第12章准备进山
临近十一月，山上光秃秃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枝烂叶，人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穿着靛青色袄子的李锦秋站在柿子树旁，手里放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他去年偶然间猎的几张白色兔皮子，他拿来送给沈小邀，这一天比一天寒冷，当时候缝个风领或者别的，都是暖和的。
而且他觉得白色的兔皮子很适合沈小邀，沈小邀长的白，脸又圆圆，配上白兔皮做的风领，肯定好看。还有一包他昨天去镇上卖野鸡时特意去买的糖糕，听摊贩说，镇上的小哥儿最喜欢吃了。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出现了一个穿着浅蓝色短袄的小哥儿，圆圆的脸蛋被冷风吹的有些红。
“你来了”李锦秋挠挠头，定定的看着的心上人，跟个愣小子似的。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嘛？”沈小邀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俩人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特意约的见面。
“这是我上年猎的白兔子糅制好的皮子，摸着柔软，还没有杂毛，我觉得挺衬你，给你，等你有空做个风领戴，省得这冷风从衣领子处钻进去冻的慌。还有这包糖糕，听卖糕点的摊主说，小哥儿都喜欢吃。”李锦秋一股脑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沈小邀，原本沉默寡言的人也难得说了这么多。
“都给我啊？”沈小邀低头看着眼前鼓鼓囊囊的包袱，有点诧异。这李锦秋看着不爱说话，但还挺知道疼夫郎的，沈小邀想。
“嗯，都给你”李锦秋又往沈小邀手边递了递。沈小邀从他手里接过，低声道了谢。
又是一阵无言，沈小邀低头拿脚暗戳戳的踩着脚下的土块。心想，好不容易见一面，总该多说几句才是。
随即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浅绿色的底色加上三条红色绣的锦鲤，精精巧巧的，格外好看。
“这个给你”沈小邀递过去。
这是他上次去镇上买的绣线，那一阵子他娘不让他出门，他闲的慌，就绣了几个荷包。
“好看”李锦秋有点诧异接过荷包，嘴里夸道。爱惜的摸了摸，他除了小时候他娘给他缝过端午的艾草荷包，就没有人再给他做过这么精巧的玩意儿了。
“你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你做个别的”沈小邀想了想说。虽说俩人已经定亲了，但是袜子之类的贴心衣物总归不适合他做，只能做一些荷包，钱袋子之类的东西。
“天冷，小心手生了冻疮，记得多烤烤火”李锦秋嘱咐道。
虽然说农户冬日里因劳作手上生冻疮是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李锦秋私心的觉得，沈小邀的手白白的细细的，不应该长这些。
“嗯，你什么时候进山啊”沈小邀抬头看着李锦秋，搜肠刮肚的想多说几句。
“明天就去，今年天冷的早，原本十月中旬就得上山的，现在已经拖了很多时日。现下很多猎物肯定来不及找冬眠的地方，还在外面游荡，还算容易猎的。”
“那你要小心，别伤着自己了。”沈小邀一听李锦秋明天就去打猎，心里即担忧又有股难言的思念。而且这深山老林，树又高又密，林子深处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看起来就十分的危险。
“嗯，我知道，我之前跟师傅已经进过好几年山了，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我这次去可能也就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先看看猎物怎么样。”李锦秋笑了笑，邀哥儿担心人的时候，真可爱，包子脸都皱起来了。
又一阵冷风吹过，沈小邀冻的打了个哆嗦。但是即使这么冷，沈小邀也有点不舍的离开，毕竟现在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太冷了，先回去吧，别冻感冒了。我尽量早点回来，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多猎些白兔，给你做个对襟，天这么冷，穿着也暖和些。”李锦秋看到沈小邀打了个冷颤，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冻的通红的脸蛋，触手冰凉，这哥儿到底不如汉子抗冻，要是冻风寒了可怎么办呢。
“你。。你怎么摸我脸啊”沈小邀跺跺脚，脸更红，不过这次却是羞红的。
“你脸冻红了，我就没忍住。”李锦秋实话实说
“那你也不能摸啊，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那我下次不摸了”
“也不是不让你摸”沈小邀越说声越小，倒把自己说不好意思了。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走了，你上山小心点”沈小邀转过身说，然后头也不抬的往前走了。真的是，怎么能随便摸人脸呢。
李锦秋站在原地没动，也觉得自己举动有点孟浪。但是他没有忍住，一想到自己要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沈小邀，心里就有点酸涩。直到目送沈小邀身影看不见后，李锦秋才顺着小路往家走去。
“终于舍得回来了？”林清溪正站在院子里和猪食，看见一早就跑出去不见人影，先下又抱着大包袱一脸羞意回来的沈小邀打趣道
“又笑我，咋了，只许你见我三哥，不许我见别人啊”沈小邀轻拍了一下林清溪的胳膊说。
“哎呀，好邀哥儿，我不笑话你就是了，怎么还揭人老底呢”林清溪的脸皮可没有沈小邀厚，把见未婚夫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嘻嘻嘻，那好吧，娘呢？”沈小邀从包袱里拿出糖糕来，分出几块给林清溪。
“大嫂不是快生了嘛，阿娘不放心，去看看准备妥当了嘛”林清溪接过糖糕，拿出一块咬了一口，甜甜软软的，看样子这李锦秋还挺会买东西哄小哥儿开心的。
“是这几天了，要不过一会儿咱也去看看吧？”沈小邀进屋放下包袱出来说。
“行啊，待会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林清溪去后院喂上猪食。准备收拾收拾待会儿和沈小邀一起去大哥家。
这边李锦秋回家也是受到了岳翠花好一阵揶揄，直说儿子长大了会哄媳妇开心了。说的李锦秋这么稳重的人也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装作很忙的继续收拾着要带着去山里的东西。
这次这么长时间，吃食什么的都要备上好几大袋子，还有菜干子，腌的咸菜什么。大半年没去深山那里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能从家里带。
“二小子，我拿了些腌的鸭蛋，煮好了的，你拿着带着去山上吃，能吃好几天，这样子你没空做饭的时候也算有个油水。还有我刚蒸了一锅杂面馒头你也带上吧”大嫂岳小霞挎着篮子走进来，篮子里是满满的吃食。
“小霞来了”岳翠花从厨房迎出来，接过篮子，欣慰的拍拍了岳小霞的手她这个大儿媳妇是个懂事孝顺的，因此岳翠花格外的满意。
“知道了大嫂”李锦秋又从岳翠花手里接过篮子。
“东西备齐了吗？床褥什么的，冬天山里更冷，厚衣服也多拿几件”。岳小霞嘱咐道。她嫁过来的时候，李锦秋才是半大的小子，现在也长成了一个大人的模样了，也能自己挣银两了。
“嗯，都收拾好了”李锦秋拿绳子栓紧推车上的物什，都是他这个月在山上吃穿用的。
岳翠花和岳小霞进屋去拉家常去了，李锦秋又盘算了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后，才准备坐来歇息一会儿。
他拿出那绣着锦鲤荷包，模样虽然比不上镇上绣娘绣的，但已经很精巧了，里面装了晒干的桂花，隐隐约约的香气扑面而来，仿佛沈小邀站在跟前巧笑嫣然。
才订下亲，他就要进山了，一去就是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邀哥儿会不会生气。寻常汉子都是定亲后时不时的送点哥儿喜欢的吃食，玩意儿去哄自家夫郎开心，除非是那种没心肝子的人，不拿夫郎媳妇当自家人的才不上心。
李锦秋看着眼前的荷包，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上山要多干点，尽早多打点猎物，好早点下山去镇上买了，给邀哥儿买点喜欢的东西。
“二哥，你发什么呆呢，哪儿来的荷包？还挺好看的”下私塾回来的李文竹进院门就看见他二哥坐在院子里的木凳子上发呆，手里拿着颜色亮丽的荷包。
听见李文竹的话，李锦秋才看见李文竹下学回来，他把荷包塞到怀里“你衣服怎么了？跟人打架了？”把话扯过去。
李文竹听了后撇了撇嘴说“还不是吴二山，平时就在村里横行霸道，这次在私塾里又欺负李三叔家的小儿子，我看不过去跟他打了一架”
李锦秋看着眼前的弟弟，好好的外衫胳膊处被撕了一条大口子，嘴角也破了“下次打架注意点，娘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又说你了”。
“说就说呗，她哪次不说我？但是我这次是在帮自家人！”李文竹不服气的道。十三岁正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年纪，也是爱打架的年纪，李锦秋也是这么过来的，他自然懂这个年纪好打架斗殴，因此也不多说什么但岳翠花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岳翠花看着小儿子这个样子气的直接揪着耳朵好一顿说教，但是又因为是帮了自家人，倒比以往说教的轻。
说了李文竹一顿后，她把李文竹撵进屋里换衣服，让岳小霞帮忙缝补一下。天不早了，她得赶紧准备晚饭，明天二儿子要早早的起来进山，一去大半个月，吃不好喝不好，因此她要做的比平日里丰富一些。
她拿出平日里不舍的吃的白面，烙了好几张大饼，这白面是今年才下来的小麦磨的，烙成饼干吃就非常的有嚼劲还香。
又从杂物房里拿出了一颗菘菜，切的细细的，拿五花肉热锅，再放入菘菜，撒上一把辣椒，瞬间味儿起来了，又辣又香，馋的后院的狗直叫唤。
隔壁吴阿婆闻到肉味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搁着土墙搭话道:“李家婶子又炒肉啊，这么香”
“这不是明天二小子就进山了嘛，做点好的给二小子吃，你也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山上，不顾冷热的填饱肚子就行，这当娘的可不得心疼”岳翠花站在厨房门口回话道。
“娶了夫郎就好了，听说跟沈家村的哥儿结亲了？啥时候过门啊？”沈阿婆倚在土墙前，一边嗅着肉味一边八卦道。
“不急不急，邀哥儿年纪还小，过了年再说”岳翠花敷衍过去，进了厨房把菜拿碗舀出来，喊岳小霞出来端。又就着剩下的火炭把陶罐放上去准备烧锅热水。
吴阿婆见岳翠花不再搭话了嗤的一声，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不就是当个猎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拍拍身上的土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