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前世枉死八大罪责
许是相思过甚,他再次带着对晚棠的思念入了梦。
再次经历晚棠惨死的痛苦后,他又回到了他临死前被困的牢房。
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皇帝身边的内侍在向他宣读圣旨,飘飘忽忽听不真切。
他只看到那内侍最后说了句:“……八大罪责,证据确凿,武安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萧峙岂是那等临死便痛哭流涕之人。
他高扬着脑袋,倨傲地睥睨着那几个内侍,全然不将众人放在眼里:“本侯赤胆忠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陛下听信谗言,总有他后悔的那日。”
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后,萧峙便看到他自己端起那杯鸩酒,一饮而尽。
到死都紧紧攥着牢房的栅栏,孤傲地屹立着,即便七孔流血,亦不肯倒下。
萧峙能感受到梦里的他带着滔天的怨念,他是被冤枉的,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可是他无力改变自己的命数,就那样带着强烈的不甘含冤而亡。
萧峙再次惊醒时,身上的冷汗浸湿了里衣。
他熟能生巧地抬手捏捏眉心,不再像刚开始从梦中惊醒那两次一样错愕,神智很快回笼。
他好像真的活过不止一世,奇怪的是,他梦里那一世娶的竟然不是晚棠?
真真是可惜,这样好的棠棠,他那一世竟然眼瞎没发现。
深更半夜,萧峙叫了水。
守夜的小厮忍不住又嘀咕道:“侯爷如今后宅没人,自己一个人睡怎得还叫水?”
赵福听到他们的嘀咕,冷着脸走过去踢了一脚:“管好你们的嘴,否则被赶出梅园的时候可别怨天尤人。”
“侯爷这精力也太旺盛了,以前侯爷自己一个人住,也不这样折腾人呀。”
赵福看那个小厮还在抱怨,严肃地看过去。
他平日里惯爱慈眉善目地笑着,谁看到他都会欢喜地主动打招呼,算是武安侯府里最和善的一位管事。可一旦敛了笑,眉眼之中便会带上和萧峙一样的锋锐,冷飕飕的。
小厮们不敢再抱怨,闭上嘴巴赶紧干活。
屋子里的萧峙并不知道小厮们的抱怨,他关心的是梦里那八大罪责,只是惊醒后一个都想不起来。
今晚到底是睡不着了,他沐浴完便去了晚棠的小书房,握住她曾经练字用的那支笔,给晚棠写信……
承州,秦府。
魏老夫人因为怀疑赵氏一直在装疯卖傻,险些又晕厥过去。
晚棠当日回养心斋的时候便告诉她,赵氏是真的疯癫,只是偶尔会有片刻清明。
魏老夫人哪里肯信?
将养到第四日,秦仲安该给她个公道的时候,她坚持要再去见一见赵氏。
晚棠这会儿也不担心老夫人不信,扶着她一起去看。
赵氏院子里的松树已经被挖走,因着魏老夫人不屑要赵氏的东西,那棵树便被移栽去了前院,眼下那里还敞着一个深坑。
魏老夫人瞧着舒心多了。
祖孙俩刚进院子没几步,屋子里便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下一刻,一个丫鬟捂着脸从屋子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救命啊!赵老夫人又发癫症啦!”她这么一叫唤,院子里两个粗壮婆子当即提起扫帚跑过去。
魏老夫人惊疑不定,拽着晚棠不让过去:“莫不是真的疯了?咱们不过去,以免殃及咱们。”
晚棠点点头,把受伤的丫鬟唤过来:“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丫鬟已经照顾赵氏多年,赵氏的情况她最了解不过,没来承州之前,私下里和常人无异,待她颇为不错。可这几日却彻底不受控了,每日不是伤自己,便是伤她们这些无辜的丫鬟。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赵氏又不是她亲娘。
所以这丫鬟这会儿也没了帮赵氏遮掩的心思,哭着大倒苦水:“二姑娘救命啊,奴婢实在没法继续照顾赵老夫人了,再这么下去,奴婢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原来赵氏刚刚头疼难忍,竟然摔了个茶盏,握着碎瓷片就要去割她自己的头。
丫鬟上去抢碎瓷片的时候,赵氏挣扎中,一瓷片划过她的脸。
晚棠扭头看向魏老夫人:“祖母这回信了吧?”
魏老夫人看看丫鬟捂着脸的手,有血从她指缝里溢出:“信了。”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传出赵氏癫狂的低吼,刚才那两个婆子喘着粗气跑出来,身上沾了不少血点子。
晚棠让阿轲过去看了一眼,阿轲很快回来禀话:“疯婆子被绑起来了,屋子里乱糟糟的,老夫人和二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魏老夫人愉悦地扬起嘴角。
“祖母快回去歇着,等二伯父回来了,我去给你讨说法!”
“你不回去?”魏老夫人狐疑地看过去,越来越发现这个外孙女一肚子的鬼主意。
很好!如此有主见有能耐,日后嫁去武安侯府才能不吃闷亏!
晚棠凑到魏老夫人耳边低语:“这个丫鬟太可怜,我得找大夫帮她看看伤。她若知恩图报,等二伯父回来,她也能帮咱们养心斋说几句话。”
魏老夫人再次对晚棠刮目相看,她是老了,脑子没小姑娘活络。
看到晚棠古灵精怪的眼神,魏老夫人彻底放了心,留下花嬷嬷帮忙,便乖乖回了养心斋。
晚棠这才转身看向那个丫鬟,又扭头吩咐阿轲:“快出去请个大夫来,她这脸也不知还有没有得救。你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那丫鬟见晚棠还惦记着她,眼泪夺眶而出。
秦仲安当晚一回府,晚棠便带着这个丫鬟在文成苑里候着了。
秦仲安如今看到晚棠,心底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变柔软。相反,他下意识便开始烦躁,以至于语气也颇为疏离:“婉婉怎么来了?”
“二伯父此前说三日后给祖母一个交代,我想着二伯父做知州定是极为辛苦,便想着让二伯父少走几步路,便在此候一候。”
秦仲安被气笑了,明明是过来催他给个说法的,却厚着脸皮说是为他着想!
偏生他还找不到由头生气!
秦仲安再次憋屈得心头火呲啦啦地烧。
良久,他才沉吟道:“二母毕竟是长辈,又有疯症,等过段时日,让你二伯母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便是。”
“所以祖母中毒之事,确实是二祖母所为?”晚棠是铁了心要惩治赵氏的,并不打算大事化小。
秦仲安蹙眉想训斥她。
不过他还没开口,晚棠身边那个脸上受伤的丫鬟便跪了下去:“二爷真乃青天大老爷,奴婢可以作证,之前老夫人昏迷不醒时,赵老夫人确实动了点儿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