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堂堂正正,煌煌而威。
刀兵煞气流转,剑煞盈空,赤色的虹光笼罩于留方山上空,将诸多书生士子的气息死死的锁在体内。
失去了根基的正气长河,再也维持不住其横压一切姿态,自行崩解。
天际声音朗朗,这一次,任由那夫子如何尝试,都无法将其聚起。
高空之上,对话仍在继续: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配义与道;无是,馁也。”
“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祭坛之上的夫子浑身一震,抓住书卷的手不住的颤抖。
别人不知道这段话意味着什么,他和那地上躺着的书生,可再清楚不过了。
而在角落之中,西明满脸呆滞的望向高空。
他本就是书生出身,那正气长河不过是隐隐有所感应,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而真正让他呆滞的,却不是眼前的场面,而是对话之中所言的内容。
类似的内容,他在那本沾满污血的手稿之中见过!
只是相较于那对话而言,书中所载乃是弥留之言,只是猜想,并未有人实践过。
广场之上,一众学子和术士的表情也差不多。
那术士虽然都是山门世家出身,但顶尖术士无事绝少出手,他们对顶尖术法的理解,也是仅仅停留在书面和谈话中。
这等场面对他们来说,同样是平生仅见。
高空之上,陈年看着四周环绕震颤不休的剑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自书生与蒯世荆进山,前后也不过是几十句话的功夫。
他本来已经到了山外,可这越空而来的万千剑器,使的他不得不在山外停步。
若是一般剑器还好,偏偏其中十万剑器被蒯世荆身上那股剑意引动,自军中破空而来。
万千军中剑器,在剑意勾连之间,汇聚成凶厉至极的剑煞。
若是不加以疏导,以蒯世荆目前的状态,但凡他心中一动,这万千剑器顷刻之间,便能将留方书院屠戮殆尽,即便那夫子都逃生天。
陈年目光扫过,看着的那躺在地上的蒯世荆和他身边的书生,瞳孔猛然一缩。
“竟然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在看到独臂书生的一瞬间,陈年一直没有理清的脉络,在这一刻,全都变得清晰起来。
山外之时,他便看到了书生体内那至刚至大、几欲喷涌而出的浩然之气。
但是那浩然之气虽强,却被死死的限制在体内,未曾有半分泄露。
直到此时近前看到骨相,认出了书生的身份,他才知晓是怎么回事。
“好!好!好!”
高空之上,朱衣少年神情一变,那依然停顿的对话之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话题,让整个书院全都为之一震。
若说那万千剑器带来的震撼是慑于力,那这一次便是发于心。
“即是集义所生,敢问夫子,何谓义?”
祭坛之上,周子让更是脸色大变。
义,乃是他的立身之本,乃是敬天事鬼的根本之所在。
若是义有他解,还是借那先贤之口...周子让心中念头刚起,高空之上,已是有了回应: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人之有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其义自生。”
此言一出,整个书院一片寂静。
这番言论,简直与夫子之言,完全相反。
祭坛之上,夫子浑身一震,瞬间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
“何妨妖人,竟敢借先贤之口,妖言惑众?”
天鬼之所欲,为“义”。
夫义者,政也。无从下之政上,必从上之政下...
义不从愚且贱者出,必自贵且知者出...
此乃古圣先贤亲口所言,怎么可能会有错?
“妖言?”
高空之上,一道少年声音响起。
“那浩然正气至刚至大,到你手中,却成了惑人之法。”
“你管这叫妖言?!”
广场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方才那莫名情绪,他们深有体会,那种如同失去神智一般的感觉,让他们现在想起来还脊背发凉。
朱红身影穿过层层剑影虹光,缓缓降落在蒯世荆身边。
直到此时,广场之上,一众学子与术士才发现那万剑越空,拱卫而来的,竟然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少年,甚至可以说是童子。
祭坛之上,看到陈年的身形,那夫子心中稍定,他看着陈年沉声道:
“原来是一个无知的黄口小儿,假借圣人之言故弄玄虚。”
“不过会几手幻术,也敢在留方山放肆。”
“须知,义之所在,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本来哗然一片的广场,顿时为之一静,一众学子看了看那满空的剑器,又看了看祭坛之上的夫子,身形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长剑悬空,性命悬于人手,这等情况下,还骂人是无知的黄口小儿,这夫子是疯了吗?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浩然之气!”
却见夫子言语声落,书院上空,陡然出现一股堂煌之气,那气息堂堂正正,又霸道无双。
一经出现,就扰的上方剑器齐震,满空剑煞翻涌不休。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是浩然之气?!”
惊呼声中,远超先前正气长河的压制之力,自高空轰然而下,向着陈年压制而去。
那逸散而出的威压如同实质,让广场上的众人身形猛然矮了半截。
广场中央,陈年看着高空之上的堂皇气息,瞳孔猛然一缩,神情大变。
“这是?!劫气!?”
劫气,与那黑眚表现形式完全不同的劫气!
堂堂正正,煌煌而威,让人望之便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就在陈年望着高空之上的劫气之时,祭坛之上,夫子再次开口:
“你既称圣人之言,四心既发,其义自生。”
“那浩然正气既然发之于义,他二人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