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二章 规矩
“长老……”
清冷女子置若罔闻,径自拂袖踏出殿门,衣袂翻飞间已沿着青石阶飘然下山。
值守弟子望着那道逐渐隐入云霭的身影,转身请示:“长老,此事当如何处置?“
老人捋须沉吟:“即刻将此事呈报宗主及监察殿,行文措辞须得体。老夫亲自跟去查看,免得生出大祸。“
待弟子领命退去,老者望向移天剑院方向喟叹:“招惹谁不好偏要触他的霉头,这般死了倒干净,省得将来累及宗门。
白云剑派的暗涌李殒毫不知情,即便知晓也浑不在意。
无他,那柄以桃木雕琢的古剑便是最大的倚仗——此等仙剑在身,任你万千修士亦当俯首。
剑院门前,搬走尸首的剑修们早已退散,朱漆大门洞开着,门槛处暗褐血迹蜿蜒如蛇。
少女怔怔望着那一滩血迹,想到了很多事,回过神来后嗫嚅问道:“小勋以后会不会?”
得到肯定回答,“不会。”
她便没再问,摸着吴勋的头沉默一会,脸上浮现不好意思,“对了,知道你名字,还没说我名字呢,我叫吴萱,草字头的萱。”
“好名字。”
说完名字,就像逃避似地,以快到中午要去做饭为名,离开了血腥地。
吴勋撇嘴,“阿姐真胆小。”
“你不怕?”
“我当然不怕!”
吴勋挺直腰杆,握着木剑做出挥剑姿态,“以后我也会像你这样,将欺负过姐姐的全杀光!”
李殒眨了眨眼,这理由虽然不太适合,到底出自内心,也算做可以。
这时,天际陡然传来雷鸣般的剑啸。
抬首望去,但见清冷女子携滔天剑意轰然坠地,身影落下处青砖尽碎,目光如剑直视李殒。
“就是你杀了溟儿。”
“是我。”
李殒与她对视,感受那如海啸狂涌、天鸾倾覆般的压力,咧嘴笑了,“他话说的挺大,本事却差,一剑都没拦住。”
“对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夫妻?”
“放肆!“
轰!
脚下地砖碎裂,深陷进去三尺,身体凭空矮下,李殒仍背脊挺直。
“他是我的孙儿。”
“所以你来是为替他报仇?”
清冷女子,“自然。”
李殒摇头道,“他是斗剑而死,没人能挑出错来,你执意以这理由报仇,就是要坏了万年规矩。”
清冷女子当然知道,她在年轻时候也喜爱斗剑,杀过同门数十个,从来没有因这个理由被打压。
但,同门是同门,血脉是血脉,那是死去道侣留在人世的唯一证明,现在死去,叫情感如何寄托?
至于规矩,大不了往后自斩境界以谢罪。
这个仇,非报不可。
她目光看在李殒身上,看不见移天正走在她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露出轻蔑,转头对李殒说道,“你要打吗?”
“你打的话,便帮你压低她的境界,不打我可就动手!”
李殒摇头,“没兴趣。”
清冷女子看到他似乎在于看不见的存在说话,剑心忽而示警,于是按住腰间的三尺细剑,惊疑起来。
吴勋忽然感到手中木剑炽热,下意识松开,木剑便带起蓬勃日光,撞在清冷女子身上,直接将人击出百丈,砸在地上,拖出极长痕迹。
“就这本事,也敢说大话!”
木剑再动,将人挑飞、再砸落,周而复始,最后也不知故意还是怎么,落点正好在那摊血迹上,把衣服染得一片血红。
“前辈,请饶她一次。”
一名身穿土黄的监察修士驭空而来,对停在女子喉咙的木剑躬身行礼。
木剑置若罔闻,更进一步,划破皮肤吸取里面的血气。
监察修士心中直叹气,知道自己的面子无用,就把隐藏在一旁的老人叫出来,“人家不给我面子,这是你们家事,自己处理。”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角抽动,浑浊瞳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望着那柄悬于半空的木剑,喉结滚动咽下唾沫,
感叹、惊讶、释然、以及些许的贪婪。
传言竟是真的。
移天剑真的存在!
不同于剑派中人的作为,老人是本地人,自小爱听剑侠故事,在那些故事中有一个专门讲述移天剑仙,说其如何如何高明,在听到的那时就觉得这故事与移天剑院肯定有关系。
往后几次试探,都没探出来,只能感觉到这里有模糊的强大灵意笼罩,没想到今日一见,传言竟是真的。
一口寻常木剑,就能镇压无量。
怕得是仙剑的层次吧!
“前辈,暂缓动手!”
老人道:“这是她一时失了心疯,才下山来,我可许诺往后再不会有人来打扰前辈。”
木剑仍然未动。
老人顿了顿,福至心灵般看向一边没说话的李殒,如果消息没错的话,是他杀的人,一切因他而起,也应该能因他而结束。
就传音道,“李殒师弟,还请行个方便,莫要惹出人命,她已是无量巅峰,半步剑仙修为,随时都可能渡劫成为剑仙,若折在此处,实是剑道之殇。”
李殒冷笑,“是吗?”
“自然是。”
“剑道修行不易,每次前进都是踩踏的万千尸骨,才能养出一尊来,死了实在可惜。”
不得不说,老人话语很是尖锐,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别人死得,她就死不得?
别说什么将要成为剑仙,哪怕成了剑仙,那又怎么样。
古往今来死的剑仙还少吗?
不说去妖域与妖魔厮杀的,就说与同门争、与仙门打,也会有剑仙不断陨落,多个少个有什么区别。
在剑宗,唯有八大剑主那种只差一步就能飞升得道的层次,才是中流砥柱,只要他们不死,就没有人敢质疑,其余的无非用来宣扬道统,证明剑道不必仙门昌盛来的差。
李殒平静拒绝,“剑道何曾缺过枯骨?按规矩来就是。”
老人无言,又不能无视大长老平白死去,那样太可惜。尝试着继续沟通,“用资源来换如何?”
李殒听得厌烦,“输了就认,有什么好说的!”
那边,移天已将剑尖缓缓刺入,就要贯穿。
一只手凭空生出,按住木剑,再是全貌,“诸位,听吾一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