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演员
今天依旧是个雨天,或许是因为听了白霜那些话,我的心又开始不规律的跳动了起来。
看着窗外连绵的雨,我想到了那个男生口中的大黄,想到了这些年遇到的所有苦难,我想到了死去的二常三常……
胸口疼,很疼。
我想见见二常和三常,于是吃了一片药后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梦里没有他们,睁开眼后二常没有舔我的脸,三常也没有趴在我的胸口。
他们一定是投胎了,但我却自私的不想让他们投胎成人。
人活得太久了,他们不用和人交谈,也不用想太多,十年的时间足够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下午三点,我被李不或喊了出来,他说今天下午有彩排,想让我去走一下流程。
我答应了,也见到了脸上带着笑容的白霜。
她好像变了一个模样,但我说不出变在了哪里,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很真实,或许以前的她已经死在了那个墓园,毕竟现在的生活是小狗用命换来的,要好好珍惜。
我也见到了新郎,他的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但他对我这个唱歌的人好像有意见。
他同意我唱歌,但不同意我去唱那首《马》,毕竟那么喜庆的日子唱悲情的歌不好。
白霜没有答应,她说婚礼布置成什么样都可以,唯独这首歌不能改变,新郎见状也只好放弃。
我这个唱歌的只需要熟悉该怎么上台就可以,等记下后便看起了白霜他们的彩排,我也这才知道别人的婚礼都是提前规划好的,说的话,还有动作都是预先安排好的。
看着白霜脸上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如果早已经安排好,那么和演戏有什么区别呢……
花几万块钱演出戏,给只惦记饭菜的亲朋友好友看,这样真的值得吗?
这个世界真的很假,在学校的公开课老师让表演给领导看,公司里表演给管理层看,生活上对不爱的人表演爱,对孩子表演一个榜样,对爱的人表演坚强,对父母表演自己过得好,对朋友表演,对所有人表演……
在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白霜以前的累,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在遇到小狗之前明明没有心结就会疲惫。
清醒的人一定是最痛苦的,没人分得清这种念头是看得开还是走进了迷宫,毕竟一个人的心真的太大了。
想到这儿,我那本就破碎不堪的心又出现了一个漏洞,脸也突然变得苍白起来。
坐在我身旁的李不或看了我一眼,犹豫了片刻后把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柔声说道:“常老师,身体不舒服吗?”
“有点儿累。”
“那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曲夕是伴娘,等她彩排完。”
李不或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烟盒小声问道:“那咱出去抽支烟怎么样?”
“不想动,算了,我自己回去吧,明天见。”
等离开酒店后,我抬头看眼灰色的天空突然摘下了口罩,让雨点打在了脸上。
那冰凉的触感并没有拯救我,反而让我以极快的速度逃回了院子。
我蜷缩在床脚,心灵上的疲惫让我忘记了思考,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天黑。
等天彻底黑下来后,我还是忍不住给沈沁打去了一个电话。
“常青?”
“沈沁,我想吃糖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好像听到了穿衣服的声音。
“等我去给你送。”
“可以扔进来吗?我……我……”
听我语气有些不对,沈沁那边穿衣服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但声音依旧柔和。
“好,我不见你,你等我,等等我……”
挂断电话后,我像丢了魂一样靠在了墙上,手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我第三次萌生了自杀的想法,但我却没有行动。
我觉得……我觉得只要自己坐在这里,痛苦就可以变成苍白的灯光毫不留情的杀死自己。
心跳声越来越大,雨点声越来越小,我好像失去了意识,盯着墙顶的灯泡连眼都忘了眨。
但我没忘记和白霜的约定,我用力咀嚼着被塞进嘴里的糖果,哆嗦着把脑袋埋在了腿上。
沈沁揉了揉酸涩的鼻子,伸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后便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这次的糖是橘子味的,但我却品尝到了苦涩。
等我回过神来后才发现眼前是一个垃圾桶,而自己则是在不停地往里面吐苦水。
我没有抬头,害怕沈沁看清我,或者说是我害怕看到沈沁。
我只想做常老师,不想成为常青。
在我低头颤抖时,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抱住了我的脑袋,手有些粗糙,是吴奶奶的。
她把我抱在了怀里,轻拍着我唱起了哄人入睡的歌谣。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但我真的贪恋这种感觉,于是在歌声中紧紧抱住了她,在微微颤抖中进入了梦乡。
……
今天是白霜结婚的日子,也是她的生日,所以闹钟被我定到了七点,但醒来后我并没有看到吴奶奶,只看到了窗台上那一盆鲜艳的玫瑰。
我揉了揉胸口,深呼了口气后在镜子面前用力笑了笑。
虽然我戴口罩没人能看到着僵硬的笑容,但不重要,笑容是给自己看的,也是给吴奶奶留的那盆花看的。
那些堵门送亲的环节并不需要我,所以我在洗漱完后开车去了商场买了一整套化妆品,还买了许多实用的东西,当然也没忘买一个小蛋糕。
后备箱被我塞得满满的,但我怕别人认出来,于是把车停在了酒店最角落的位置等没人后才上楼。
十一点钟,白霜他们终于来到了礼堂。
我朝李不或招了招手,等他坐下后笑着问道:“抢到红包了吗?”
李不或哈哈笑了下,从兜里拿出了一摞红包分给了我一半。
“替你抢的,沾沾喜气。”
“哈哈,那我收下了。”
等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落座后,我也看出了他们身上两种截然不同截然不同的感觉。
我们这边两桌属于女方,每个人都穿着尽量体面的衣服,但还是比不上男方那边随意一个朋友。
当然我指的并不是衣服,而是那眼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对生活的自信。
我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白霜的父亲昨晚为什么带着笑容,毕竟从今天过后,他的姑娘就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可我也明白白霜的母亲为什么带着哀愁,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完全就是一个坟墓,而两个家庭的贫富差距会让坟墓深不见底。
她是白霜的母亲,可在很多年前也是一个待嫁的姑娘,没有人会比她更懂,没有人比她在今天更爱她的姑娘。
如果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一定还是白霜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