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阳帅主 作品

第36章转折点来临之前

是的,在我的姥姥在我妈妈生日当天,出车祸去世后的第二年,我的妈妈得了乳腺癌,晚期。我不知道,我妈妈的病和我姥姥去世的时间点,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从我姥姥去世后,我的妈妈再没有过过生日。

我大伯和大娘,还有我发小,他们说:我是家里第一个知道,我妈妈得了癌症的。

他们说:我发小,怕我妈妈知道自己得了病,接受不了,所以先把诊断报告拿了回来。

他们说:你别担心,没事的。

他们说:你吃点东西。

他们说:你想哭就哭吧。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没有把我哥先叫他们家里,我也是回忆起这段经历时,才想到的。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我走到家门口后,极力整出了一个微笑,想着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才拿着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我才看见,家里已经围满了人。我爷爷奶奶,叔叔婶子,连我小姨都在我家呢,他们或肃穆的站着,或叹着气坐着。我爸也一声不吭,只是抽着烟,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我妈和我小姨抱在一起边大声哭着,一边重复诉说着:怎么就得了这个病了,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一时没想到家里会是这个场面,脸上奇怪的笑也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我妈看见了我,说了一句:“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我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的呆在原地,一边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不用我开口了,一边......

时间太久了,我有点想不起,自己当时的内心活动了。我只记得,自己一片好心挂在脸上的“微笑”,在那一刻成了永远无法辩解的罪过。

只记得,后来,我的妈妈在庄里某医院做了切除手术。我也有点忘了,手术中时,都有谁在,我又是以怎样的心态度过的那段时光。

只记得,做完手术后,我的妈妈便开始了长达六年的化疗时光。前两年,多数是我陪着她,穿梭于绿皮火车上和医院里,一开始一个月化疗一次就可以,后来变成一个月化疗两次,我睡在行军床上、地上、医院走廊的凳子上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只记得,第一次化疗后,我的妈妈自己去了理发店,推掉了她原本黑亮的长发。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能写出,推剪落在她头发上的那一刻,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向自诩有才华的我,盯着窗外,盯湿了眼眶,也没想到,哪怕一个恰当的词,能描绘,她当时的心情。

只记得,她在回家路上买了一顶假发。

我甚至,多数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我的妈妈,多数只是默默的陪着她。可是,我的“默默”,总是让她觉得,我不够关心她。

人啊,哪怕是至亲之人,也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我眼看着她承受了那么多,却一点都帮不了她。因为,面对致命的打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

只记得,每次化疗回家后,她都要在床上躺两三天,虚弱的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人瞬间就消瘦了;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就又得出发,去坐绿皮火车。

只记得,有天,我妈妈的病房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很好看的女孩子,好像比我当时还要小几岁,二十一二的样子。那个女孩很开朗,只要她在,病房里时常就会有笑声传出来,因为她的男朋友每次都会陪她一起来。只是,在我和妈妈认识她以后,第三次踏上绿皮火车时,就再没见她的男朋友出现过。只有女孩儿的妈妈,一边偷偷抹着泪,一边照顾着她。再后来,病房里,便再也没有响起过她的声音了。

时间就这样,在绿皮火车上过了两年多,我妈妈身体里的癌细胞,总算,得到了基本控制,暂时不用再去化疗了,只需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就好。

此时,“我还不结婚”这件事也成了家人、亲戚们的心腹大患,每一天,每一刻,都处在白热化的状态。

我心疼我的妈妈,在她道德绑架我时,依然心疼她,所以,我只能尽量躲着她。还好,那时,家里在村里和镇上各有一套房子,镇上的那套,是我哥结婚后,我妈还没生病前买的。镇上那套,冬天时暖气比较足,所以,全家人一般是春夏时住在村里,秋冬住在镇上。

那段时间,正值凛冬,我中午给我妈做完饭后,随便吃一点,便会躲回到村里的那个房子里,我的小屋里,继续假装,看《申论》,做《行测》,也不算是假装吧,看也看了,做也做了,但,我就是没有能考上公务员的缘分。

你问我,之前不是在当代课老师吗?不用上班吗?我回答:因为我要不停的坐绿皮火车,所以,那份工作成了别人的。

就这样,我在那个需要时刻披着两床被子,才能勉强待下去的屋子里,用电脑看了,嗯......数十部tvb电视剧和写了近千首韵脚诗后,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收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颗糖。

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