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何其有幸
沈商年脑子晕乎乎的,根本反应不过来,“什么足不足的?”
“阳气。”陈之倦言简意赅,“上大学那会儿,你不是要找一个阳气足的对象吗?”
被他一提醒。
沈商年迟钝地“哦”了一声。
他不甘示弱地咬了一口陈之倦的手指,说:“阳气再多也没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是个金针菇的事实。”
他说完,明显地感觉到陈之倦顿了一下。
两秒后,陈之倦笑了一声,竟然不生气:“金针菇吗?”
他脸上的笑意了下来,一手拽下了沈商年的睡裤。
……
沈商年无意识蹬了一下腿。
“我靠,陈卷卷,你好色啊。”
陈之倦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他垂着乌黑长睫,眼里像是蕴着深不见底的黑渊,化作实体一般,他盯着沈商年的腿。
曾几何时,沈商年穿着纸尿裤,手里拎着奥特曼玩具,两条腿肉乎乎的,走起路来还发颤。
他看着坐在一边的陈之倦,殷勤地把自己的玩具递了过去。
又或者是,他坐在学步车上,两条腿仿佛风火轮,呼哧呼哧在客厅里自由飞翔。
又或者是,他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被人牵着乖乖进了小学门口。
又或者是,初中他们骑自行车上学,少年人身形瘦削,曲着长腿,踩着车蹬。
又或者是,成人礼上,他蹲在草坪上在气球上写下愿望。
旁人的愿望都是考上心仪的大学。
沈商年写的是:师尊快来接弟子吧,撑不住了。
他犯神经的时候,陈之倦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脚踝。
灰色的短袜包裹着细瘦精致的踝骨,每一个起伏的线条,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渴望。
陈之倦有过太多这种时刻了。
只有他一个人心怀鬼胎的时刻。
何其有幸,他无数个春色芬芳的梦,在今日成了现实。
……
毫无疑问,沈商年是个……王者(没有别的意思啊)
(就是很单纯的一个形容词,到底想怎么样吧!!!!!!)
直到这一次。
……
醒来的时候,沈商年盯着天花板,有一种灵魂离开身体的酸爽感。
他盯着天花板,摸了摸旁边的人,没摸到人。
沈商年啧了一声,又想起来凌晨结束的时候,陈之倦揉着他的耳垂说,“今天还得上班。”
沈商年企图换个姿势。
但是身体被掏空了。
他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沈商年于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四点了。
距离陈医生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沈商年决定再躺一个小时,他决定要让陈之倦给他当牛做马。
他刚准备刷视频,外面的门铃声忽然传到了客厅。
沈商年有点疑惑。
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沈商年等了半分钟,外面的门铃声持续不断。
陈之倦知道门上密码,应该会直接进来。
这样持续不断的敲门,除了外卖和快递,沈商年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沈商年表情瞬间臭了下来。
他勉强站起身,去衣帽间翻出一件浴袍,套在身上,路过全身镜的时候,他停顿几秒。
镜子里的人脖子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经历过什么。
沈商年扭头出去了。
他拉开门———
门外果然是沈敬德。
旁边还跟着丹尼尔医生。
沈敬德面色不善。
而丹尼尔医生照例穿着西装,热情洋溢地冲着他笑:“泥嚎!”
沈敬德皱着眉,张口就是训斥:“我都敲多久门……”
在看到沈商年那一身痕迹的时候,他忽然哑然。
几秒后,他问:“你谈恋爱了?”
沈敬德其实有点估不准。
他不确定是小年轻及时行乐还是真找了个对象?
不过这着实有些太放纵了。
这一身痕迹………
看得他都老脸一红。
“嗯。”沈商年点了一下头,说,“谈了。”
他停顿一秒,又说,“其实也不算谈。”
沈敬德眉头又皱了一下,“什么意思?”
“谈不谈不重要。”沈商年盯着他,那句话在嘴边绕了很久,“我是被睡的那个。”
“…………”
世界在这一刻好像被按了定格键。
沈敬德久久没有说话。
他呆愣地看着沈商年。
嘴巴微微张开,依旧不死心,抱着一丝丝期望:“女的?”
沈商年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男的。”
沈敬德:“………”
丹尼尔医生听了半天没听懂,见他们俩终于安静下来了,所以好奇地问道:“怎么辽?”
然而。
没人搭理他。
沈敬德唇角很明显地抽搐了下,“男的?男的?”
他深吸一口气,“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
“我要是故意气你,为什么还要跟男人睡一觉?我的屁股是受虐狂吗?”沈商年冷笑了一声。
沈敬德发现他现在有点听不得“男人”这两个字眼,他摇摇欲坠,又怒从心起。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个正常人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跟……”
男人在沈敬德嘴边绕了绕,愣是说不出来,他现在都有点恐这个两个字了
他盯着沈商年,忽然问:“你是不是被小鹿传染了?”
沈商年打心底为徐时鹿默哀一秒。
默哀完,他一本正经点头:“对。”
沈敬德抿了一下嘴唇,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片刻后,他开口:“我不管是不是被传染了,你现在立马跟那个男……男的分手,分手后就给我去相亲。”
沈商年说:“不行,我只能接受跟男人睡觉。”
“男的女的有什么区别吗?”
沈敬德声音拔高了些,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有啊。”沈商年看着他暴怒的样子,无动于衷,心里甚至有点想笑。
很久以前,他害怕沈敬德生气,对他失望,不要他。
时间一晃而过。
他竟然不害怕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个人虚伪,利益至上,说的比唱的好听。
“说过一次了,我是被睡的那个。” 沈商年语速缓慢,“被睡,你能理解吗?”
沈敬德:“……………”
“我………只能被睡,所以要找男的。”沈商年继续挑衅他。
沈敬德脑子嗡嗡作响。他的脸皮狠狠抖动了下,嘴角跟着抽搐:“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听!”
“我很快乐,为什么不好意思说?”沈商年丝毫没有打算忍让的准备。
“你给我等着。”沈敬德说,“我先去收拾徐时鹿,收拾完他就来收拾你。”
沈敬德被气走了。
只留下了丹尼尔医生跟沈商年大眼瞪小眼。
丹尼尔医生挠了挠头:“怎么辽?”
“他太高兴了。”沈商年半笑不笑,“高兴得跑了。”
“………”丹尼尔医生茫然地眨眨眼睛,又问了一遍,“怎么辽?”
“………”
沈商年从旁边的玄关柜上抓起一个巧克力:“请你吃。”
他递给丹尼尔医生。
就在丹尼尔医生接过巧克力的时候,沈商年趁机把门关上了。
可怜的老外,并不懂中国人的声东击西。
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沈商年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手机响了一声。
他今天没来上班,孙鹤炀忍了一天,实在没忍住,跑来嘲笑他。
孙鹤炀:【某人不是说每天都要来上班吗?今天怎么不来了啊?】
孙鹤炀:【哦呦呦,我就知道你满嘴屁话。】
沈商年又喝了一口水,表情有点儿迷惑。
他闷头打字。
打破枷锁:【我没来上班,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在激动什么?得瑟什么?】
孙鹤炀:【……】
孙鹤炀:【人家就想激动,就想得瑟,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打破枷锁:【确实管不着,但是我能拉黑你。】
孙鹤炀:【等等……刚刚是我的第二人格在嘲讽你,你相信吗?】
打破枷锁:【(微笑)(微笑)(微笑)】
打破枷锁:【这个理由,估计也就陈年绿茶会信。】
孙鹤炀:【……我们俩都互删联系方式了,以后别提他了。】
打破枷锁:【?为什么?】
孙鹤炀敲了半天。
聊天框上方一直都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商年有点饿了,翻出之前买的面包,他撕开咬了一口,浓郁的红豆味溢了出来。
怎么是个红豆的?
沈商年把面包丢在一边,喝了一口水去去味道。
他拿着手机穿着浴袍在客厅和厨房来回寻找零食,最后摸出了一瓶黄瓜味薯片。
他刚吃了一口,手机震动一声。
他点开屏幕一看。
孙鹤炀:【性格不合。】
沈商年:“…………”
憋了五分钟,憋出一句性格不合吗?
哈基羊你这家伙……
他无言片刻,思考了一会儿怎么回比较合适。
打破枷锁:【你要像蟑螂一样坚强。】
孙鹤炀:【拉黑不解释。】
沈商年:“……”
这苍白的友情啊。
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商年丢开手机,吃了半桶薯片后,门外响起输入密码的声音。
他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门已开锁,欢迎回家。”
电子女声照常响起。
门被拉开后,沈商年朝门口看去。
陈之倦难得穿了一件外套,外套是白色的,胸前印着简笔画的海绵宝宝。
他早上还差点迟到了,这件外套着实给了科室同事不小的惊吓,纷纷询问陈花茶大夫是不是恋爱一谈,直接找回童心了。
陈之倦沉默三秒,站在柜门后换上了白大褂,他说:“倒也不是,这衣服是我对象的。”
同事们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笑着说:“哈哈哈怪不得呢,就是你对象这衣服买的有点大啊。”
陈之倦低头扣扣子,沉默两秒,继续说:“男朋友。”
整个休息间安静了两秒。
最后响起了高低不一的恭喜声。
但凡上过外科课,在老师讲到肛门这部分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提一提在医院遇到过的病人。
而这大部分的病人都是男同。
他们对于同性恋这个群体并不陌生。
沈商年愣了两秒,说:“你怎么穿我外套了?”
陈之倦说:“这个至少能挡一挡。”
他把手里打包的饭放在了沈商年面前的桌子上,顺势拉开拉链,把外套脱了下去。
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冷白修长的脖颈处,尤其是偏锁骨的位置密密麻麻印着吻痕。
沈商年立刻明白过来了。
嗷。
这是他给陈之倦拔罐拔出来的紫痧。
他咳了一声,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喝粥。”陈之倦说,“我陪你一起喝。”
一听到是粥,沈少爷兴致缺缺,又捏了两个薯片塞进嘴里。
陈之倦拆开包装袋,打开上面的密封盒。
沈商年仰着脖子看了一眼,又白又绿。
“青菜粥?”
“嗯。”陈之倦点了一下头。
他起身去洗了一下手,顺势从厨房里拿出两个勺子。
沈商年虽然嫌弃青菜粥没什么味道,但是他确实饿了。
于是接过勺子试探性喝了一口。
嗯……
比想象中味道还要好一点。
沈商年现在有一种被妖精吸足了血气的感觉,所以闷头喝完了一整碗,他还是有点饿。
陈之倦注意到他的视线笑了一下,从把袋子里剩下那碗端了出来。
沈商年一边喝粥,一边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陈之倦顿了一下,“需要我跟你一起吗?”
沈商年呛了一下,说:“你跟我回去干什么?”
“不见家长吗?”陈之倦跟着愣了一下。
沈商年脸颊有点红:“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陈之倦沉默两秒,“我懂你的意思了。”
“……”
沈商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咬着勺子,纳闷道:“你又懂什么了?”
陈之倦:“你没想和我长久,应该只是跟我玩玩,也对,我可能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是我的问题。”
沈商年:“……”
他咬着瓷质的勺子,咬得咯吱咯吱响,“你别给自己加戏了,这么会演当初报什么医科大学啊?直接去闯荡娱乐圈,包拿奖的。”
陈之倦眉梢挑了一下:“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屁股疼,别跟绿给我看。”沈商年警告他,“老黄瓜刷绿漆,就爱装绿。”
这都说到屁股疼了,陈之倦见好就收,没有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