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海棠 作品

第323章 皇家无父子

  苏晚晚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些日子,陆行简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和萧彬也实在没有必要继续有牵扯。

  不给他带去麻烦,就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

  陆行简那边与延绥边镇的高级将领把酒言欢,喝到夜深才回来。

  苏晚晚已经睡下了。

  他匆匆洗漱了一番,意犹未尽地把床上的苏晚晚摇醒,拉着她去窗边看月亮。

  “晚晚,总有一天,我们会打得鞑靼落花流水,逃到草原深处,不敢冒头,让边境安定数十年!”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分外明亮。

  月色照在他酡红的脸上,更显得五官立体分明。

  像醉了,又好像没醉。

  就像一头野心勃勃的雄狮,畅想着如何包围和扩张自己的领地,有种异样的魅力。

  不愧是陆家男人。

  苏晚晚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崇拜地看着他:

  “你最像太宗皇帝。”

  这是个极高的评价。

  除了开国的太祖皇帝,太宗是大梁开国以来所有皇帝中最会打仗的。

  做了皇帝后五次亲征蒙古,占领安南;东北曾建奴儿干都指挥使司,西北设置哈密卫,把大梁版图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陆行简有被哄到。

  所有恭维和奉承,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句话动听。

  他怎么能不爱晚晚?

  陆行简把脸枕在她肩上,亲昵地依偎在她怀里,语气却低沉哀痛:

  “你不知道,我登基第一天,鞑靼人就杀进长城,大梁将士死伤七八千人,武器装备、粮草辎重损失殆尽。”

  “被围困虞台岭的将士们没有水源,没有粮食,把野菜都挖光了。”

  “井打了十几丈深,也没打出一滴水,将士们极度饥渴疲劳,可没有一个临阵脱逃,誓与阵地共存亡。”

  他的声音越来越闷,很低很低,带着鼻音。

  “我曾经想,这是不是上天降下来的天谴,惩罚我得位不正,德不配位,才降下如此灾祸。”

  他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倾诉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悲伤。

  苏晚晚骤然一惊,全身瞬间冰凉。

  得位不正……

  他这话信息量可真是太大了!

  他是太子,怎么可能得位不正?

  除非先帝的死有蹊跷。

  苏晚晚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大梁王朝英年早逝的皇帝多了去,不差先帝一个。

  苏晚晚肩膀上湿漉漉的。

  她托起他的脸,神情严肃地地看着他的眼睛:

  “从来没有什么得位不正、德不配位。”

  “只要你对得起肩上这副重担,就问心无愧。”

  陆行简怔怔地看着她。

  苏晚晚抿了抿唇,又继续道:

  “别人说卖官鬻爵是昏君所为。可朝廷国库空虚,江南税粮压根收不上来。”

  “能筹到银子,及时赈济江南灾荒,那就是明君应该做的事!”

  “而不是沽名钓誉,为了博个好名声不敢得罪世家大族。”

  苏晚晚放轻了声音:“你做得很好,知道吗?”

  “我为能嫁给你感到骄傲。”

  他任用柳溍这等手段狠厉的贪官,至少刮出了不少银子,填充了空空如也的国库和内府十库。

  这才有钱赈灾,有钱修边,有钱来延绥整顿军备,有钱和北元掰手腕。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钱,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是想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只想着花天酒地、玩女人贪图享乐,本来就做得很好。

  不仅是他。

  苏晚晚自己也在敛财。

  让别人心甘情愿替自己卖命,不禁要给前程给未来,还需要大把的财力做支撑。

  陆行简把苏晚晚紧紧抱住。

  心里某块见不得光的地方像是照进一抹光亮。

  男人低声呢喃:“晚晚,我好爱你,你就像另一个我。”

  因为一起在宫中的黑暗深渊挣扎过,她最能理解他,认可他,赞美他。

  他并不孤独。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苏晚晚抿了抿唇,“爱我你就要对我好一点,不许辜负我,不许欺负我,也不许变心喜欢别人。”

  男人点头,“我只对你好,对咱们儿子好,每天都宠着你爱着你,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枉他还曾可笑地想少爱她一点点。

  结果反而越陷越深。

  苏晚晚心头却越来越凉。

  皇家无父子。

  一代又一代的新帝都是踩着前一任皇帝的尸骨上位。

  不要。

  她不要自己的儿子和陆行简兵戎相见,最后你死我活。

  窗外的冷风吹来,苏晚晚打了个寒颤。

  陆行简赶紧关上窗子,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裹起来。

  “你可别又生病了。”男人脱了衣服,火热的身子把她整个人圈在怀抱里。

  两个人黏得紧紧的,就像是连体人。

  苏晚晚被热出一身汗,男人还不肯放开她:“娘子的汗很好闻,我好喜欢,不嫌弃。”

  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

  做得却净是混账事。

  苏晚晚气得不行:“你嘴上说对我好,实际上想热死我?”

  男人这才不情愿地松开她,离她远一点。

  眼神幽怨。

  苏晚晚真是无语了。

  老天爷,救命!

  他以前还是气质高冷、沉稳优雅的皇帝。

  怎么现在越来越像小孩了?

  她转移话题:“回京路上怎么安排?”

  现在他们暴露了行踪,很容易被人追踪去向。

  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如果路上遭遇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陆行简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语气懒洋洋地。

  “跟着夫君,你放心便是。”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们就悄悄出了城,一路向南狂奔。

  与此同时,与他们车队规模大小类似的好几支队伍,有向北的,也有向南的分开行动。

  陆行简把舆图挂在车厢内壁,看着舆图沉思着什么。

  苏晚晚好奇地看着舆图,问:“我们打算走太原?”

  从延绥回京势必要翻过太行山脉。

  既可以沿着长城边境线经大同最后走最北边的军都陉或者稍南的飞狐陉。

  陆行简轻轻一笑:“那当然,带着老婆赶路,得稳妥些。”

  而更南边的路则经过太原,走紫荆关回京,与苏晚晚来时路基本一致。

  因为距离边境远很多,自然更安全些。

  因为急着回京,他们日夜不停赶路,数天后已经临近太原城。

  前方路上却出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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