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没有任何说服力
“这里的观众只有你。”他道，“我没必要再遮掩什么。”
惯有的笑意消弭，他的神色慢慢变得平静。“作为一个不怎么体面，但很听话的继承人候选。”
“我承认，在当初。比起花费精力顾忌特优生的处境，我更想安稳一点待着，随便他们。”
“没有人会好过。”他嗓音平淡，“时间问题。这所学校的所有人，迟早都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停顿了一下。
“不过是大多数人表面更光鲜些。”
“只是阻止了特优生们步入政界。除了这片领域，有了因纽顿公学的履历，他们的日子在哪里都不会太差。从商，或者科研，都是不错的选择。”
显然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简逾顿了瞬，反应过来，语气冰冷:
“他们是能有不错的生活，只不过需要永远被你们压一头。”
“你所说的有不错的生活，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对你们造成威胁的程度。”
“即使是从商。如果他们的人脉、资产达到了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时候，政府做的第一步，就是去架空他们。对吗？”
纪赫昀:“待在自已该待的位置，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不越过那条线。”
纪氏从他父亲一脉，是个靠乱世加持，从下层爬上来，誓要改变政界的人。“我始终认为，政界圈子里不需要一些激进分子去改变什么，到时候也不过是闹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我也不认为，那些自谓正义的群体，真正的进了这个圈子，还能保持初心。”
“所以，你就要连他们进入的资格都剥夺了吗？”简逾道，“有没有结果，行不行，也要他们自已做决定。”
简逾的表情冷到极点，带着愤怒。
“你们，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
暴戾的精神压迫、潜意识的引导造就压抑的环境。因此学校里的贵族学生们为了取乐，把特优生作为宣泄口。在这个学校里，每个人都接受着不同程度的服从性测试。
幕后的父辈操纵者把这些精心设计的东西，顺水推舟。
简逾身边经历过的零散的，碎片化的信息聚集。一切的一切，构建，重组，逐渐呈现出一个完整的蓝图。
一切，都是上位者妄图固化阶级的产物。
“冠冕堂皇。”
简逾道，“借口。”
他的指尖泛白，“恶心。”
纪赫昀有些疲惫，看不清神色:“我知道你一定想反驳很多。”
“这也是我目前在做的。”纪赫昀道，“然后，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受损的花瓣接连不断的颓落，和信息素的味道交织混杂。
“看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总是妄图从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里窥探出更多的东西。羽毛，涟漪、浮萍，一切漂浮不定，琢磨不清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形容简逾。
形容他的精神、意志、或者说，他的整个人。
那是自由的。
简逾的情绪有限，他像是只把他的情绪放到该放的位置，所以经由沉淀、缓冲后的爆发力总是那样的强，常打的人措手不及。
他盯着简逾的眼睛，“以后，我不会再是你的阻力。”
“我可以保你。”纪赫昀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简逾总是在默默观察周遭一切。
纪赫昀的眼角低垂，收敛笑意，眼眸只余淡色漆黑的时候。简逾才能从那数层假面中窥探出名为真实情绪的蛛丝马迹。
这个表情也很令人熟悉。
和当时在全场面前意味不明、没有任何铺垫的吻手礼。以及在纪念日前夕的演播厅后台的昏暗屋子里，纪赫昀说那些莫名其妙话语的时候，如出一辙。
在此之前，简逾让自已不用去想那些，因为无足轻重。可放在眼前，真的是个，很趁手的工具，以及...
光影模糊了简逾的轮廓，身处其中，为波澜不惊的脸色蒙上一层冷釉的质地。
他抬眸，眸色夹带审视，声音不变。
“如果，你能因为我改变你从小到大的意志。给我个恰当的解释。”
“因为是你。”
纪赫昀垂下眼帘，“还不够吗？”
鬼话连篇。
简逾立刻起身。彻底失去耐心，嗓音含戾:
“没有任何说服力。”
这处圆形花房像单独组成了一个阴暗封闭的世界。四面的磨砂玻璃，又像组成了无数个值得横跨、闯破的窗户。夜色遍布、黑色漫延，潮湿翻涌，空气湿润的就像下了雨。
两个人同样潮湿的站在这里。
纪赫昀唇抿成一条淡薄的直线。
到底该怎么说出口。
其实当第一次简逾翻越窗户、闯进来医院九楼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有了。
四处都是冰凉的滑腻触感，纪赫昀身上的衣襟也不再干爽。说了这么多，忍了这么久，身体几乎要撑到极限，信息素狂潮仿佛要爆体而出，他要借着桌面支撑，才能不痛苦的弯下身子。
纪赫昀:“还是有一点的。”
简逾冷冷看向他。
“你相信，我会因为米歇尔来找你。”
纪赫昀手依旧搭在桌面，慢慢侧过头，冲简逾看过来，没有错过那道身影片刻的僵硬。
“如果我不来怎么办。”纪赫昀缓缓道，“米歇尔可不怎么好打发。”
简逾:“自然有别的办法。”
“我比较喜欢赌。”简逾整理袖口，暗中整理着东西，嗓音不明，“这不是赌对了吗。”
沉默片刻，纪赫昀道:
“看来，我也是你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看着简逾素来清冷的脸上浮现着波动。纪赫昀道，“说对了。”
“都快晕过去了，废话怎么还会这么多。”简逾想起之前纪赫昀易感期的状态，应该会伴随着无力症状。
面上流露出几分愠色。
“怎么，还不晕过去。”
纪赫昀沉静下去，半晌开口。“你总是会坚持不懈的给我喂些什么东西。我之前配合的好，照目前看来，不算什么好事。反而养成了坏毛病。”
“现在，我不愿了。”
简逾觉察到一阵不对劲。
“被迫进入易感期的alha状态都会很危险，比起痛感，如果眼前有块肉，就舍不得晕过去了。”
纪赫昀从侧襟里拿出金属盒，“咔哒”一声打开。
阻隔胶囊。
简逾瞳孔缩起。
纪赫昀:“那这一步，你赌对了吗。”
他慢条斯理的注视着简逾，把胶囊吞下去。漆黑锐利的眼睛慢慢含起笑，道，“以后每次和你见面，还是要随时携带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