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名单

虽然嘴里说着一百个不愿意,真正住了下来后,昭然才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纸醉金迷,王公贵族腐朽糜烂又令人心向往之的生活。


这阵子,她的日常作息起居无一没人侍奉,掌管偌大一个红楼,藏于幕后,竟也有种指点江山,玩弄鼓掌之间的快感。


昭然斜倚在玉塌上,神色慵懒地瞟了眼楼下声色犬马,藏于闹市中的宁静,让她心静不少。


懒懒支起胳膊,抵着侧额,绸缎袖口滑落,如墨云堆叠,露出白皙手臂。


她随手捻起案上晶莹圆润的葡萄,半阖着眸子打量了半晌,问:“之前闻云谏是不是也常来这里?”


一旁侍奉的女子像是触犯了天条般,神色慌张跪坐于地,矢口否认。


“陛,陛下未曾来过这种地方。”


哦,他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这种地方?”但昭然不怕,看着她,“我们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情急之下被昭然抓住尾巴,女子急得额角微微出汗,身子又躬得低了些,恨不得趴在地上。


“不,不是。红楼地处边塞要地,宴请天下宾客,海纳百川。陛,陛下之前也只在楼下点些吃食,等老闻将军……”


“哎,别说了,知道了。”


这孩子也是不禁吓,稍微硬气点便把什么都能给抖出来,实在不堪重用。


说是接手红楼,但其中经营之道已然自成体系,完全不用昭然插手。


她于这里,不过是个吉祥物的作用。


至于师父们所说的历练,倒也不是完全胡说,只是按照昭然的水平,还没走近,那些妖魔鬼怪就已经露出八百个马脚和两百条狐狸尾巴。


这些天躺累了,她也出去活动活动,倒拔了一棵杨柳精,还无聊地把树上藤条都编成了无数条辫子。


至今那柳树在村口都是游客驻足欣赏的圣地。甚至逐渐有传言说这柳树是西洋来的外国货。


最近还遇见一个爱娶亲的老男人,四只黄鼠狼鬼迷日眼抬着新娘子的轿子就往湖里栽。


传说编排得那叫一个恐怖,说新娘子还在轿上就被扒皮去骨,被那怪物吃拆入腹。


而昭然赶过去一看,不过是莲花成了精,自诩河神,想按照老套的故事娶新娘,又不知从哪儿来的自信,非要搞些不一样的。


最怕没品的人忽然来了自信……


越作死得越快,这不就把昭然给招来了。


而她这阵子心情确实不算好,可不比招来个邪神恶煞来得轻松。


说到邪神恶煞,昭然醒来后意识混沌,完全忘了问周流的事,稀里糊涂下山,遇见花姨和老苗才想起来提了一嘴。


花姨说虽然那人精得很,但毕竟抵不过三位正派师父合围,落了下风。


“只是落了下风?”昭然问。


“然后跑了……”花姨似乎还非常想帮三位师父解释一句,补充道,“主要他召了太多浮尸来,你又出了事,当时太乱了……”


跑了。


果然一进城,满街满巷都是周流的画像。老苗非常荣幸地跑到其中一张下面,乐滋滋地自我介绍是画师。


但是根本没人听他的话,昭然和花姨在旁对着老苗快绿了的脸笑了半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昭然刚到没几天就把方圆十里的鬼怪异闻给清理得干净透亮。简直相当于来了一次大换血。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着实无聊,她的四肢都快躺退化了。


昭然看着刚上呈上来的烤羊排,不自觉打了个嗝儿。


……


啧。


这几天有些太放纵了。


又想到自己本来兴致满满说要尝尝花姨的手艺,结果顿顿酒楼招牌菜,顿感有些对不住她。


想到这层,昭然活动活动胳膊脖子,朝厨房走去。


花姨没事就爱研究些新式菜品,老苗是她忠实试毒小白鼠,不出意外两人没事都在这里猫着。


待昭然走近,果然不错,只不过厨房里还有一人。


竟然带着偷吃,着实可恶!


昭然躲在门后,朝里观望。


只见那人略显狼狈,衣衫上全是泥点子,身形瘦削,肩胛骨撑在后背上,多出明显两条曲线。


太瘦了。


“哎哟,造孽了,怎么这幅样子。”花姨在旁小声说,“慢点吃慢点吃,还多着呢。”


昭然挑眉,现在终于有人能满足花大厨的成就感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怎么非要和闻启过不去呢。”


老苗也愁眉苦脸看着这人。


那人闻言,顿了顿,再开口时仍旧是清风道骨,不疾不徐。


“不是因为他,是我的问题。”


听到这声音,昭然楞了下。


“韩念青?”昭然再坐不住,推开门,“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了?”


花姨顿时有些慌,“那个,昭然啊,虽然你说外面的人不要随便带进来,但是他好像也不是随便谁,我……”


“这红楼是你的?”这回倒是轮到韩念青惊讶了,打断花姨。


他虽一身褴褛,但站着仍旧脊背笔直,端的还是谦谦君子的气度。


花姨知道自己又提前说漏嘴了,慌忙看了昭然两眼,连忙在韩念青眼前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都是来打工的。”


昭然扶额:信你个鬼哦。


“嗯。”她不顾花姨错漏百出的狡辩,无语地嗯了声。


“那你能否……借我点钱?”韩念青眼里忽然一亮,颊侧又淡淡飞出两片浅红。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小君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他不自然地解释:


“派发的银钱用完了,还有一户,钱不够了。不过我保证回去后就还你!”


“你还在帮着给士兵善后?”昭然有些惊讶,又上下打量他的模样,看样子不假。


只是朝廷派发银钱都有定数,一定是他于心不忍,在前几户多发了些,以至于后面不够用了。


韩念青不语,垂头竟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那走吧。”


既然到了北庭,现在是属于她的地盘,当然不能让人吃亏。


“嗯?”


韩念青抬眸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就要跟上,谁知昭然忽然停下,转头嫌弃地看他。


“你先收拾收拾再走,丢人。”


“好。”韩念青道,走出两步忽又转头道,“之前我走得急,没去看你,你的伤……”


“你再晚点说,我怕是都要死了。”昭然道。


韩念青楞了下,想到昭然从来不拘小节,颔首一笑,“等我速去速回。”


花姨见状,还有些歉疚地想要解释,昭然打断她,“花姨,他是我朋友,没事的。”


也许是因为知道韩念青和昭然的立场不同,花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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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昭然看到地上掉落的一份名单,应该是韩念青遗漏的,“真的没关系,你们也不用天天在厨房这么累,休息休息,我去把这个东西还给他。”


昭然正要转身,手腕却忽然被人钳制住,力道不小,她第一反应是挣脱,竟没能摆脱掉。


不是花姨。


接着身后一个声音沉沉道:“既然是朋友,那朋友洗浴的时候,就不适合去找他吧?”


这声音……


昭然再熟悉不过。


余光里花姨和老苗悻悻然要跪下,跪到一半,看了那人一眼,又悻悻地要退下。


手腕上的力道未减,昭然并没有转身,僵持了这许久,她都能感受到手腕上隔着轻薄衣衫透过来的温度。


沉沉的温暖,带着重量,顺着血脉往心脏的方向蔓延。


像是春日里万物复苏的枝丫,经脉里涌动着生机。像是暖阳融冰,阻塞的河流开始缓缓流动,滋养大地。


直到耳边吱丫一声,房门被谁关了,屋子里寂静得仿佛没有任何人存在,唯余手腕上炙热滚烫的体温逐渐升高。


闻启的声音柔柔在头顶传来。


“别哭了。”


昭然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瞅,咕噜噜转着不让眼泪再不争气地流下来。


可是再听见熟悉的声音,心里还是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酥酥痒痒的难耐。


闻启依旧没有动,在身后拉着她的手腕,轻唤道:“昭然?”


昭然心里猛跳了一下,像是这么多天一直刻意忽略的铁网被挣断,周身轻了不少。而他的声音像凉爽的空气大片地吸进肺里,填补每一刻快要窒息的瞬间。


昭然就着力道转身,根本没看清方向,直接扑到闻启怀里。


她埋在闻启胸口,鼻梁撞上硬挺锁骨,传来阵阵刺痛,这才有了实感。


闻启楞了瞬,将怀里的女孩儿抱紧,低声道:“不管周流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想说,这些从来都不怪你,你不要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好吗?”


他又半责怪道:“醒来又想一走了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昭然。”怀里的人没说话,闻启叹了口气又道,“我现在是一国之主了,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可能,没有以前的日子那么随性,甚至偶尔会受点没来由的委屈。”


闻启说得很艰难,似乎在把里面的利弊剥开了给她看,而最后的决定权也在她身上。


“但是,我真的舍不得你。我害怕变成杜季让那样……”


怀里的人隔着衣物闷笑了声,带着鼻音显得更委屈,她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没,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再晚点来,你会不会被韩念青给拐走。”


昭然笑着将他抱得更紧,“闻启,我好想你。”


“我也是。”


他将下巴轻放在昭然头顶,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


“差点又要错过了。”


他心有余悸地叹道。


门外咚咚咚一阵脚步声,接着又是更急切的脚步似乎要拦住来人。


但,门还是被瞬间打开。


不亏是将军,韩念青身手依旧敏捷。


敏捷到丝滑地就打开了房门,看见屋内的情况后,顿了半刻,然后想好的话敏捷且不合时宜地说了出来。


他干咳道:“那个,我洗好了,有没有看见那个,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