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丛笑 作品

46.虎头鞋踏婴灵堂 (十二)

幻域中白昼与黑夜总是变幻无常。叶青盏扶住闻故,在阴煞结成的黑莲中,向着白狐观行去。昨日他们同叶员外商量过,决定由他二人伴作新手父母,去道观中求得福水,再由叶员外请人查得福水的秘密。


阴煞先将两人送到了叶府,叶青盏和闻故稍作洗漱后便乘上了叶员外准备的马车,汤圆打着哈欠在车头驾马。


闻故闭着双眸,脸色却越来越白,放在膝上的手紧攥着。叶青盏默默看着他,须臾后,握住他的手。


颤动的眼眸缓缓睁开,闻故一片枯颓的目光似是不信,良久后才小心翼翼地结出一朵胆小的花。


叶青盏将肩膀向上抬了抬,手摸上他一侧的脸,往下轻摁。


闻故靠在了她的肩上,紧紧盯着她,眼中盛满了整个春天。


叶青盏轻轻叹了一声气,闭眼道:“你看起来太累了,睡吧。我也有些困,我们不折腾了,都歇歇。”


她真的嗜睡,困意说来就来,尤其是在目睹一夜纠葛之后。


少女的肩单薄,颈间都是清甜的香气。


闻故看着她,眼神忽而变得漆黑,目光中的贪婪,像是倾闸而出江河,再差一步便要泛滥成灾。


他该如何告诉她。


——她身上有他的气息。


不见天日的黑暗骤然充斥于他的感官,脑中乍然涌入了许多断成了线的记忆,又一点一点勾连,拼凑出一个孩童的背影。


他看着那片地方为他精挑细选的人间一隅,看着他们为了一己私欲争得头破血流,听着他们因心中污秽而歇斯底里相互谩骂。


尸山骨海,血流成河,也是那片地方最爱带他去看的地方。


那孩子从小到大,只懂一件事:


俗世险,人心恶。


凡人最烦。


后来……后来如何了?回忆断了,心口好疼。


那夜书中所看污秽又充斥于他的脑中。闻故一拳一拳,将它们打散……却还是难以自控地,吻上了她的唇。


——像是觅得良药,心口的疼,任它决堤。


“老板,老板夫,白狐观到……”


汤圆掀起了帘子。


汤圆放下了帘子。


汤圆抱着脑袋在地上骂自己:“手真长啊!”


汤圆往马车底下滚了滚,自觉道:“我应该在马车底下的。”


车内。


不似前夜的浅尝辄止,体内叫嚣着的欲/望冲破了理智的圈禁,引诱他一步步放纵,唇随着妄念微张,舌尖探了进去。


顷刻间四散的邪/气像此刻如同牢笼,精心编织出一张盛大又华美的情网,轻易便拢住了满身污秽又一片赤诚的少年。


闻故闭上了眼,身心都在此刻的贪恋中,乞求着能救人性命的抚慰。


……像是溺于深海,叶青盏向着有光的地方拼命游去。照进深海的光,一会儿幻化成叶劭凛的模样,一会儿又是江雪君的笑颜,最后沦为是少年孤绝的背影……他们都离她远去。


“别走,别走——”叶青盏在梦中喃喃。


闻故气息慌乱,唇却片刻不愿分离,安抚地应道:“我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深海的光越来越远,叶青盏一次次伸出手,一次次落空,惦念一次次被照亮,又一次次被抛弃。


她收回了手,身子朝着海底坠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


——叶青盏睁开了眼,少年紧闭的双眸轻轻颤动,她的唇微微吃痛。


他在干什么……


须臾后,叶青盏神志恢复了清明,用力推开了伏在身上的少年。


闻故眼底一片猩红,身子有些发颤,像是快要哭了般,道:“对不起对不起,青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


叶青盏捂住了他的唇,脸是红的,眸子却是冷的:“敢做不敢当吗?一心就想死?”


“不是!”


闻故看向他。


叶青盏继续问:“你知道你方才在做什么吗?”她不想轻易原谅他,但更想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之行。


闻故目光低垂,像是做了坏事般,红着脸心虚地看向她:“懂,书上说了。”


叶青盏气极反笑,问:“哪本书?”


闻故低着头,指节捏得作响:“你不能看。”


叶青盏知道他性子如何,并不执着于书本,又问:“怎么说的?”


闻故抬起头,看向她,认真将书上的内容背了出来。听完后,叶青盏脸红如灿霞,只道:“你少看那种书!”


已然忘记了少年方才之行,叶青盏转身掀起帘子,跳下了马车。


在车底腿蹲麻了的汤圆,见老板出来,赶忙去扶。只见老板脸红得像天边的云彩,又想起方才在车底听到的。


这马车做工一点也不好,木板不隔音,老板夫对老板说的,一字一句,他都得听得清,在心底摇头道:老板夫好没出息,老板夫真不害臊!


不过也只敢在心底说说,老板夫出来时,他也是毕恭毕敬地扶了他一把。一夜不见,老板容光焕发,老板夫却成了病秧子……他又想歪了。


——不光不害臊没出息,身子骨也不行。


汤圆有点心疼老板。


闻故自是不知道小厮对自己的编排,满心满眼都是少女方才娇嗔的容颜——书上说:女子脸红就是心动,最爱口是心非。


闻故忽然有些高兴,又想起她方才在梦中说“别走”。目光追上少女的背影,他想:她应是喜欢方才之举的吧。


下次,他就不道歉了,她要他如何负责,他便如何负责。


想清楚后,闻故追上了叶青盏,两人一起进了昨日的大殿,向金塑旁的道士走去。


闻故揽着叶青盏的腰,叶青盏身子微微后仰,仿着昨日观察的孕妇般,抚上自己的腹,道:“道长,可否赐小女子以‘福水’,佑我子康乐长大。”


戴着狐狸面具的道长,看她一眼,又看向身旁的闻故。


***


李知行坐在雪书上,火急火燎地飞到了玉蝶峰,善娥站在石洞门口,神色着急地等着他。


从书上迈步而行,李知行行至他身边,问:“雪女呢?”


两人边往山洞走,善娥边回道:“她今早便跑出去了,太奇怪了,雪女从前只在晚上出去,白日很少会离开这些孩子,今早却跑得很匆忙。”


两人进了洞,洞中的孩子们还在熟睡中。李知行想起叶青盏传给他的银杏,上面说了“福水”一事,又道明了雪女成为畸形孩儿成因的“替罪羊”一事。


两者之间的蹊跷尚未查明,但雪女成为了口伐笔诛的对象却是肯定的。


她长于山川绿野之中,吸收天地灵气,心中自是一片澄明,白日不出山,也是为了自保。


今日匆匆离去,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思及此,李知行挥一挥衣袖,对着善娥道:“你是幻域之主,恐无法整日守在这洞中,需同我一起出去瞧瞧。我给洞中孩童散了些灵力,会睡得更安稳些,在我们归来前定平安无恙。”


善娥知晓谪仙何意,道:“仙人做事,善娥放心。”


李知行向前展开一臂,道:“请,边走边说。”善娥先她一步,李知行在洞口布置好结界。这几日他的灵力在慢慢恢复,布下的结界所不及那丫头的多变灵巧,但还是坚如磐石,外头人轻易闯不进去,有人靠近他也能知晓,可以很好地护住这些小可怜。


出了石洞,谪仙又将善娥变小,让他坐在自己的簪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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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昨日到现在,他都以仙人之姿示人。


善娥坐在火红簪花中,慢慢思索着一些事。同雪女和山洞孩子的相处,并非向仙人所说一般于回忆毫无用途,反而,在雪女每次看向她时,从雪女充满善意的目光中,她总窥得见一些落了灰的记忆。


只是,她有点不敢信,更不愿信……


雪花瓣的书,收得了声,当得了坐骑,关键时刻总是顺应仙人心意,乘风而上。李知行在高处,不断眺望,终于寻到了那抹奔袭的白色身影。


她在往竹溪镇跑,停在了一方丘陵上,一旁的岩石投下一方成团的暗影。雪女看着远处的河流。


河边蹲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起望着水平如镜的河面。


李知行凌空而下时,将自己变成的芝麻大点的小仙,收起了雪书,同簪花中的善娥一道藏在一片青叶之中,露出双目,看向雪女,又听着两位小朋友的交谈。


欣欣苦着一张小脸,蹲在溪边,道:“小哥哥走了。”


这李知行也知道,昨夜那片银杏可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随着幻域的天亮,同黑夜一道逝去了。


王敬山小朋友胖墩墩的身子蹲不住,坐着道:“你还有我。”


裹在绿叶中的李知行“哟嚯”一声,吓了善娘一跳,他道:“小小年纪,了不得了不得,甘拜下风,甘拜下风,老仙甘拜下风。”


善娘笑着,认真观着、听着。


欣欣拿起身边的拨浪鼓,道:“你在也好,要是我娘不用给你家干活,更好。”


王敬山小朋友有些难过道:“这我做不了主,我爹说我太笨了,管不了家。”


欣欣拍拍他的肩膀:“你爹胡说,我的拨浪鼓还是你修好的。”说着转了两下,声音清脆有力,她拉起小男孩的手,说,“我娘说只能玩半个时辰,她干完活会来接我,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榆树下,怎么又改成河边了?音尘绝哥哥和仙人伯伯仙人阿娘都走了,没人送欣欣回家了。我们还是早点回……”


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拨浪鼓便被人一把夺了去,摔在了地上。


欣欣大惊,正要同这不速之客论个高低,一转身,看清来人后,身子却止不住的发抖。王敬山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大声吼道: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欺负小孩子!”


男人酒气熏天,面露凶相,晴天朗日却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指着欣欣道:“老子管女儿,你他娘的多管什么!”看着眼前小子,他扯嘴一笑,“老子记起你是谁了,你是那贱人舔着脸伺候的老匹夫的蠢蛋儿子!”


李知行拳头硬了。


善娘目中含火。


男人晃着身子道:“你就不怕那贱人爬上你爹的床,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欣欣忍不住了,跑过去,脚踹在了男人的腿上,发了疯似的打他:“不许你侮辱我娘!不许你说她!”


王敬山举起脚边的石头,砸向了男人的脑袋。


醉酒之中,男人被砸了个正着,摸着头上的窟窿,一脚踹倒了欣欣,一脚踢开了王敬山。


王敬山翻身而起,护住欣欣。


男人捡起地上的拨浪鼓,忽然笑了起来,比地狱来的恶鬼更让人胆寒。


他向着河边走去,将鼓扔进了水中。


“不要!”欣欣挣脱开王敬山的怀抱,不管不顾地朝着河中爬去,向着拨浪鼓落下的河域游去。


王敬山跟在她的身后,喊着:“欣欣、欣欣,不要,回来……我去捞……”


岸边的男人,血顺着面颊而流,笑得悠闲又自在,看着挣扎在水中的孩子慢慢往下溺,看了会儿,觉着没趣,转身哼着曲儿走了。


一阵风吹来,河水忽然涨了潮,吞没了两个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