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间花钱 作品

86. 斗室逢春3

“王爷?”


来的是穆王,黑暗里好大一个,他什么也没说,往山月手里塞了一把钥匙,铜钥匙还留着穆王手心的温度,握在手里发烫。


山月迟疑片刻,道了声谢,终于打开了木箱。


血腥味扑鼻而来,李溋还穿着受刑的单衣,此时血水已经干涸,和伤疤混在一起。他蜷缩在角落,如今天气很冷,木箱里连草甸都没有。


山月的心漏了一拍,慌忙钻进去,跪坐在旁,一时竟不知可以碰哪里。无措一阵,才小心捧着他的脸,触手冷地吓人:“阿溋?阿溋……”


李溋没有一点反应,如果不是有呼吸和心跳,山月都快怀疑他的生死。


“阿溋……”山月低下头,贴着他说:“冬至了……”


午夜已过,冬至已经过去了。温热的眼泪滴在李溋脸颊上,山月无声地哭了一阵,听见箱外有声音,她以为被人发现,下意识护住李溋,却发现是穆王去而复返,他递了一把草进来问:“看看这些行不行。”


清淡的药香盖住些血气,那是一把药草,山月接过来,仔细分辨后挑了几株。


“有研钵和绢布吗?还要酒、清水和刀。”


穆王没有应,抬了抬手表示他去找,片刻后把东西递给山月,关上箱子门说:“守卫都是我的人,放心。”


山月倒了声谢,脱下外袍给李溋垫上,再拖了他的单衣。后背的衣料黏在皮肤上,山月拿清水沾湿衣服,再一点点撕下来。


这一下让李溋疼极了,不自觉挣扎起来,山月抱住他说:“不要动,师尊很快就好。”


李溋紧锁眉心,浑身颤抖,痛苦地呜咽,山月安慰着,哄着他。片刻后,不知是听见了山月的话,还是疼得脱力,竟真的乖乖爬趴着,不动了。


山月心疼极了,她加快动作,让他少受罪。


终于,单衣脱了下来,可下一件难事又来了,木箱里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伤口情况。如果点灯,光线漏出去,会被所有人看见……


她现在施不了法,不能屏蔽木箱。


想了想,山月把目光移向那把刀。


夜色如墨,除了篝火没有其他亮光。薄薄几片木板内,一层结界缓缓铺开,血色的烛龙符正发出极亮的光,半点也透不到外面。


山月终于可以看清李溋的伤势,可抓着药草呆坐原地,好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李溋的伤太重了,后背半块好肉都没有,血痂和棒创狰狞得扒在上面,有些地方奇怪地塌下去,不知是不是骨头断了。


良久,山月放下研钵,她躺下,给李溋盖上厚厚的袍子,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抚摸着他的脖颈,一下又一下。这个动作好像能镇痛,渐渐地,李溋呼吸均匀,身上也热起来。药草散落遍地,它们治不了他的伤。


第二天天还没亮,木箱就被敲响,山月爬起来,摸了摸李溋脸颊说:“乖,师尊晚上再来。”


李溋当然没有回应,她揉了揉他的耳垂,不舍得离开木箱。烛龙符烧去了她的气血,下车时着实晕了很久。穆王问她有没有事,她只是摇头。


车队缓缓前行,李舒一直在看几本厚厚的书,山月以为他会抓着自己,但他这几日一直在找穆王,眉宇间有难色,完全忽略了自己。


他似乎遇到了难事,可如此一来,就没时间找李溋麻烦。山月偷偷递给穆王一个方子,穆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深夜送她进木箱时,递来一个水袋。


打开盖子,传出一股浓烈的药香。


山月道了声谢,爬进木箱。李溋还穿着血衣,山月不敢给他换,怕李舒看见后发癫。


今天他的气色好了点,但身上很烫,山月将他抱起来,喂他喝药。一闻到药味,李溋就很抗拒,喝一口,咳出大半,山月捧着他的脸说:“乖,喝下去,不许吐。”


李溋重重咳着,半点也喝不下去。他呼吸急促,山月却强硬地灌那袋药,终于,在吐了大半袋后,他终于喝下一口。


山月半身是汗,半身是药汁。她松了口气,一点点让他喝下整袋药,又擦干净水渍,继续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连着几夜,都是这样艰难喂药,到了第四晚,他的烧终于退了,喝药也不再挣扎。乖乖喝完,就趴在山月身上沉沉睡去。


其实山月分不清他到底睡着了,还是失去意识,但二者都是好的,至少能在梦里喘口气,不那么疼。


又是一天,她喂药后,感觉环在腰上的手收紧,李溋轻轻蹭着她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两个音节,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她知道,他在叫师尊。


最难的时候终于熬过去了。


她顺了顺柔软的头发,轻声道:“乖,师尊在这里。”


没日没夜的担心和疲劳,让她眼皮沉重,此事一松懈,困意再也抵挡不住。这时,木箱往下沉了沉,木板缝隙的光被挡住了,似乎有庞然大物坐在那里。


山月看了眼,道:“王爷?”


半晌,穆王才应了声,他打开一丝门缝,但没有往里看,就这样坐在那。


山月实在困,一时没有问他有什么事,又过了很久,听见一句:“婉儿小时候,坐在我肩头,小小一个。那时仙尊来仙京,还说她的命数极贵。”


山月想了想,李婉小时候,确实是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她怎么样了?”


“没有换太子的罪名,在后宫好好的……”他顿了顿:“看上去好好的吧。”


心不会好了,山月:“你信她杀了李芸的孩子吗?”


穆王:“他怎么样?”


这话题转得生硬,山月却没有在意,摸着李溋的额头说:“我的徒弟,没那么容易认输。”


穆王点点头。


“他小时候也坐在我肩头,但只有一次。我一直在锋州,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早把李溋带走?那又能怎么样呢,该来的还是会来。山月道:“他没有杀皇帝,是李舒。”


穆王用沉默表示知道,山月道:“你为何放过他。”


穆王道:“我没得选,他跟我哭诉,说小时候如何被芸儿冷落、忽视,芸儿的孩子怎么诬陷他欺负人,而芸儿和我那女婿,从来不辨是非,只会指责他。他每天都想母亲,说弑君一事败露,他死不足惜,但婉儿也活不了……


“李舒再过分,也是我亲外孙,是婉儿豁出命保护的孩子……终究是我们先对不起他。”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木箱,看了眼李溋。


山月能理解穆王的无奈,但穆王说话时,她捂住了李溋的耳朵。


“政事殿不让李舒登基吗?”


政事殿是宰相和皇帝议大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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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此代称宰相集团。穆王挪了挪,两只脚盘在车架上,好像想钻进来,但他身形太大,木箱对他来说太小。只好靠在外面,半坐半盘,看起来很滑稽。


“那帮老头子一个比一个精,我从来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李舒那张嘴,也不知道像谁,先叫我去商量,再对他们威逼利诱。他到底犯什么病,说从小被换不行吗!非要说阿……”穆王顿了顿,一时不知该怎么叫李溋,于是略过了:“说打完仗,回玉匣宫后被换。周老头老得跟一个树根一样,脑子灵的很!一听就知道有问题,私底下来问我了。”


穆王自然瞒不了周太傅,山月道:“这么说,秘不发丧是政事殿的意思?”


穆王道:“天下局势,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谁弱谁被吃。什么是弱,乱就是弱。太傅深谙此道,贸然公开此事,灵中境恐怕要乱。他们默认了李舒的意思,但李舒要他们定登基大典的日子,他们又推说陛下新丧,先定国丧,守孝之后再请玉匣宫算大典吉时。


“平头百姓死了人,今天死明天埋,最多拖个七日。宫中却把陛下放在紫薇殿,让祭司护住龙体、安魂,迟迟不发丧。我都知道这是放屁,拖延,李舒当然也明白。”


山月问:“他们有提过阿溋吗?”


穆王:“说要秘审阿溋。”


怪不得他不杀李溋。山月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打算?”


穆王有些为难,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山月明白了,他想不出其中关窍,所以来问山月。山月沉吟片刻,打起精神道:“我猜,政事殿想确定换子的时间。”


穆王皱眉:“什么时候换子,不是很明显的吗?”


山月放掉捂耳朵的手:“并非,这很关键。李舒应该察觉到了致命的地方,才坚持说自己中途被换。”


穆王:“怎么说?”


山月道:“预言说皇子命格凶煞,刑克六亲。可是这么久,预言都没有实现,反而四邻臣服,天下太平。而李舒正名之后,陛下驾崩,皇后自囚。实不相瞒,灵中境的灵气一天比一天少,现在还不明显,大家看不出来。但这种颓势会越来越快,等新帝登基,发现灵气衰竭,大家会怎么想?”


穆王道:“就是说……若皇子一直是阿溋,李舒为自己正位后,陛下和婉儿就出事,加上灵中境灵气衰竭,那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灾星。而中途换人,这些灾难就是李溋带来,不是他的原因?”


山月:“对,上几代帝王三十岁之后浑浑噩噩,政事殿已经习惯了自己办事,没有皇帝胡乱指挥,反而万事顺利,政策畅通无阻。李舒能力怎么样,政事殿不在乎,可他要是命中注定,是个颠倒乾坤的亡国之君……”


穆王:“就算政事殿那帮老头长生不老,还能再干一百年,也不能力挽狂澜……”


山月:“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是出生就被换。”


听了这一通分析,穆王疲惫之色尽显,叹道:“我还以为,他是为了保住婉儿……”


遗憾片刻,又问:“可他们何必跟李舒周旋,请示婉儿和你,另立国君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山月却道:“不行。”


穆王:“咋不行?”


山月笃定道:“就是因为穆王你,和锋州军。”


穆王指着自己,目光呆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