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藏宝阁中

只过了三两句攀谈的时隙,藏宝阁第一层的情形就已而落定了。


子弟毋分内门外门,气力耗尽地满地躺倒,横七竖八,时不时还起伏几声痛苦的呻|吟。


幸运的子弟怀抱宝物,顽强倔强;不幸运的子弟两手空空,不省人事。


藏宝阁第一层没有机关,但子弟之间因夺宝而暂起的争斗,已然成为了难跨越的门槛。


苏时倾这时候才终于知道,原来容错一直在等现下的时机——约莫半数人被排挤出了阁外,失去了资格;剩下半数中的又多半,折在了第一层。


苏时倾和容错只是干等,丝毫没费什么功夫,就撇清了重重障碍。


说不定,他们反过头来还要成为别的子弟的障碍哩!


其他的人原本也可以学着干等,但没有容大将军这般的忍耐和定力。一见着开阁了,贪心骤起,顾不上筹谋盘算。


“走,我带你上第二层。”容错跨过躺在地上的子弟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连衣裳边角都顾忌,不去踩。


“小心机关。”子弟戊被轰出边窗的惨况还历历在目,苏时倾好言提示。


容错自有取道的办法。


只见他就近抄来一串好看的首饰,施内力催断铁制的链子,将被链子串连的玉珠卸下、攥在手中。


指节一弯一弹,一粒粒剔透的玉珠便飞射了出去,簌簌点落在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楼梯道上。


楼梯具体设有什么机关?外人当然琢磨不透。


不过,想度过这难关、想登上第二层,也并不是非要把藏宝阁琢磨得事无巨细。


玉珠弹射出去的劲力,比落脚的步履动静更精准,当即就试探出了机关。


这回是木墙缝隙中喷出来了暗箭!


“闻照业还真狠呐……”容错假装很是后怕,“都是同宗的后辈,竟也忍心真让子弟们带彩挂伤。”


暗箭前梢是精铁,喷出来后,钉破架子、木柜,入木三分。


苏时倾也唏嘘:“说不定这些暗箭的箭簇,还都是外门子弟自己锻造的。”


“伤我至深的,是己之箭?”容错一愣,随后摇头叹息。


他向来对这些暗算机关看不上眼,郁闷得干脆一把子将手中的玉珠全掷了出去。


劈里啪啦,玉珠落地,声声碎碎。


机关霎时尽出!


原来不止暗箭,楼梯底板下的尖刃、徐徐吐出的迷药……尽数暴露了出来。


容错越看越怄气:“江湖草莽的路数!亏得抱璞守剑宗还是大宗门!”


生气归生气,作用还是显而易见的。


玉珠全然掷出,机关被试探完毕。不过一会儿,迷药散尽,藏宝阁中隐匿的动作也随之消弭。


容错甩臂负手,踏上了可怖的楼梯:“已经安全了,别怕。我倒要看看,藏宝阁第二层还有什么猫腻。”


苏时倾没让容错等太久,跟上去的时候也无畏惧。


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回头地向前进。


楼梯底板吱呀作响,臣服于征服者的足底,唯唯叫屈。


藏宝阁的第二层,要比第一层宽敞得多得多。其中大半的室内空间穿透山体,是工匠挖凿了山脉,倚塑而成的。在外的这一边是木制外壁,在内的那一侧是石作内墙,让步入这一层的子弟有分明的割裂之感。


稀奇的事物,却不仅仅只数外壁内墙。


藏宝阁的第二层,天花板也很高。而且,是离了谱的、出了奇的高。


苏时倾要过分仰着头,才能端详得到第二层空间里的端倪。


容错也在看,认真地看。


于是,两人一时间维持了和谐的沉默。


他们究竟在看什么呢?


天花板很高很高,于是乎,第二层的空间也就很阔很阔。


这层楼里竟然没有梯子。代替梯子的,是上下左右不规则连接着的吊索。


吊索就是最平常不过的铁链,连支撑的板子都没有。


从西边乙数二号架,连去北边戌数七号架;从南边甲数五号架,撺去东边丙数十号架……


一条接着一条,在视野中重叠,实际却不相交。


因为每一条吊索都颇有长度,所以摇摇晃晃、并不很稳,锵锵铛铛,发出糙铁的摩挲声响。


“你的轻功如何?”容错问苏时倾。


“尚可。”苏时倾谦虚回应。


容错信任苏时倾,后者说“尚可”,那一定就“还行”。于是,他稍安道:“那我就不担心了。”


其他也闯上了第二层的子弟——


有殴打厮斗的,估摸是看中了同一格架位上的宝物,又互不愿意舍让,就赤急白脸地以武争夺;


有飞来飞去的,可能想探看更高处的架子,脚踏吊索却功夫底子不够,最后,堪堪攀爬着,要上也不行、要下也不行;


宝物都在墙壁上,在一纵纵、一横横排列的架子上,未被放置在匣子或盒子里头,就明晃晃地展露出来,诱惑着子弟去拿。


苏时倾也心动了。


已经见识过第一层的物件,难免会生好奇和比较的心思,想再认识认识第二层的物件有多珍贵?


暂时不着急上吊索,苏时倾仅仅只是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木架——西边丁数一号。


不全的内功残页?色泽暗淡的手链串子?满是破陋划痕的长剑?


怎么尽是一些有缺憾的东西?


“还比不上第一层的三节西洋镜……”苏时倾嘴上是这么嫌弃的,动作却是实诚,已经上手捣腾、去翻看了。


可是——


手指尖还没碰上第一件内功残页,五感就知觉到身后突然偷袭的来人。


苏时倾正准备回身抵御,没成想,偷袭的来人却被下了绊子,直接跪伏、磕到了苏时倾脚边面前。


帮他的是容错。


是容错一直在关照着苏时倾,帮他拦下了又一次惴惴危机。


不由得惭愧,苏时倾轻轻颔首:“多谢容大哥。”


容错会意,回笑:“既然唤我‘大哥’了,‘大哥’就理应帮衬你。别客气!”


苏时倾不好意思承情,直言:“大哥不用理会我,我自己能够应付。”


“好好好!我相信你,能够自己应付——”容错一步步在朝苏时倾靠近,“不过,总该有你自己应付不了的事,比如,不知道这些宝物的来历、不明白它们究竟有何稀奇。对不对?”


连这都被看了出来?


苏时倾偏了偏身,空出架子前的一部分位置来,让容错能够跻身再进一步前来。


容错似乎对这些宝物颇有研究,走近苏时倾后,当下就抄起那份不全的内功残页,对苏时倾解释:“这弯弯曲曲的文字,与常用楷书大不相同,据说是古早的篆文,你看不太明白,也是正常的。”


“那你,看得懂?”明明容错是武将、一介武夫,怎么“说文论道”也如此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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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错谦虚地摇摇头,将内功残页凑近苏时倾的眼底,教他看真切:“精通算不上,也就……粗鲁能从象形上辨认大致的意思。很好猜的,你瞧——‘衡’字左中右结构,大抵是一样的;‘水’字三道波浪线……”


原来,这内功残页归属于《衡水内经》。


苏时倾看明白了,不过也就只看明白了这四个字。残页上多的密密麻麻的其他的行文,纵使容错讲解得再详尽,他一时间也是记不住的。


听得很认真,没错过容错的任何一个字;


却听得很无功,理解不了容错的每一句。


容错兴致高,已经说了多半页。不过,察觉苏时倾可能听不懂,便收束了高昂的兴致,不再继续揪着《衡水内经》说明了。


第一件不合心头意,那看第二件。


“手串链子,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如果我猜得不差,应该是祖师前辈那一代留下来的物什?”容错本来想给苏时倾戴上,掂来掂去,还是觉着太女子气了,遂作罢。


“会不会是工匠祖师勤可为的作品?”这是合理猜测,能解释为什么一件首饰能晋居在藏宝阁第二层。


容错赞同,赏识苏时倾的直觉:“有可能,很有可能!那,你是想要这一件?”


语末,容错是质疑的。像是害怕苏时倾匆匆又下了决心,好言劝道:“就算它是勤可为磨制的精品,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物什了。现在?你看它晦暗沾尘,拿来送姑娘家,姑娘家也是会嫌弃的……”


真的很担心苏时倾把仅有的取宝的机会浪掷,容错还想再陈说更多的弊端。


苏时倾这才宽慰容错,回应:“我不选这一件。也没有——暂时没有要送礼的姑娘家。”


容错松了口气:“呼!还好不糊涂!”


还有把缺口的铁剑呢?苏时倾知道容错还会解释,欣然地等。


“这把剑,是把凶剑、也是吉剑。看看就好了,别挑。”第三件,容错的解释潦潦,不显好恶。


“凶剑?怎么说?吉剑,如何讲?”苏时倾想去摸,被容错敲了敲腕关节,中断动作。


只听容错一改轻松,肃色道:“要我解释可以,你得先答应我,别选这把剑。”


苏时倾毫不犹豫:“我听你的,我不选。”


答应得快了,容错反而生疑:“真不选?”


“真不选。”苏时倾眸光凿凿,没有谎意。


容错选择了相信:“这柄剑是前朝将军们传袭的兵刃,传闻,佩戴着它的将军,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对生死遥寄于沙场的将军们而言,实在是诱人的宝物。


“这么看,挺吉利的……?”苏时倾不确定容错的好恶。


“吉利?”容错笑得落寞又丧气,“你可知道,佩戴着这柄剑的将军们,虽然上了沙场、胜战无数,可最后——无不落个丢盔卸甲、横死友军之手的下场。”


若是一人如此丧命,世人不会奇异,不过说句“是这位将军时运不济”;


可若是佩戴这柄剑的人,个个都这般丧命,世人的蜚语流言便难抑,即使不是剑的错,也会生忌惮猜疑。


“容大哥也相信这些传说?相信这个恶诅咒语?”


容错是这般回复苏时倾的:“我相信与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佩戴它,令我的亲人友人日日生惶生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挑选它,任你步步陷悸陷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