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两根针

朱厌幽幽眨眼,血瞳边沿似有描金,随太阳折射金光四溢。


猿身依旧,却显现人面。


朱厌人面儒雅,剑眉星目,眉梢上一点血痣,更显张扬。他耸耸肩,惬意地泡在岩浆里,仿佛灼人地狱熔岩不过一汤温度适宜的温泉。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远在巨门堂的谢椿额前一痛,吃力扶住桌角。


“阿椿你怎么了?”


谢椿摇摇头,死死盯住水镜中的朱厌,眉头愈发紧皱。


那双血瞳,那张脸似曾相识。


见谢椿向他摆手,安同醉担忧地看着谢椿,嘴里却自顾自说:“按理说秘境由阿绿回忆生成。之前的木鸟我还有点印象,她有段时间整天捣鼓木活,可这朱厌……”


谢椿按捺心中无端动荡,抬手凝字。


几个大字猝然出现在眼前,安同醉顿时掐住了话柄,深吸一口气,不由拔高音量。“你好似见过?何时、何处?”


顷刻间变换字形,堂内众人被安同醉高音吸引,纷纷看去,只见“不知”两字高挂空中。


长老们议论纷纷,以朱邦彦为首,要求立即终止秘境试炼,以确保弟子安全。


“凶兽非寻常弟子可对付,即使只是秘境中幻化而成的朱厌,其势力也深不可测,休将宗内弟子性命当作儿戏!”


安同醉与他们争锋相对,一番舌战之后,又不禁纳闷道:“话又说回来了,这只凶兽究竟是如何出现在秘境之中的?”


“只有一种可能,章沁绿曾见过凶兽。”贺染青面无波澜,“谢椿你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来。”


凝视朱厌猩红血瞳,谢椿头疼欲裂,他并拢双指按住痛源,锁骨下方的那道伤痕却又隐隐发烫。


那道愈合的伤口好似将一切痛楚、回忆缝合,深深埋没。


如今终于知道伤痕来源了。谢椿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竭力回想。


“我怎么从来没听阿绿说过?阿椿也说好似见过,该不会两人一同遇见的吧,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安同醉气鼓鼓低语,连骰子也不盘了。


凝望谢椿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安同醉缓声说:“实在想不起来不如缓缓,秘境中的那只朱厌或许有线索。”


水镜之中,朱厌或有所感,高高仰起下巴。它似乎泡得烦了,猛然窜出,带出的岩浆瓢泼般朝众人袭去。


“救救我!”圆脸双腿发软几欲跪地,掐着嗓子干嚎。他紧抓身旁王二的肩,忽而松手抓住女修,将她扯至身前当人-肉盾牌。


女修惊叫着,奋力挣扎。洛玉汝堪堪避过岩浆,扭头看到这一幕,气得七窍生烟生烟。她高喊师姐,手上同时结阵,指尖散出寒气。


焦闻星捂住肩头,拼尽全力,用身子朝圆脸弟子撞去。圆脸慌忙松手闪避,却不慎跌倒,扑了个空嘴啃泥。焦闻星见状趁势受了力道,强行扭过身子,伸手揽女修朝一侧扑去。


岩浆凝成粒粒火珠子,宛如擦亮的陨星,正按照预定路线朝圆脸脊背砸去。


圆脸弟子吃了满嘴的泥,含糊求助:“救救我。”忽感寒气逼人,一股森森冷意侵入肌肤,冻至骨髓,几乎化作根根一触即易碎的冰棱。


啪、啪啪。


重物坠落,纷纷砸在后背。浑身又冷又疼,圆脸弟子宛如丧家之犬,呜呜地呜咽着。


指尖的寒气还未散尽,阵法明明灭灭,洛玉汝强压下喉间涌起的腥甜,随手抄起冰块就向圆脸砸去。末了,还不解气似的,往他脖颈里塞冰块,圆脸被冰得打了个激灵。


冰块很快融化成水,淌了洛玉汝满手,而晶莹包裹的岩浆凝冻成黑色岩块,被她丢开。


洛玉汝满不在乎地就着其衣摆一揩,又拾起一块递给女修,“你来。”


女修愤愤接过,也毫不客气,抬手就丢。边丢边骂:“我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竟陷我于危难!当真是还歹毒的心思!”


圆脸被砸得哎呦连天,他不断扭动着求饶,借口是紧张拉错了人。此言一出,反倒更激起了众人愤怒。


“别想糊弄我,我可是看见了,你原想拉外门师弟挡灾,后又换成了我。不正因为他是无权无势的外门弟子,而我是个女子?”女修丢得起劲,全然忘了还有一凶兽,正虎视眈眈。


“我也看见了,不如让我替你清理了他?”温文尔雅的男声乍然在背后响起。


“多谢你。”女修礼貌点头,回首递过冰块。见其人,冰块倏然从掌心落地,她声音细弱蚊蚋,惊呼:“朱厌!”


朱厌躬身想要拾起即将融化的冰块。它虽显人面,能口吞人言,但依旧是那壮如巨山的身躯,依旧是令人畏惧的凶兽朱厌。


它猿臂一捞,便将冰块托在掌心,嘴角擎着一抹浅笑,凶狠掷出,击中圆脸脊髓。圆脸无法承受剧烈疼痛,仰天呼痛,脱力趴地失去了意识。


圆脸弟子的惨叫像一记警钟,猛地在众人心间敲响,久久嗡鸣着。众人心中皆是一凛,最初的推测不攻自破——朱厌会袭击黑玉扣弟子。


不少黑玉扣弟子颤动着手掐碎玉扣,毕竟命比机缘更重要。


此时的朱厌,明眼人都能看出,较之刚才更加凶悍可怖。嘴角漾着笑,就要了圆脸半条命。


眼看着黑玉扣弟子脱离秘境,朱厌委委摇头,似乎在惋惜玩具的离开。他四处看了看,目光重新停在圆脸身上,“看来还是你比较有趣。”


朱厌从地上捞起好几枚冰块,上下抛了抛,屈着手指指向洛玉汝道:“刚才你那招天女散花是怎么使出来的?”


洛玉汝双手背后,警惕着朱厌的进一步动作。却听见朱厌爽朗笑声,“不必那么警惕我,我的目标另有其人。”说罢,用宽扁的脚掌踹了昏死的圆脸。


“让我想想,是这样吧。”朱厌挠着下巴,又手指伸入毛发梳理着,“是这样吧!”


朱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冰块,滴落的水珠化作粒粒冰精,齐齐朝圆脸射去。不将圆脸扎出满身血窟窿,誓不罢休。


洛玉汝、焦闻星同时动了,她们一齐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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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圆脸。圆脸滚入草丛中,漫天冰精紧随而至,重重扎入泥土中。


二人举动着实惹恼了朱厌,它血瞳微动,双眸描金熠熠生辉,美得惊心动魄。原本仰起的嘴角,骤然下瘪,却是恶狠狠地死剜她们。


“你们找死?”目光扫过两人白色玉扣,迟疑片刻,愤愤转向女修与王二,出声嗤笑,“那不如就选你们吧。”


猿臂展开,朱厌以撼山拔树之势,迅猛掐紧二人咽喉。女修个子不高,被朱厌提得悬空,脚尖难以触及地面。她张大嘴巴试图呼吸,双手在空中乱抓。


“放开她们!”洛玉汝忙不迭布下阵法,声音难免有一丝颤抖。


猿耳扇动,朱厌终于在较量中占取了上风。它扬眉得意一笑,加重掌中力气,听着两人痛苦喘息。


“不如你们来选?刚才那小圆脸选了弱势女修当挡箭牌,我很好奇你们会如何选择。究竟救无人在意的外门弟子一命,还是救女修呢?”


洛玉汝手中动作未停,眼睛不住在三者之间打转。朱厌将难题抛给她们后,看起来并不在意答应,手上力道时松时紧,恶意戏弄着众人。


“真悦耳……”朱厌话音未落,仿若被攥住了咽喉。实际上也确实被攥住了咽喉。


桃色发带如夺命索般将朱厌脖子层层缠住,骤然缩紧。朱厌发出一声干咳,手上的力道松懈了几分。


女修乘胜追击,狠命下拽发带,感受到喉间窒息感增强,朱厌果断抛开女修。洛玉汝立刻补位,手中凝冰阵成形,即刻推出阵法。


凝冰阵接触到朱厌的瞬间,寒霜冻雪,仅剩的一点稀疏绒毛顿时冻结成冰,稍稍一动还哗啦啦地掉冰碴子。


凝冻犹如冰蛇游走于朱厌全身,死死缠着它,冻冰寸寸封住它的行动。


冻僵的手臂失去了知觉,手指又松开了一寸,王二看准时机,身子朝一旁撞去,顺利逃出朱厌魔爪。


他抚着泛红的脖子,眸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从后腰抽出银针朝朱厌膝盖扎去。凝冰阵仍在生效,迅速冻封银针。


朱厌能活动的部位仅剩脖子之上与双手,它双手握拳,拼劲砸着浑身坚冰,碎冰四溅,冻壳出现条条裂纹。裂缝霎时被冻冰补上,像是撞上了永不融化的冰山。


洛玉汝时刻注意着朱厌动作,源源不断为凝冰阵注入灵力。忽感一阵血涌,原本强压的腥甜喷涌而出,水色弟子服上星星点点绽放朵朵血花。


“师妹,我来。”焦闻星替洛玉汝向阵法注入灵力,或是灵力属性有异,阵法运转不似刚才,冰封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眼见朱厌有破冰之势,王二手持两根银针,凌空跃起,朝着凶兽瞳孔刺去。


只听一声惨叫,血色飞溅。


洛玉汝擦干口角血污,只觉银光刺眼,抬头一看。朱厌正捂住一只眼,血正从指缝涌出,指缝中还插着一根银针。


王二用了两根银针,那还有一根呢?


洛玉汝扭头看向王二,才醒悟般察觉,那声惨叫是王二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