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昔遥遥 作品

158. 雨歇

马车颠簸,崃宁地处沐京西北方向,一路向着崃山行去,山路也渐渐更加崎岖起来。


他们此行,一共备了六辆马车,林栩和窦言洵共乘一辆马车,丫头嬷嬷以及从前在窦家的厨娘便占了两辆,还有窦言洵新聘的两名师爷,前后又带了不少包括钱粮、仪仗在内的物什,自然也就占得满满当当。


一路有镖师和护卫随行,但即便如此,少了周齐和周全他俩在身边,林栩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那时她正在别院看着下人收拾东西,温热的茶刚送到嘴边,便见周齐和周全二人走上前来,朝她低头抱拳,模样愧疚不已。


她其实也早已经猜出几分。梁徵元早便决心要再度参军,平定云霁九部之乱。如今主将已定,正是上次南下涯州的副将赵强。此人颇为惜才,上次也正因为他秉持正义,亲身入了公堂为梁四发言,才有了后来的翻案。两人如今自然也便更为亲近。


军队整装完毕,约莫着下月就会从沐京出发,周齐和周全从前便是梁徵元身边武艺最为高强的护卫,身为铁血男儿,自然是渴望建功立业的。长期以保护她之名囿于后宅,未免对他二人不太公平。


况且,历经上次的牢狱之灾,荷城外祖那边,也对梁徵元的安危有些放心不下。这个孙子虽然自小捣乱了些,却也是梁家万千宠爱看着长大的。将门难出犬子,外祖最初将梁四送到沐京,想必也是存了几分来日让他大展宏图之心的。


林栩便笑道:


“没事,从前也多亏了你们护在我左右,我已是感念不已。此去随军,还望两位万得珍重自身,也请护得表兄周全。”言罢,便让竹苓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周齐周全二人向来忠心护主,又一身精湛武艺。有他们在梁四左右,她便也能放心几分。二人却对钱财十分推脱,说什么都不肯收下,竹苓也只好作罢。


除了自请辞行的周齐和周全,林栩这次决定带在身边的除了秦嬷嬷,便只有竹苓、绒薇和弄玉三人。


青茉懂事灵巧,她放心不下高宥仪的身孕,兼之她自小便是林府的家生子,林栩便做主将青茉送了回去,也好离她的娘亲和妹妹近一些。


而芳杏……无论怎样,她都曾救过自己一命。


若非当日芳杏提醒,恐怕如今自己早就已经毒气侵体,病弱膏肓了。关于去留,林栩便问芳杏她自己的意思。


芳杏却摇了摇头。


“家主说了,奴婢的任务便是护得您周全,奴婢不会离开您身边的。”


林栩无奈地勾唇一笑:


“崃宁偏远,到底不过只是个小小县城而已,焉能有天大的危险?况且,从前你的任务不是蛰伏在窦家么?如今一心想护着我,那你关于窦家的任务呢?怎么办?”


芳杏脸上罕见浮现几分犹豫,她纠结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


“家主曾吩咐过,无论怎样,那些都比不上您的安危重要。”


尽管林栩至今还不知道周惟衎的人手到底蛰伏在窦家为了什么,但她也不愿身边有周惟衎的眼线。


毕竟每次看到芳杏,她便会想起那个绵绵雨天,和周惟衎欲语还休的神情。既然决定放手,今生她便只能尽最大的可能离他远一些。


于是几番推拒后,芳杏终于还是决定留在窦家。如今别院空置,她或许便会被拨回两位姨娘身边。


林栩静静地想着,忽然马车上下一阵颠簸。她没坐稳,险些便整个人歪倒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窦言洵身上。


自他二人上了马车后,他便一直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发骚乱,窦言洵却十分镇定,他缓缓地睁开眼皮,斜睨了如今扑在自己怀中的林栩一眼,神色淡淡:


“怎么,夫人这便忍不住了?”


林栩本来便慌张不已的脸庞瞬时便浮上一层绯色。


忍不住什么?他才忍不住呢……


她双手撑着身子,想要再度坐起身来,没曾想刚一离开他的胸膛,肩膀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箍了回去。


她的脸颊又回到他的胸膛。


“既来之,则来之,”他箍着她肩膀的手掌加重几分力度,“反正为夫一向对你十分慷慨。”


林栩额头一抽,已经不想再说些什么了。窦言洵如今已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时常一本正经地和她开玩笑。从前明明也不会这样说话的,他却好像近日心情十分愉悦……


也是,都要高升做县令大人了,能不轻松么?离开窦家,还终于要脱离白氏那近乎病态的掌控了,就连她自己也不免觉得身心舒坦几分。


起码在崃宁的日子就她和窦言洵二人,爱开玩笑就开吧,她还是能绰绰有余地应付他那些话的。除了……


除了他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和她肌肤之亲了,也越来越不避讳了。


林栩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脸颊贴在他的衣衫上,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不知不觉她已经倚靠在这儿好一会儿,可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夫君。”


她声音低低地唤他,窦言洵却挑起一边眉毛,单手缓缓抚上她柔顺的发丝。


“怎么。”温热从他的掌心传来,“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他早已换上官服,一身深青色圆领窄袖绢袍,乌发高高簪起,显得整个人也格外精神。手中有权在握,到底连说话间的底气都更足了些,言语间分明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栩不由得在想,平日里她早已习惯了窦言洵散漫慵懒的模样,一时还当真揣摩不出窦言洵头戴乌纱帽,上任父母官的情形。


许是路途实在颠簸,他们一行马车便停了下来。须臾,帘外响起一道非常恭谨的男声:


“启禀窦大人,前方山石似有塌方之象,雨势未歇……咱们可否要暂歇片刻?”


是他身边新来的一位师爷。


窦言洵一手揽在林栩的肩头,一边指尖勾起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


果真前方的山路在暴雨的冲刷之下已有不少山石滚落,堆积在马路中央,风雨飘摇间,又有几块石头坠落在地,发出阵阵闷响。


就算要将马路清理干净,恐怕也要等雨停之后。而看着天边乌云密布,今日这雨,倒像是一时半会儿歇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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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栩担忧地抬眼看他。


窦言洵却没有说话,神情淡漠,帘外的师爷自然最会揣度人心,便小心翼翼道:


“学生观见前方不远处有一茶馆,不知窦大人和尊夫人可否愿意屈尊前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两名师爷一老一少,年轻的这位姓马,听说去年才中了进士,家境贫寒,为人处事却毫不含糊。


山野间的茶馆难免粗鄙,许多官家老爷和内眷通常是不愿前去的,但林栩却并不那样想,她反而觉得粗茶淡饭更有一番风味儿,之前洧龙江畔避雨,窦言洵带她去的那间茶馆便十分惬意。


窦言洵看了她一眼,才道:“可以。”


师爷得令,立刻便张罗着下人仆从们迎接窦言洵和林栩下马,竹苓撑着伞,并一个小吏早已十分恭谨地撑着伞等候窦言洵下车。


林栩看一眼在暴雨中他被人前呼后拥的样子,两把伞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丝毫淋不到半点雨丝。窦言洵却十分泰然,仿佛从来都是如此的呼风唤雨。


他这副对周遭一切都淡然自如的模样,反而会让旁人揣摩不出喜好,做事也便更加尽心尽力起来。


耳边风声卷着冷意呼啸而过,林栩看着他走在前列,忽然才意识到——


好像为官之道,无需历练,他从来便如此精通。


这一点,便是他的兄长窦言舟,还是父亲窦怀生,都是远远比不上的。


早有小吏想要快步上前跟店家打声招呼,窦言洵冷清的声音却从伞下传来:“不必麻烦店家。”


此处偏远,地处官界,是隶属于崃宁大县的一个小村落,在往前不远便是东崃镇。按理新任县令到访,店家得知,自然会分外殷勤的招待的,但窦言洵却不让小吏言明。


“不必清场,我们在角落喝碗茶便是。”


店家即便一头雾水,但看见来人如此阵仗,窦言洵又身姿颀长,气度不凡,想必是自然不敢得罪的。领着他们一行人便要往包厢去,窦言洵又是一个眼色,师爷忙道,“大堂即可。”


店家不敢怠慢,给他们翻了两大张桌子,师爷官吏一桌,林栩和窦言洵一桌,又各上了一壶热气腾腾的姜汤,并大碗茶数盏及数道茶点。


农家的茶点并不精致,冒着热气的粗面制成的胡饼,上面撒了满满一层芝麻,闻起来却格外酥香,还有一盘粟米面蒸饼,颜色金黄。林栩从来没吃过这种粟米做的饼,尝起来却十分软烂,唇齿留香。


店家是位老伯,颧骨高耸,一口牙掉了好几颗,看着却很是憨厚,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不知为何,林栩却莫名的觉得自他们进来后,店家和店小二似乎举止间都有些藏不住的怪异。


是她想多了么?


她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大堂内寥寥坐着几人,穿着粗布衣裳,低头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窗外雨色。


不过转瞬间,她便起了疑心——


不对,这家店,这些人显然都有问题!


她转头看向窦言洵,却见其安坐在旁侧,单手端着茶碗,眉眼低垂,正慢条斯理地吹着热茶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