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昔遥遥 作品

87. 尾随

窦言洵跪了整整一夜,翌日清晨待窦怀生临上朝前,才发现面色惨白的庶子一言不发地跪在祠堂前。好在窦言洵如今只是衙门尚不起眼的闲职散吏,即便数日未曾前去,又有窦言舟亲自前去求情,上峰便看在窦家的面子上,未曾过度追究此事。没待两日,窦怀生调去吏部接任侍郎一事,也正式有了调令。


然而到底那夜凉风穿堂,窦言洵又衣衫单薄,祠堂仆役害怕白氏迁怒,未敢给窦言洵多添些衣服,即便之后窦言洵休憩了整整一日,他还是因病气过重而倒下了。


林栩翻看着手中的账簿,轻轻叹了口气,手中又翻过一页账簿,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


自她嫁入窦府以来,虽明知窦言洵的庶子身份,在这深宅大院中定然会如履薄冰,却也未曾料到白氏竟会对他苛责至此。


回想起那夜,他独自跪在寒风中的身影,单薄的衣衫早已沾满了露水,他却面色惨白而一言不发,依旧维持着笔直的跪姿,颇有几分傲气。纵使被人轻视处于低位,他依旧笑得漫不经心,仿佛任凭千刀万剐,百般折辱,旁人都无法伤及他的肺腑。


那份悠然和气定神闲,倒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


她微微闭上眼睛,心中的波浪愈发汹涌起来。


若非因这次罚跪,窦言洵也不至于病倒,眼下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脉象更是十分虚弱。


账簿中那些数字原本牵动她心绪,可如今看着,却仿佛什么也不入眼,思绪早已游离在外。


竹苓走近她身边,低声道:


“夫人,二爷方才醒了一回,似是想喝些温茶润喉。”


林栩轻轻合上账簿,起身道:


“那便将清早熬好的参汤温热些,我亲自去看他。”


她随手拿起一件大氅披在肩上,快步出了书房。殿内晨光正好,床榻上躺着的人却面色苍白,形容惨淡。她走近窦言洵身旁,只见他双眼微闭,眉宇微蹙,即便如今病痛缠身,神情中依旧带着几分疏宕不羁的冷淡。


竹苓将温热过的参汤端来上来,林栩接过手中,小口吹散热气,递到他唇边,柔声道:


“夫君可是醒了,要用些参汤么?”


窦言洵眉心动了动,林栩又道:“如今父亲升任吏部侍郎一事已成定局,已正式下了调令,想必明后两日便会动身前去了。母亲如今也不再提及此事,我瞧着像是已然消了气。夫君这几日自当安心养病,也莫再为旁人言辞烦忧,先将身子养好才是正理。”


窦言洵微微睁开眼,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淡然,眼底满是疲惫之色。


片刻,他低声道:“无妨,我修养几日便是了,并不打紧,倒教夫人挂怀了。”


林栩淡笑道:“夫君怎么如此客气,你我本是夫妻,栩栩自当心系夫君。”


窦言洵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她。她看着他双唇开开合合,却未发一言,半晌,她的手却被他从被子下伸出来的手握住。


他病的很严重,身子滚烫,手掌中也微微泛着汗意。


“栩栩。”


他看着她,轻声对竹苓道:“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很快便只剩他和林栩二人。


窦言洵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轻咳几声,方低声道: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尽可将心里话讲与我听。难道你真不在意我流连碧华楼一事么?明面上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尽管我们至今未曾有过夫妻之实,但府内这些风言风语从未平息,传出去也足够让你面上难堪......


林栩,你不恨我么?”


林栩左手端着的汤盏微微一顿,险些洒落出来。她将汤碗放置在一旁的桌几之上,方回头抬眸望向窦言洵,眉眼间带着淡然笑意。


“恨么?夫君为何好端端这样说。”


她伸手将他的掌心回握,轻声开口,语气温和而从容。


“或许栩栩很傻,不懂什么是恨,亦不懂为何要恨。栩栩只知道,夫君是栩栩此生所系,我既然已和夫君结成夫妻,便是上天赐与我的好姻缘,更不会因外界闲言而心中生怨。栩栩从前便说过,可是那时夫君或许并不信我,那栩栩今日便再说一遍。”


她目光轻柔,拂过他面容上每一寸:“栩栩此生唯一幸事,便是嫁给夫君,而夫君身体康健,心情愉悦,便是如今栩栩唯一所愿。再无其他。”


她看着窦言洵眼中数种复杂的或疑惑,或震惊的情绪一一流转,半弯唇角轻笑,微微俯下身子:


“......至于夫妻之实,栩栩心中并不愿强求。我便一直站在夫君身侧,夫君只要回头,总有看得见我的那一天。”


窦言洵眼神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微沉,似要从她眉眼间读出一丝动摇,良久,他方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你......当真心中如此想着?纵使我日日流连风月场,置你于流言风暴之中,你亦不会心生不悦?”


林栩微微将眼眸垂下,唇边浅笑清淡如晨曦初露:


“我自是相信夫君的。”


.


数日后,沐京北街上人头攒动,处处洋溢着节前的热闹景象。在这全大昱最繁华的地段上,一间崭新的花草行悄然开张。


铺子外高悬一块新编的藤制牌匾,墨色大字写着“芫草居”,四周皆陈列着新鲜翠绿的花木盆栽,清清袅袅芬香扑鼻,吸引着不少过往行人驻足观赏。


林栩一袭竹叶青色曳地斗篷,竹苓跟在其身后缓步踏入花草行,迎面便见一位身形苗条,面容柔婉的女子正忙着招呼客人。眉眼间带着几分镇定从容,许久不见,倒有几分判若两人的成熟风度。


——正是许久未曾与她相见的栀芫。


栀芫回过头来,见林栩与竹苓到来,眼中顿时满是欣喜,连忙放下手中事务,向她迎了上来,盈盈行礼道:


“夫人贵安。许久未见,夫人愈发贵气雍容了。”


林栩伸手扶住她,笑道:“怎么这般客套。你何须与我多礼。”


栀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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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笑道:“那也是,万不能在夫人面前失了礼数,还得多谢夫人您的资助与信任,栀芫才得以掌管这间铺子。”


林栩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赞许,温声道:


“分明是你自己本领出众,去了花房也每日勤苦,才有这份成就,倒不必谢我。方才我来时,瞧见你这里处处布置的新颖别致,很是惹人注目,而且这里花木种类又十分丰富,想来不久便能声名远扬。”


栀芫眼底满是感激,却不再多言,只引着林栩与竹苓向后院走去,避开熙攘的人群。


铺子的后院布置得素雅清幽,数株精心培育的竹子茂密青翠,随风轻摇,即便隆冬严寒,周围花草依然错落有致,颇有一番意趣。


几人方坐定,便有勤快的小厮奉上茶水。栀芫微微压低声音,向林栩道:


“夫人,近来府内倒是一切安好,只是不久前,那齐柔儿又忽然发难,只说齐姨娘如今成日里昏睡不醒,都是张府医应付差事不精心照料的缘故,齐柔儿又声泪俱下地哭了好一会子,惹得府内人心惶惶。”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昨日奴婢出府采买前,还瞧见齐柔儿身边的两个丫头正帮她将许多私人物件整理出来,奴婢留心听了一嘴,她直说是府内众人怠慢,一直埋怨着老爷,似有离府之意。而今高夫人每日收拾那些齐柔儿整出来的烂摊子,已是应接不暇,成天愁容满面地叹气呢。”


林栩眉眼微敛,只淡淡点了点头。她拿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心中却不由地生出几分厌恶。


先有齐霜儿,又有齐柔儿,这对齐氏姐妹每日里尽生事端,言语描述尚且如此招人厌烦,想必父亲及高宥仪成日面对这些,心中早就忍耐不得了。


几人又继续聊了些林府内的近日琐事,林栩将手中茶盏放下,余光却忽见花草行窗前有一抹极为婀娜的身影掠过。


抬眼望去,却是一位身着碧绿罗裙的女子从窗外走过,不过远远一瞥,便见其肤若凝脂,眉目清丽,姿态更是十分雅致,那副容颜更是令人难以忘怀。


栀芫亦回头看去,随即容色一动,低声道:


“夫人,那便是碧华楼如今的头牌,瑶娘。”


林栩静默半晌,便将她来时带着的轻纱重新覆面,与竹苓一同快步出了花草行,悄悄尾随在瑶娘身后。


瑶娘步伐袅娜,走得十分缓慢,她二人尾随其后,一路绕过喧闹的街巷,很快便跟随至一处偏僻的小巷。巷内墙壁青苔斑驳,尽头隐匿在一片幽暗无光的昏暗之中,四周亦渐渐没了行人,待她回过神来,却留意到周遭气氛也随之寂静压抑下来。


林栩立在巷口处,正纠结是否要继续向前时,巷口却猛然现出两名大汉,双手抱胸,面露凶光,径直拦在她们身前,并且冷冷地盯着她们。


“二位姑娘方才可曾跟得尽兴?”


一道娇媚无比的声音从巷内传来,林栩循声望去,便见瑶娘从暗影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一抹冷笑,勾人的媚眼中有一道寒意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