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忽晚 作品

163. 过渡

正好可以静下来处理公事,贺孤玄没开口。楼里静了下来。


这也太小气了,李书颜躺在床上愤愤不平,不知不觉坠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突然多了许多宫人。


“今日早膳怎么这么丰盛?”


宫人回头看她,有一名宫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睡糊涂了?”贺孤玄搁笔走过来坐在床沿上,见她眼神清澈,带着刚睡醒的呆滞,突然心情大好,伸手把她头顶揉的乱七八糟,笑道,“现在是晚膳,快下来用膳。”


李书颜思绪回笼,终于想起刚才跟他赌气躺到床上假寐,没想到真这么睡了过去。


她心里还憋着气,偏头躲开他的手,垂下眼皮不看他:“阶下囚不敢跟圣上同食,圣上请自便,不用管我。”


说完打算又躺回去。


贺孤玄差点被气笑,眼疾手快把人捞起来,“这么点小事也值得记到现在,”他拉了她的手下床,“哪个阶下囚有这么大气性,还需要朕去哄着,半个月不能再多,再不来菜要凉了。”


半个月就半个月吧,李书颜终于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脸,脸颊突然一片滚烫,连忙低下头去掩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被关起来有家回不得,结果人家给个甜枣,她就开始屁颠屁颠!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暗下来,她又是喂食又是彩虹屁,正好凑了一整个月。李书颜心满意足的去点灯,只要能早日出去,脸面什么的,暂时可以先放一边。


宫人撤下菜品,她起身到露台上打了水来净手,晒了一天,露台上的水也是温热的。


“朕的手上也脏了。”


李书颜抬头,贺孤玄也正好向她看来。她顿时会意,重新打了水端进去放到他手边。


贺孤玄微微仰着头,手上却没有动作。竟然有人能作到这种地步,李书颜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笑容:“十天。”


他也笑:“成交。”


李书颜握住他一只手按进盆子里,跟搓萝卜似的,连手指缝也没放过,里里外外搓了一遍。洗完没有立刻擦干,而是搁到盆沿,换另一只手准备效仿。


贺孤玄额角直跳,忍无可忍:“朕又不用下地劳作,用不着这种洗法。”


不是你自己说脏了的吗?李书颜睡了一下午,此刻精神百倍,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过他既然开口,她不能再这么粗暴的对待他的手。用手掬了水,淋了两遍草草了事。


接着哪来帕子仔细的擦干,当然指缝也是要擦的。


贺孤玄知道她睡不着,本来想再陪陪她,此时说什么也不肯留下,再呆下去他要被这个大煞风景的女子气死。


这一晚,李书颜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


接下来的日子,江絮跟贺孤玄两人跟商量好似的。江絮走后,差不多贺孤玄就要来了。他通常留到一起用完晚膳才回去,李书颜再想故技重施,可是不管怎么软磨硬泡,每天上限只有一天可以减,这就意味着她最快也需要一整年才可以回去。


渐渐的摘星楼里不单她的东西越来越多,宫人还专门搬了几个箱子来存放他的。


李书颜的热情也骤减。


转眼接近六月将近尾声,高宽多嘴提了一句:“女子总是爱美,李姑娘日常总是素着,头上连跟簪子也没有,圣上何不捡些小玩意送去,或许能博她一笑呢。”


贺孤玄仔细想了想,头一次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每日过去看见她总是穿着简单的衣裙,一把长发随意的编成辫子垂在身后,头上更是空无一物。


翌日,贺孤玄一见她面就让身后的宫人摆锦盒,大小错落不下数十之数。


李书颜扫了一眼,光这些盒子就做工精湛,价值不菲。


“里面是什么?”


贺孤玄递了一方锦盒给她:“你打开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紫檀木盒子里躺着一枚和田玉禁步,阴阳鱼首尾相逐,玉质触手生温,“这是?”


贺孤玄本想找些首饰给她,这个禁步是偶然间看见,他忆起了从前,看料子跟寓意都不错就顺手也拿了过来。


“自然是送你的,”从前的禁步她还了回来,他就想着再送她更好的。


正好他私库丰厚,父皇偏爱他母后,自然东西都留给了他,再加上他母后留下来的奇珍首饰,还有每年各地以各种名目送来珍奇异宝。他像是突然发现了新的乐趣。


李书颜也想到了从前,“啪”一声盖上盒子。案上还有许多,“这里也是送我的吗?”


“嗯,”他看着她在一个个打开锦盒,露出惊讶的神色,竟比自己收到还心满意足几分。


李书颜指尖轻挑,一一掀开那些锦盒。


一对翡翠镯子,碧色澄澈。旁边的匣子里是一整盒明珠,颗颗圆润匀称,泛着温润的光泽。最多的还是各式步摇:金丝累就的,翡翠雕琢的,金镶玉的....每一支都精致华贵。


贺孤玄拿来的自然是好东西,首饰很好看,她也很喜欢,可是她还被关在这里,这些东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都不喜欢吗?”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李书颜轻轻抬眼,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眼神里满是哀怨:“这些东西送给我不是暴殄天物吗?”


“怎么这么说?”


“我日日在此,就算戴上这些,也如锦衣夜行,怎么不是暴殄天物!”


贺孤玄一怔,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随即笑道:“你的小心思就不能用点在朕身上,说了两年就是两年,到时候出宫你可以带走这些,再说朕每日到此。”他想说女为悦己者容,想想还是不自讨没趣。


“可以带走吗?”她心情开始好转。


“送你的当然可以带走。”就当提前为她添妆。


李书颜又开始殷勤起来:“快坐下,圣上顶着烈日不辞辛劳日日来看我,小女子无以为报,就去泡盏茶给您解解渴吧!”


贺孤玄看着她一通忙碌,最后端给他一盏冷水泡就的茶,他捧着茶叶都没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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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茶水幽幽叹气:“阿颜不开黑店可惜了!”


“没有现成的热水,要不您稍候,我这就去炉子上烧水。”


贺孤玄把人拉了回来,他来难道真的是为了喝茶吗,那么大的太阳,没的把人晒坏了。


两人相对而坐,李书颜对上他视线微微一笑,装作不经意的提及:“那日在桃夭不知道为什么会中了那样的招,我爹他本来说等下职再替我看看的,没想到转眼就过去一个多月。”


“他一切都好,让你好好呆在宫里,勿念。”


怎么可能,李书颜急道,“他不会说这样的话。”她无缘无故被带到宫里,除了李如简,别人肯定都急死了。


贺孤玄轻嗤一声,曾几何时自己是怎么被她蒙过去的,她这点小心思全写脸上。


连偷虎符这种杀头的大罪他都没追究,李家就更不会追究了,贺孤玄在她准备赌气跑走时,拉着她在身侧坐下。


“想问就问,除了不能放你离开,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李书颜猛的抬头,眼中熠熠生辉:“我爹有没有担心我?我离开这么久他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朕对外说,召李编修进宫为陆氏满门抄写经文,抄经一事需要静心凝神,不宜来回奔波,特许你留在宫中,李不移并没有多想。”


不单没多想,他近日还忙的很。


李书颜扭头去看他,为陆氏抄经,他想要做什么?


“至于其他人,除了一个方若烟,好像也没有谁需要你特意交代去处。”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西陵还活着吗?”那晚要不是他拼命相护,她说不定早被魏英带走,想到自己曾经抱着他不放手,李书颜一阵恶寒。


贺孤玄眸色转冷,到现在还忘不了她在马车上喊他西陵的事,简直成了他的心里阴影。


李书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不答就去拉他的袖子:“不是说什么都能告诉我吗?”一抬头才发现他正冷冷的看着她。


她默默收回手,“我那时失了心智,最后见的人是他…再说他也是为了救我。”


要不是如此,这个人早就不存在了,“还活着,魏英没下死手。”


“这就好。”她又问,“那魏英呢?”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上眼药,他那一脚用上了内力,没死算便宜他。


贺孤玄道:“目前没死,在床上躺着,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李书颜惊的起身:“魏英伤的这么重吗?”


“难不成你还可怜他?”


她连连摇头:“怎么可能,这人恶心透顶。”几次碰上都找她麻烦,这下好了,一劳永逸。


她本来还想打听贺元琳的近况,想了想又作罢。她自己尚且是阶下囚,长公主轮不到她来操心。


这日之后,贺孤玄似乎送礼上瘾,大件的东西她带走太显眼,每次过来总会带些小玩意给她。有时是单独的一对红宝石耳环,有时是一整套头面,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两人一个送一个收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