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下芦舟 作品
84. 我会陪你
她若有所思地回身，便瞧见时临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如同剥了皮的葡萄，湿润温柔地凝视着她。
槲月走到桌边，自如地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刚好遮过那灼灼的目光：“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时临在余光中摇了摇头，长睫在下眼睑打下阴影，像一块湿了的墨迹：“你……槲族长呢？”
他似乎是想问什么，却张了张口又转了话锋。
她睨了一眼菘蓝离去的背影，语气没什么起伏：“仙长手中有一样法器可以存放灵魄，方才是他先将灵魄抽取出来，然后再为你医治的。”
其实她本来是要问菘蓝要她爹的灵魄，却碍于时临在这里，她不想跟两个老头闹得太难看，若让他瞧出什么端倪，恐怕……
时临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面无表情啜饮茶水的脸上，疑虑从心中一闪而过。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对他说：“再好好歇会吧，明日便要启程，你可别拖我后腿。”
时临苍白的面皮上勾勒出一个暖融融的弧度，“放心吧，肯定不会搅扰圣女的大事。”
槲月给他倒了杯茶，随后脚步轻盈地迈出屋外，深深看了一眼那虚掩的窗棂。
时临性情莽撞，总是急于为她出头，若是让他知道了，必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很多事，他不知道也好。
她深吸了口气，绕开长长的廊道，路过前日时临为她造的那片太阳花海，粗壮的杆用力支撑着金黄的花盘努力向天空贴近，仿佛下一秒便要登天而去，旺盛又热烈。
她刚露出一个笑意，便听见远处传来平稳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坐会吧。”
槲月笑容轻敛，用力地攥住手心，随后稳步走进庭院。
此处庭院与别处不同，依旧是连片的桃树纷纷扬扬，虬枝粗壮的藤蔓蜿蜒在房前屋后，躺在躺椅上缓缓摇着蒲扇的元翁眼睛一撇瞧见她，又合上眼睛。
菘蓝正在屋前晒药材，瞧见她，眉心皱成川字。
“有何事？”
槲月的视线在院子里滚了一圈，像是沾了尘土，随即垂下眼拱了拱手：“多谢仙长救我父亲，他的灵魄……可否入轮回道？”
元翁远远嗤了一声。
槲月捏紧了手心，连后槽牙都攥紧了才能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
菘蓝瞥了一眼元翁，语气平平道：“你父灵魄难以见光，一旦放出便会魂飞魄散，不如就放在玄黄境，也好过跟着你颠沛流离，你大事成之日，我们自会送他去投胎。”
槲月倏尔笑了笑，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透着凉意：“我如今已浑身缠满天道的诅咒，插翅也难逃，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元翁将蒲扇一拍，冷笑一声：“诅咒？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神谕，你竟敢妄称诅咒？就你这般谁敢将大事放心地搁在你手里？”
“将我爹还给我。”她眉眼凌厉，向前一步一脚踏进结界，霎时眼前数道青光齐齐冲天，纠结在一起，将整个庭院牢牢实实包围在中央。
那结界倏忽要将她击出界外，却见她闪电般抽出鞭子，素手一挥在地面上抽出一道焦痕，散在肩上的墨发猎猎，眼里满是鹰隼般的凌厉。
“放肆！”
丹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教训她似的在血肉之间反复搅弄，一道无形的铁链缠住她的四肢，缓缓收紧。
喉口瞬时涌上腥甜。她下巴微微颤抖，才将那口腥甜咽了回去，眼眶血红却不肯退后一步。
菘蓝见她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小怪兽一样恶狠狠瞪着他们，不由皱着眉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你以为我们是相戎之流么，还会对区区一个残魄做什么？”
“都是为了你好的事儿，非要搞到如此境地。”元翁闻言一拂袖。
为了她好？
槲月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只能化鞭为剑，将剑狠狠插进地里，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声音极轻却又如钢一般不容置疑：“若你们不愿送他去轮回道，那我便捏爆丹田自尽，天道培养一个我也挺费劲的吧。”
“你敢威胁天道？”元翁怒极反笑，“你若敢自尽，我们立时三刻就捏爆你爹的灵魄！”
“不是我威胁你们，”槲月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轻轻笑了笑，见他们目眦欲裂，有崩殂之势，语气便松缓了些，“我如今唯有这一个愿望，若是我爹和族人能投入轮回，再世为人，待我杀了相戎报了家仇，此生便无遗憾，你们想让我活，抑或是死，我都毫无怨言。”
她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坦白不狠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牌桌上当筹码，甚至将他们那些肮脏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了讲，元翁和菘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心惊。
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沉默蔓延在宽阔的庭院中，又从屋檐弹回，在触及到元翁的一瞬间，他只能铁青着脸拂袖冷声道：“也罢，一个灵魄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你的命，还有你族人的命都在何处，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向菘蓝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便从广袖中拿出圆盘，一番施法之后，一缕青魂便从其中轻轻逸出，面前的空间陡然挛缩，化出一个漩涡，元翁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空中挥舞几番，便现出几行血字，随即那青魂连着血字一齐投入漩涡之中，隐遁不见了。
行事过后，元翁扭头没好气道：“已送往轮回道阎王处，他见到我的手信，自会护送你爹去轮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再骗她，她深深望了一眼逐渐消失的漩涡，扭身便走。
身后传来元翁没好气的咒骂声，还带着一些如果她不能成功击杀相戎的后果云云。
槲月直接轻轻一笑，将从耳朵灌进去的话尽皆拦截在脑袋外面，扔进了温泉池中。
回到屋里的时候，日头偏西，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便见屋里有团阴影隐在暗处，她走上前，便见时临面色苍白，眼眸紧闭，腮帮子都紧着，像是在梦里经历了场恶战一般。
她下意识伸出葱白的指尖，冰凉的指尖轻轻放在皱成川字的眉心中央，感受到手下的褶皱缓缓抚平，她苍白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却见一只手倏然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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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骤然睁开，撞进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的双手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举过头顶按在榻上，顺着月光的清辉，她还来不及看清眼前之人的神色，无数混乱的吻便混着雪松气味的呼吸落在她的眉上，眼上，颊上，还有……
最后一吻滚烫地印在她有些微抖的唇上，先是如同鸟翼轻扫的啄吻，清冽气味传进她的鼻腔。接着像是想把她嵌进身体里一般，他双手将她的脖颈托起，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浓热的气息将她寸寸包围，牙齿与她柔软唇瓣轻轻厮磨，随即轻柔地吮吸她粉白的唇珠。
伴随着轻轻的舔舐，她的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栗，时而热得气血直冲大脑，时而冷得打颤。
“时临……”两片相贴的唇瓣溢出一缕轻喘的破碎呼唤。
“我在。”
沉沉的声音从唇间低声逸出，她感觉自己被一种灭顶的绝望所包围，他仿佛是把这当作最后一吻一般抵死缠绵，可动作却又温柔得生怕弄疼了她，她甚至在混沌之中逐渐滋生一种近乎荒谬的感受。
他仿佛将她视作捧在神台上高高供养的稀世珍宝，他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伸出两只手将从高处坠落的她无比轻柔地接在宽大的手掌上，高傲拔节的身躯为了她，甘愿沉沉伏地，俯首称臣。
她在灼热的呼吸中渐渐迷失了神智，有些失神地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只能被动承受着他几乎称得上侵略性的吻。
直到他停下了动作，轻轻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发顶传来的皂角清香缓缓传进她的鼻腔里，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正要开口，却在下一秒骤然僵住身体。
男人呜咽的呼吸伴随着她脖颈深处淌出的一串串滚烫，从她的耳后滚进她的发间，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儿几乎在他流下的眼泪中寸寸崩断，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可时临只是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鬓，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没事，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槲月轻松地笑了笑，只是语气有些哽咽：“有什么好累的，天下之大，多少人比我累多了。”
“辛苦是不能比较的。”时临抬起头，一贯散漫的桃花眼中洋溢着浓烈的悲伤，仿佛看着她就已经花尽了一身的力气，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反复摩挲，像是珍惜极了她。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就好像她曾经走过的那些路，有人看在眼里，并真切地为她而感到心疼。
她心中暖呼呼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阵凉一阵热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下颌，仿佛说了些什么，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至看到他逐渐发红的眼睛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朝。”
声音轻的像是一阵能吹走的风，却从石枕吹到她的耳畔，一路钻进她攥得生疼的心脏，粗粝的指腹轻轻磨平了那一丝一丝渗血的褶皱。
槲月走到桌边，自如地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刚好遮过那灼灼的目光：“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时临在余光中摇了摇头，长睫在下眼睑打下阴影，像一块湿了的墨迹：“你……槲族长呢？”
他似乎是想问什么，却张了张口又转了话锋。
她睨了一眼菘蓝离去的背影，语气没什么起伏：“仙长手中有一样法器可以存放灵魄，方才是他先将灵魄抽取出来，然后再为你医治的。”
其实她本来是要问菘蓝要她爹的灵魄，却碍于时临在这里，她不想跟两个老头闹得太难看，若让他瞧出什么端倪，恐怕……
时临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面无表情啜饮茶水的脸上，疑虑从心中一闪而过。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站起身来，笑吟吟地对他说：“再好好歇会吧，明日便要启程，你可别拖我后腿。”
时临苍白的面皮上勾勒出一个暖融融的弧度，“放心吧，肯定不会搅扰圣女的大事。”
槲月给他倒了杯茶，随后脚步轻盈地迈出屋外，深深看了一眼那虚掩的窗棂。
时临性情莽撞，总是急于为她出头，若是让他知道了，必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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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了口气，绕开长长的廊道，路过前日时临为她造的那片太阳花海，粗壮的杆用力支撑着金黄的花盘努力向天空贴近，仿佛下一秒便要登天而去，旺盛又热烈。
她刚露出一个笑意，便听见远处传来平稳的声音。
“来了，就进来坐会吧。”
槲月笑容轻敛，用力地攥住手心，随后稳步走进庭院。
此处庭院与别处不同，依旧是连片的桃树纷纷扬扬，虬枝粗壮的藤蔓蜿蜒在房前屋后，躺在躺椅上缓缓摇着蒲扇的元翁眼睛一撇瞧见她，又合上眼睛。
菘蓝正在屋前晒药材，瞧见她，眉心皱成川字。
“有何事？”
槲月的视线在院子里滚了一圈，像是沾了尘土，随即垂下眼拱了拱手：“多谢仙长救我父亲，他的灵魄……可否入轮回道？”
元翁远远嗤了一声。
槲月捏紧了手心，连后槽牙都攥紧了才能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
菘蓝瞥了一眼元翁，语气平平道：“你父灵魄难以见光，一旦放出便会魂飞魄散，不如就放在玄黄境，也好过跟着你颠沛流离，你大事成之日，我们自会送他去投胎。”
槲月倏尔笑了笑，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透着凉意：“我如今已浑身缠满天道的诅咒，插翅也难逃，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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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爹还给我。”她眉眼凌厉，向前一步一脚踏进结界，霎时眼前数道青光齐齐冲天，纠结在一起，将整个庭院牢牢实实包围在中央。
那结界倏忽要将她击出界外，却见她闪电般抽出鞭子，素手一挥在地面上抽出一道焦痕，散在肩上的墨发猎猎，眼里满是鹰隼般的凌厉。
“放肆！”
丹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教训她似的在血肉之间反复搅弄，一道无形的铁链缠住她的四肢，缓缓收紧。
喉口瞬时涌上腥甜。她下巴微微颤抖，才将那口腥甜咽了回去，眼眶血红却不肯退后一步。
菘蓝见她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小怪兽一样恶狠狠瞪着他们，不由皱着眉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你以为我们是相戎之流么，还会对区区一个残魄做什么？”
“都是为了你好的事儿，非要搞到如此境地。”元翁闻言一拂袖。
为了她好？
槲月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只能化鞭为剑，将剑狠狠插进地里，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声音极轻却又如钢一般不容置疑：“若你们不愿送他去轮回道，那我便捏爆丹田自尽，天道培养一个我也挺费劲的吧。”
“你敢威胁天道？”元翁怒极反笑，“你若敢自尽，我们立时三刻就捏爆你爹的灵魄！”
“不是我威胁你们，”槲月像是没听到他的威胁，轻轻笑了笑，见他们目眦欲裂，有崩殂之势，语气便松缓了些，“我如今唯有这一个愿望，若是我爹和族人能投入轮回，再世为人，待我杀了相戎报了家仇，此生便无遗憾，你们想让我活，抑或是死，我都毫无怨言。”
她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坦白不狠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牌桌上当筹码，甚至将他们那些肮脏的心思赤/裸裸地摊开了讲，元翁和菘蓝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心惊。
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魄力？
沉默蔓延在宽阔的庭院中，又从屋檐弹回，在触及到元翁的一瞬间，他只能铁青着脸拂袖冷声道：“也罢，一个灵魄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反正你的命，还有你族人的命都在何处，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向菘蓝使了个眼色，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便从广袖中拿出圆盘，一番施法之后，一缕青魂便从其中轻轻逸出，面前的空间陡然挛缩，化出一个漩涡，元翁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空中挥舞几番，便现出几行血字，随即那青魂连着血字一齐投入漩涡之中，隐遁不见了。
行事过后，元翁扭头没好气道：“已送往轮回道阎王处，他见到我的手信，自会护送你爹去轮回。”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没必要再骗她，她深深望了一眼逐渐消失的漩涡，扭身便走。
身后传来元翁没好气的咒骂声，还带着一些如果她不能成功击杀相戎的后果云云。
槲月直接轻轻一笑，将从耳朵灌进去的话尽皆拦截在脑袋外面，扔进了温泉池中。
回到屋里的时候，日头偏西，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便见屋里有团阴影隐在暗处，她走上前，便见时临面色苍白，眼眸紧闭，腮帮子都紧着，像是在梦里经历了场恶战一般。
她下意识伸出葱白的指尖，冰凉的指尖轻轻放在皱成川字的眉心中央，感受到手下的褶皱缓缓抚平，她苍白的脸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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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吻滚烫地印在她有些微抖的唇上，先是如同鸟翼轻扫的啄吻，清冽气味传进她的鼻腔。接着像是想把她嵌进身体里一般，他双手将她的脖颈托起，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浓热的气息将她寸寸包围，牙齿与她柔软唇瓣轻轻厮磨，随即轻柔地吮吸她粉白的唇珠。
伴随着轻轻的舔舐，她的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栗，时而热得气血直冲大脑，时而冷得打颤。
“时临……”两片相贴的唇瓣溢出一缕轻喘的破碎呼唤。
“我在。”
沉沉的声音从唇间低声逸出，她感觉自己被一种灭顶的绝望所包围，他仿佛是把这当作最后一吻一般抵死缠绵，可动作却又温柔得生怕弄疼了她，她甚至在混沌之中逐渐滋生一种近乎荒谬的感受。
他仿佛将她视作捧在神台上高高供养的稀世珍宝，他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伸出两只手将从高处坠落的她无比轻柔地接在宽大的手掌上，高傲拔节的身躯为了她，甘愿沉沉伏地，俯首称臣。
她在灼热的呼吸中渐渐迷失了神智，有些失神地紧紧抱着他的脑袋，只能被动承受着他几乎称得上侵略性的吻。
直到他停下了动作，轻轻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他发顶传来的皂角清香缓缓传进她的鼻腔里，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正要开口，却在下一秒骤然僵住身体。
男人呜咽的呼吸伴随着她脖颈深处淌出的一串串滚烫，从她的耳后滚进她的发间，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儿几乎在他流下的眼泪中寸寸崩断，语气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可时临只是轻柔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鬓，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没事，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槲月轻松地笑了笑，只是语气有些哽咽：“有什么好累的，天下之大，多少人比我累多了。”
“辛苦是不能比较的。”时临抬起头，一贯散漫的桃花眼中洋溢着浓烈的悲伤，仿佛看着她就已经花尽了一身的力气，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反复摩挲，像是珍惜极了她。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就好像她曾经走过的那些路，有人看在眼里，并真切地为她而感到心疼。
她心中暖呼呼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阵凉一阵热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下颌，仿佛说了些什么，她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至看到他逐渐发红的眼睛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要是……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朝。”
声音轻的像是一阵能吹走的风，却从石枕吹到她的耳畔，一路钻进她攥得生疼的心脏，粗粝的指腹轻轻磨平了那一丝一丝渗血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