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今朝

“诛妖锁这般珍贵的东西拿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妖尊大人真是破费了。”


这声音透着戏谑,许今朝望着不知何时已飘然落下,背对着她站立的男子背影。


那蕴含强横之力的深蓝色火焰,天上地下,她也就只见过那一位。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时临!”那虚空中传来低低却恐惧的惊吼。


那背影露在外面的下颌线似乎抿紧了一瞬,随即便如闪电般出击向那虚空中一抓,下一秒一个脸色发白的竖瞳男人便被他扼住脖子狠狠掼在地上。


“肖枯,好久不见。”时临的脑袋微微一歪,饶有趣味地盯着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男人。


——正是厍玉谌的护法肖枯。


他被紧紧扼住脖子逐渐翻起白眼,那狼狈的模样跟许今朝刚刚被束缚时一模一样。


让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给她出气。


许今朝缓过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居高临下问道:“厍玉谌让你来杀我?”


肖枯别过脸闭上眼不答。


时临手上猛地燃起火焰,圈住他的脖颈灼烧着他的脸,烛阴之火同时蕴含极阴和极阳之力,除却极强横的力量以外,也是一把极好的刑具。


不多时身体里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和难以忍受的灼痛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大叫起来。


“我……我说!”


他刚开口,虚空之中便有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闪寒光的长矛直直冲许今朝刺来,与之相随的是一张发灰的阴毒尖脸。


茂泰!


许今朝意欲躲开,却发现茂泰另一只手向她拍出一道阴青色毒液,直直袭向她面门!


她颇受掣肘,左支右绌,不由显出破绽。


时临见状,握着肖枯脖颈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另一只手腾起火焰向肖枯飞去。


他不闪不避,直直迎上,似乎誓要取她性命。


许今朝心中疑惑,脚下轻盈点地,原地一个后空翻闪开他的长矛,长腿灵活一踢将其毒液一把踢散。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手中猛地凝起灵力,鬼魅般闪于他身后,手掌悄然贴在他背后,便如有强烈吸力一般吸附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从他身体里蜿蜒而出无数散发着黑芒的灵力气息,源源不断涌入她身体里。


茂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如同长眼睛一般飞速抽离出他身体,向那女人的手掌心飞过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贱人你干什么!”


为求保命,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咬破手指尖,一道散发着阴青光芒的精血直直向她眉心飞去。


而那遭肖枯感受到掣肘的手一松,霎时便运气一道阴符向时临的丹田打去,时临闪电般向后一闪。


肖枯的眼神几乎没有游移,迅速燃起缩地符,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护法大人!”茂泰失声喊道,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枯利落离开,轻飘飘地几乎不带走一片云彩。


许今朝趁此机会一闪身避过,一掌拍在茂泰身上,那手掌几乎如饕餮般贪婪大口吞吃着茂泰身上的修为!


转瞬之间他的妖丹就空了一大半,半生修为付之东流,茂泰的眼睛猩红,几乎是目眦欲裂地冲她疯狂攻击。


“贱人我要杀了你!”


可惜他尚未得手便被时临重如千钧的手劲一把按在地上,他问道:“厍玉谌为什么要杀许今朝?”


“放开我!”茂泰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你主子都把你扔下自己跑了,你还为他卖命?”许今朝今日心情极差,语气阴森森的,“你不说,我就抽干你的修为,把你扔到大街上去,说你是一只妖怪,你看那些人类会不会把你煮成蛇羹?”


茂泰悲愤地看着许今朝和时临,不得不憋屈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肖护法吩咐我们活捉许今朝,务必把她装进诛妖锁中验出真身。”


时临皱眉,“诛妖锁乃是上古法器,可以显出所有妖族真身,将其关入其中日日受罚生不如死,厍玉谌为何不惜舍出这么一件宝贝也要抓她?”


“我……我不知道,”看许今朝又跃跃欲试地要在他身上吸修为,他连忙一迭声地告饶,“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护法大人手底下负责采买的小卒,妖尊吩咐事从来是都是直接吩咐肖枯大人。”


“采买?哼!”


许今朝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手中利落运气,用力一掌正中他天灵盖。只见那茂泰瞳孔骤然一缩,竟是连惨叫也没有一声头就歪向一边死了。


死后便幻化为一只暗黄绿色、黄底黑缘鳞片一指细的蛇盘在地上。


竟是一只菜花蛇。


时临冷眼瞧着,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难得见你如此性情。”


许今朝眸色未变,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把那蛇的尸体踢远了些,跟许绍的尸身踢在一块,显得相得益彰。


随后又在原地蹲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捏了根草秆折来折去。


“我也难得见时临大人心情如此不错,不会动不动拂袖而去。”


她竟是还在介怀当日时临愤然离去之事。


他一个被冒犯的人都没说什么,这小女子反而计较起来。


不过时临难得没为此感到生气,甚至心里还有些许……想笑?


总觉得这小姑娘回回见了他摆张客客气气的面具,看着笑盈盈的,但就是一看心里就烦得很。


如此这般阴阳怪气,他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当日我……”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脱口而出,可说出口了却又懊悔自己干嘛要跟她解释,于是又闭上了嘴。


许今朝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气无力道:“时临大人如今披了张人皮混在人群里,倒也是风生水起,是吧,林石长老?”


时临心中一凛,她果然已经知道了。


他化名为林石,藏身于天穹宗之中。


一个妖怪却跟人界一群修道者天天一起生活,也就只有艺高人胆大的烛龙大人敢如此做派。


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来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许今朝看他期待地瞧着她,似乎很希望她可以问出这个问题。


时临手掌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镂刻着暗红纹路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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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她还记得这把剑的剑铭。


“这是烛龙族的信物,当年我母亲在托孤时,与我一起将龙渊交给了厍玉谌,后来我去厍玉谌所设地库之中反复查探,也没见到那把剑,后来探听到那把剑被蛇族奸细羽澜窃走带到了人界,这才化名追来。”


许今朝心中许多疑惑骤然解开,于是低声喃喃道:“怪不得……你当时无端在厍玉谌的地牢里出现,许绍一个用妖怪内丹吊命不人不鬼的玩意,居然能布置出这么严密和强大的阵法。”


时临见她始终眉眼沉凝,完全不经大脑地说道:“你……别太难过了。”


这句干巴巴的安慰一出口,时临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怎么可能不难过,从小到大唯一的慰藉,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最好的朋友,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死在她面前。


许今朝却知道他是在安抚她,于是自嘲地低头笑了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许今朝吗?”


时临:“为什么?”


许今朝抬起头,眼睛里闪过怀念,“那个时候我每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没地方去,而且所居之处总是有妖怪侵扰,不管是做活还是居住都没人愿意收容我,我就每天睡在墓地里,几乎是跟骨妖同枕而眠,多少次抢地盘差点死了,只有阿清愿意收留我。”


顿了顿她又道:“许夫人陈凤竹是个典型的闺中女子,对我这种没有背景又野气的女子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是耐不住阿清喜欢跟我玩,许绍又一直帮腔,所以许夫人也只能默许把我收进郡守府做阿清的伴读。”


“我那个时候特别兴奋,因为我看别人都有家,只有我没有,整日和孤魂野鬼混迹在一堆,所以看着阿清的家,我就好像也拥有了一个自己的家,我觉得很开心,所以我就用了许姓。”


“那今朝呢?”时临忍不住问道。


许今朝洋溢起一个堪称幸福的笑容,“金川郡过生辰,都是祝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今朝,这个名字一听就特别有盼头,就是那种……每天一睁开眼睛都有崭新的一天要过,都有新的事情可以期盼,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受吗?”


今朝,许今朝。


每一天的人生都充满了盼头,像是永远有冬日暖洋洋的日光照耀的午后,像是从地里顶破土壤的新芽,像是雨后嫩叶上晶莹剔透、摇摇欲坠的雨露。


多美好啊。


许今朝说得高兴,扭头一瞧时临凝得如墨一般黑漆漆的眼眸,忍不住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眉心紧紧拧成一团,下巴绷得紧紧的,但那张线条堪称凌厉的脸上却显露出一丝……柔和?


就像是那天她说起自己曾在墓地睡过几天的经历时,他脸上曾露出的表情。


许今朝难以承受别人这样的眼光,不由得伸出手遮住了他的眼。


细白的一双手骤然碰触他的眼皮,凉凉的,软软的,让他几乎心里一悸。


“你是在……同情我吗?”许今朝干哑的声音幽幽传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