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鹊 作品

60. 山亭夏(八)

一条光秃秃的龙骨横亘在大殿之间。没有捻金蛇蜕遮蔽,即便龙骨身长九丈,也失了往日的风采。


大殿内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壁画,一条威风凛凛的飞蛇腾云而升,燎阳人载歌载舞为之庆贺,而这龙骨好似一条被尽数挑去鱼肉的鱼骨,任人摆布。甚至还不如供桌之上神像的披帛熠熠生辉。


薛见微端详了片刻龙骨,疑声道:“那日给龙骨披上蛇蜕的是何人?”


尊长道:“此次当选的巫祝。”


“人呢?”


“我已命人严加看守审问,娘子要见巫祝么?”


“暂时不用。”


大殿内天光阴沉,并未将龙骨蒙尘,薛见微绕着龙骨转了一圈,竹子的纹理镶嵌着黑色灰尘和金色的碎屑,忍不住伸出指头蹭了一下龙身。


这出其不意的碰触惊得周遭的人连声高呼制止,“万万不可!”就连面色将将平复的尊长也不由得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天要亡我!非我之罪也!”


狄沛小声提醒,“只有祭过登仙台的人才能触摸龙骨,不然会被神灵视为不敬。”她转身扬声平息众人的惊呼,“不知者无罪。”


就连脾气温和的阿钿也恼怒万分下了逐客令,“登仙台不欢迎无礼之人,请你们速速离开!”


薛见微置若罔闻,她搓起指尖,些微的粘腻感带着一点熟悉的味道,绞尽脑汁思索也回忆不起这点似曾相识的味道究竟来自何处。


忽而,她瞥见大殿供桌上黄铜的酒器,索性上前捞起供桌上的器具闻了闻,一股铜器的腥臭。


尊长以为薛见微要拎起酒壶喝酒,几乎要昏死过去,“快住手!不可失了礼数。”


“你们都不敢亲手摸一摸,如何能得知事情原委呢?”薛见微不免奇怪,“那蛇蜕不是金子制成么?披在龙骨上怎会一股铜器的腥臭?”


尊长面色古怪,半信半疑凑近龙骨一嗅,“确实异常。”


临近午时,登仙台日头正毒,光流似熔金泻地,灼气如赤练绕梁。天空的一轮金光犹如从后羿的弓箭下逃脱而来。


答案呼之欲出。金色的碎屑是黄铜箔纸,黑色的灰尘则是燃烧的硫磺,而龙骨为了不变形,定期会用鱼胶浸泡,蛇蜕丢失之时正是日中,阳光照射下,即便非捻金制作的龙衣也可以发出金子的光彩,比如黄铜,加上一点燃烧的烟雾缭绕,上演一场金蝉脱壳不是难题。


这个法子很是拙劣,如何能以假论真呢?


薛见微抬眸定睛在神像身上金光灿灿的披帛,神像的披帛在一缕阳光的照拂下,投下波光粼粼在供桌上。


到底是波光的粼粼,还是蛇蜕的鳞片呢?


薛见微负手而立,高声道:“我知道蛇蜕在何处。”


“还请娘子速速告知!吾等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尊长神色匆匆朝薛见微一叩首,几乎是以头呛地表达谢意。


尊长一叩首,大殿内剩余的零散之人跟随尊长的手势,朝薛见微叩拜,将狄沛吓了一跳,她单手一戳薛见微的胳膊,低声叮咛,“休要惹事。”


“我要你拿一样东西来交换。”薛见微一拱手面对尊长行了一礼,“您放心,倘若今日我走出这间大殿无法交出蛇蜕,您随时可以将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尊长心领神会,目露鄙夷之色,“想要多少钱财?”


薛见微侧过头望着狄沛,“出来的着急,炉子上的汤药恐怕熬干了。”


狄沛眉头一挑,抱紧双臂,“我回去瞧一眼。药材珍贵可不能浪费。”说罢转身离去。


薛见微继而看向大殿内其他人,“金额过大,此事只能与尊长一人相商。”


尊长迟疑些许,他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龙骨之上,终究还是一扬手,“你们都退下,我与薛娘子好生商量。”


俄顷,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薛见微与尊长两人对峙。


“说吧,什么价钱?”


“分文不取。”薛见微指着一侧的石碑,“我想用一问交换,燎阳将陈继广与杨慎良安插进上京究竟为何。”


此话一出,尊长面色铁青横眉冷对,“老夫诚心以待,你不要不识好歹,即便你是狄夫人的好友,再要满口胡言,老夫也不能轻饶!”


大殿之外隐隐传来哄闹声,薛见微眼神一点,“诚心以待?蛇蜕丢失如何与大荀气数已尽扯上干系?尊长,蜕龙节在即,若是当真惊扰了陛下,只怕燎阳又要生灵涂炭。我已经吩咐狄沛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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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毁蛇蜕,你有半分迟疑,那蛇蜕便真要化成一缕青烟,反正时间我有的是,你没有。”


薛见微眼神发狠,步步紧咄咄逼人,她单手按在腰间蓄势以待。不料尊长忽然笑了起来,“我一早看出来了,你的眼睛当真像鹿子,和薛轶一模一样,是么?还是我应该叫你一声薛见微!”


薛见微惊道:“此事与薛轶有何牵连?你也认得他?”


尊长抬手一指大殿一侧满墙的文字,“这是燎阳王室密文,若是你能读懂,就知道薛轶、杨慎良与陈继广为了这片土地呕心沥血,只可惜一夕之间世上再无燎阳,只是多了一群丧家之犬。”


沿着尊长点住的文字,确实与瞿州的黄纸上文字甚为相似,薛见微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无。


“陈继广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写黄纸祭祀薛轶、杨慎良?”


“因为,这两者之死皆是他闯下的祸事。”


薛见微指尖发凉,如坠冰窟全身血液逆流,“不对,和光一十八年,一批方士假借为先帝续命入宫行刺未果,薛轶是被牵连而丧命!”


“哈哈哈哈!”


尊长捧腹大笑,“李鼎为何要召见方士入宫?不就是陈继广言谈天有异象要行方术续命么?他与杨慎良苦心孤诣,一朝心血本想手刃仇人,奈何全部化为乌有,燎阳一百二十三位后人皆命丧上京,陈继广罪孽深重,写几张黄纸算得了什么?”


“不!他入宫...入宫是为了....”


薛见微胸口发闷几乎喘不上气,胸中所有的疑惑涌上心头却尽数被她含泪饮下。


模糊的视线中闯进一身影,一股凌冽气势呼啸而来,那人身姿笔挺,恰似劲竹,一袭素色锦袍,双眸仿若幽潭,深邃不见底,目光轻扫,薄唇紧抿。


此刻,他立在薛见微的面前,挡住外面的天光,投下一道阴影笼罩住薛见微,“薛见微,你真是让朕一点耐心也无了。”


话音未落,身后涌现几十名侍卫上前,团团围住薛见微,长刀直指薛见微。远处的弓箭手架好弓箭,齐齐瞄准薛见微,随时准备将她射杀。


李承冕冷觑一眼薛见微,眼中全无半点涟漪,好似六月飞霜,“押上囚车,即刻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