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他的生命是那般脆弱，经不起丝毫风浪
再将时间线拉回去，那边戚芜走后时聿与温絮和商讨过军政大事后便借着这半下午去了趟令安侯府。
前两天时聿刚让第五邺给郁桉做了个全身检查，虽说没什么大问题，可那些旧疾仍在，郁桉的身子骨还是很弱的。
与一年前相比，郁桉除却精神状态好了些，身体机能却仍旧在缓慢地滑溃。
他每日都要喝许些中药，可那些药只能减缓他身体上的苦痛，对于郁桉的身子，就是连第五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今日从第五邺那里得知了琅桓静姝，时聿也问过第五邺这药草可否给郁桉用，可第五邺却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琅桓静姝的药效太过猛烈，它的根本是紧急地保下濒危之人的性命，可对于郁桉这般缓慢滑溃的情况作用不大，甚至服用过度会引起他身体的排斥反应，更甚使他的情况加以恶化。
有一些话，时聿不愿意去问，可她又不得不问。
郁桉，究竟还能有多久的生命？
八年
这是第五邺的回答，用尽一切办法，撑死了，也不过八年时间。
先天不足再加上少时的折磨，郁桉甚至根本活不到三十岁。眼看着他好似只是身子虚弱了些，身上并没有什么格外危险的病症。
可于郁桉而言最为危险的，不是这那的病痛，而是他的身子，根本经不住任何摧残。随意任何的病症，即便是于常人而言根本无甚影响的小疾在他这里都可能危及性命。
他的生命是那么脆弱，经不起丝毫风浪。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切妄想皆是浮云，心中纵然藏了再为磅礴的野心，可在这副脆弱的躯体之下，他只能任由自己被困在狭小的温室中，艳羡地望着楼阁外肆意的飞鸟。
可到底该怎么办？
天下之大，谁能救郁桉？
时聿不信命，她不会接受郁桉的短寿，不止是对郁桉的心疼，还有对郁青山的愧疚。
时聿欠郁青山太多，郁青山于世间所剩的唯一的留恋也只剩了这个一无所有独自承受无数苦难的胞弟。
时聿绝不能接受郁桉的早逝，用尽一切办法，她都要看着郁桉安然无恙地走在人间正道。
他的人生太短，如今所存的记忆中却大多都是悲苦的，他经受了太多，可他却尚不过二十岁，他不该枯败在正青春的年纪。
总要有办法的，总要有办法的。
时聿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可在死亡面前，无论何人，皆是无力的。
马车摇摇晃晃，最终在令安侯府门前停靠。
时聿掀帘下车，步入府内。
她挥了挥手让慌忙跪拜的下人起来，寻了管家问郁桉进来状况，由管家指引着找到后院逗弄着黑猫的郁桉。
“阿姐！”
郁桉正无聊地摸着柔软的猫肚子，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随意撩眸便见款步上前的时聿。
像是一个寄养了许久的孩子终于等到了来看望的家长一般，郁桉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他噔噔跑到时聿面前拽着时聿衣袖高兴地摇晃，头顶因为怎打理而翘起的呆毛都显得精神许多。
“阿姐阿姐！桉桉好想你。”
“阿姐也很想桉桉。”
时聿微微弯腰将郁桉头顶的呆毛压下，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
“阿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听时昼说阿姐最近政务格外繁忙，不过阿姐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郁桉边说着边拉着时聿往屋里走，他记着自己屋里还摆着今早拉着春然去买的点心，原本想着等下午时昼过来了一起吃，不过阿姐过来了就要另当别论了。
“桉桉最近很乖哦，我有每天好好喝药，阿姐可以问春然的。”
郁桉拽着时聿走着还向时聿保证着，亮晶晶的眼眸格外依赖地望着时聿，像个要糖果的孩子。
他不想要阿姐担心他，却又对时聿格外的依赖，从来不去打扰时聿，可时聿每次回来都格外的黏她，平日沉闷的性子在时聿面前也丁点没有，缠着时聿话总是很多。
“阿姐，我今日跟春然去糕点铺买了白玉凉雪糕，都是限量销售的，一天限卖五十，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抢到的！”
郁桉拉着时聿将她按在桌边椅子上，取来一直冰镇着的白玉凉雪糕推到时聿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时聿。
“好，阿姐尝尝。”
时聿笑着捻了一块递入口中，这糕点显得格外精巧，外面是一层冰冰凉凉的糯米皮，里面的馅儿究竟是什么时聿也说不上来，却是带着些浅淡的花香又有着白桃的甘甜。
时聿一挑眉，倒不怪这糕点限量卖，这个滋味倒确实不错，实为酷暑难得的降燥小甜品。
而这一份倒也没有几块，时聿只是尝了两块便没有再拿，只是拉着郁桉聊了许久的家常。
“阿姐今年要去看青山，你戚姐姐也要去，只是与我并不一起，桉桉想跟谁一起去呢？”
“阿姐过去还有别的事要做吧，邺叔与我提过一嘴，再说阿姐最近身体不大好，桉桉就不让阿姐多操心了，我跟着戚姐姐就可以。”
“桉桉这么乖，那里费心了？不过跟着戚芜也好，她心眼子多，也好玩，你可以跟着她在路上多逛逛。”
“路上有什么想要的想吃的就给戚芜说，她手头的钱多，全用来谈恋爱岂不可惜，让她给你买。”
“噗，阿姐，我手里有钱。”
“哎，那不一样。跟大人一起出来不用你花自己零花钱。”
“只是一点，戚芜她太不正经，她要是拉着你喝酒什么的不许学，知道吗？”
“嗯！”
“路上她要是欺负你了等到了琅桓跟我说，昂。”
“不会的，戚姐姐对我可好的。”
“嗯”
“我们桉桉过了年就要二十了，如今想想这七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转眼桉桉就已经成了个大人了。”
时聿伸手揉了揉郁桉头顶，语气中不无感慨。
“桉桉，等到未来你的选择会有更多，你的路会很长、很直。阿姐这些年从不祈求些什么，却格外的期盼我的桉桉可以健健康康地、平平安安地长大。”
“桉桉，你永远不用害怕。你身边有我，有戚芜，有第五邺，也有你的阿姊，阿爹，阿娘。”
“他（她）们并没有离你而去，他（她）们始终都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我们都桉桉从来不是一个人，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
“好”
郁桉抬头望着时聿，微红的眼眶里是毫不加掩饰的依赖与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