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如果可以，活着吧

上元节这天夜里，郁桉穿着时昼专门命人为他定制的衣裳和时昼出门逛街。

那是一身桃粉色与白色交织的锦袍，衣襟与袖口处用粉色的线绣上精致的桃花，又束上玉白的腰带，上面挂着一串子被精心串起来的铜钱，这些在郁桉身上着实称得上一句人面桃花。

前不久时昼迷上了换装游戏，不是给他自己，而是给郁桉。

郁桉常年都是一身绿，淡绿墨绿惨绿……

明明也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整日穿着那身绿平添了几分沧桑。于是时昼便命身边的人按着郁桉的尺寸定制了几身衣裳。

白色，浅蓝色，桃粉色，朱红色……

花里胡哨的是郁桉看见都要皱眉的程度，不过他终究经不住时昼的磨缠，凡事时昼给郁桉制的衣裳一件不落全穿在了郁桉身上，于是啊，郁桉的衣柜里绿色的衣裳惨遭挤兑，可怜兮兮地被推挤到最里间，而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全挤了进去。

一发不可收拾的，自打时昼开始打扮他家桉桉，就深深陷了进去，他家桉桉生的好看，穿着不同色系的衣裳有着不同的风韵，却无一例外的好看。

他痴迷着这换装游戏，把郁桉当做自己的娃娃似的一件件搭在他身上，他一有钱就氪在衣服，头饰上，沉迷无可自拔。

这天亦是如此，好在这些天郁桉已经习惯了各种花哨的衣裳，也不再害羞，时昼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也不多纠结。

上元节夜里，时昼身着一袭湖蓝色锦袍，拉着一位身着桃粉色锦袍板着一张小脸的小公子逛街。

一路上繁华热闹极了，路上的人也是极多的，时昼紧紧拉着郁桉的手防止他们被人流冲散。

“桉桉，你看这个手链。”

忽的时昼扭头叫着郁桉，手上指着面前小摊上的一对手链给郁桉看。

那是一对编织手链，一黑一白，手链中心串着一枚朱红色圆润饱满的红豆，手链编织很细，只一眼便能知道编这手链的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挺好看的。”

郁桉瞥了眼那对手链，视线却在那两枚红豆上聚焦了瞬而后垂下了眸子淡淡回道。

“是很好看。”

时昼一手握着郁桉垂下的手，一手拿起那两串手链细细琢磨着。

“老爷爷，这手链怎么卖啊？”

摊子前是位面目慈祥的老人，来来往往人很多，不过这老人的摊子前却多少冷清了些，他也不着急，好似不是来卖东西的似的，悠闲的坐在摇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听见时昼询问，老人和善地看了眼他二人，摆了摆手笑着开口：

“小伙子，这串手链不卖的。”

“这是我老伴儿前两天搁家里闲的没事儿编的两串，不值个钱，是个情谊。让我今天带来找对儿人送了的。”

“可你也看我这摊子冷清呐，你们倒是第一个来问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得了。”

老人摇着摇椅，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郁桉听老人说这摊子冷清，他又扭头看看旁边别家的摊子，哪个摊主不是热情招人到自己摊子上买东西的？也就独独这被一堆卖小玩意儿摊子围起来的老人乐呵呵地搁这坐着了。

“既是卖东西，您怎么不吆喝呢？”

郁桉有些疑惑地问着。

“哎，方才有一对儿长的极为好看的情侣过来买了两副面具，留下两锭碎银，我这人不贪心，一天的钱赚够了就行，剩下的就要看天意喽。”

“哦？那您今儿个运气不错啊。”

时昼笑着接话，老人也乐呵呵地点头。

最终，时昼拿了那两串手链，郁桉也看上了一个编织的小黑猫，他两手捧着那只小猫抬头看着时昼，黝黑的眼眸眨巴着到像极了那小黑猫。

可爱的紧。

留了钱时昼拉着郁桉继续逛着，往前走到河边见河上浮着许些花灯，他与郁桉也跟着人流买了两盏花灯点了烛火放在河上。

时昼一手拉着郁桉，郁桉只能一只手捧着那编织而成的小黑猫，夜风仍带着寒凉，两人穿的却很是暖和，郁桉手上握着时昼小火炉般暖和的手掌，一颗心也好似浸泡在一汪春水里，柔和而平稳地跳着。

夜更深了，天上的孔明灯逐渐多了，万家灯火伴着对新一年的寄托放飞在泼墨的天穹，无数暖耀的光芒环绕着清冷的孤月，霓虹万里，嵌灯如星，万家灯火，故里阑珊。

“桉桉想放孔明灯吗？”

时昼握上郁桉抱着小黑猫的手，从背后将他搂在怀里，他下巴搭在郁桉肩上，仰头看着天穹间的万里烟火。

“明灯寄愿，与月同辉。”

“时昼有什么愿呢？”

“我的愿啊……愿桉桉，弃病弃疾苦，平安顺遂乐。”

“桉桉呢？”

“我……”

我不知道。

郁桉握着时昼温热的掌心，他看着万家灯火，也渴望其间有自己的一盏。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或者说，他要求的太多了……他太贪心了。

“没事的，不必想那么多，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时昼脑袋蹭了蹭郁桉披散着的长发，他拉着郁桉买了两个孔明灯，一人一支笔写下祝愿。

孔明灯四面，时昼每一面都写了相同的字。

“望郁桉，弃病弃疾苦，平安顺遂乐。”

而郁桉，他几次提笔却始终未在上面落字。

我想策马长驱大漠，我想仗剑游走天涯，我想见远方长烟浩荡，我想到青山永垂不朽……

可垂眸看着悠长的小河中映照着的长灯万里，他终究提笔落字。

“如果可以，活着吧。”

他想要的很多，可上天给不了他。

那么，如果可以，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