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卷 作品

86. 第 86 章

穆玄礼将手中的杯盏放下,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心里,


虽向姜钰承诺了会帮助赵家的事情,


可就如同前几日的陆映辰一样,


她也将自己的女儿排除在外。


姜钰这孩子与衍舟不同,


她没有自保的能力,知晓这些事情,


除了给自己徒增烦恼以外,并未有什么改变。


在病床上躺了这么多年,


只希望姜钰以后的人生顺遂喜乐便好,


剩下的事情,自有她们来承担。


衍舟那姑娘,


穆玄礼想到陆映辰向自己索要教习先生的场景。


教武的先生,给自己家的女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誓言,


她听人提起过,衍舟这丫头也许在武学上有那么一点天赋,


但小孩子家耐不住性子,


即使有心思,也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偷跑。


外面的花花世界,与不知何时仗剑走天涯的梦比起来,


还有什么能比集会更吸引人呢,


学来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也都用到了逃跑的路径上。


可她们还是教了,


明知道衍舟这辈子不会离开闺阁,


明知赵家的人是不会送衍舟上战场,


可不知是谁开的头,


那些保命甚至杀敌的招式,


充满戾气但是最能吸引坐不住的孩童的招式,


像是故事里的侠客,威风凛凛的行侠仗义。


只是没有人能想到。


衍舟的武力竟真的有能派上用场的那天。


穆玄礼将信看完后,递给了在一旁的许靖程。


一目十行的看完后,除却侍卫的汇报,


那姑娘主要拜托的是一个叫做李鱼的姑娘,


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许靖程死死的抓着信件,寥寥几句,


却说的都是旁人之事。


他将信件攥紧在手心里,


是了,就算衍舟真的写信求助,


此刻的自己又能帮她些什么呢,


除了看着她受苦,什么也做不到。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穆玄礼将方经年的罪证递到了许靖程的手上,


她们往朝堂上伸出的手有限,


即使资助了几个,不依托于家族本身的助力,很难直接在朝堂上立足。


况且那些有才学的,


有哪几个没有收到过其他势力的橄榄枝。


朝堂上的人手本就有限,少有的,能是站在朝堂里的正大光明的发言的角色。


若是乐知那个孩子,


穆玄礼将所有嘈杂的思绪被唤回,


方经年有恃无恐的没错,


太子出手了,他的那些同党,


还有那些当年保下方经年的人,


现在变得更加庞大,枝叶更加繁茂。


即使方经年这跟枝杈断了,还是会有新的枝叶生根发芽。


这次,她们一定会将那些不该有的树枝剪断,


“如何,几时那放假的狗贼可以死。”


许是疏玥已经下葬,这几日的柳泽羽除却去郊外陪着那两个姑娘,


便是来这与她相聚。


“你说这谢微,倒也是狠心。”


“将自己的女儿一个人扔在这里,要不是我时常去看看。”


柳泽羽也没客气,直接拿着穆玄礼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到唇边,


“你说,下次我见到谢微得让她怎么给我道歉合适。”


“我可还记得,当年她初来京城,连好好说话都不会。”


“陆映辰那厮还一直护着她。”


“现在她俩倒好,一个个一声不吭的都走了。”


旁边的丫鬟很有颜色的续上了茶水,


柳泽羽把这新茶喝出了几分酒的气势。


都是那么苦涩难以下咽。


“许家的小子。”


“你...”


柳泽羽的话没有说完,


看着那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她说不出什么话来,有些自嘲的笑道,


“见过柳伯母。”


许靖程向着柳泽羽行礼,


识趣的去退到一旁,静静的听着二位长辈的对话。


说些什么呢,说她的无能,她的软弱,让疏玥那个孩子承担了那么多。


“为何小钰不在这里。”


柳泽羽看着周围的一众面孔,发现没有玄礼的女儿。


“她还小,身子才恢复不久。”


也许是最后一丝的妄想吧,


“我会护着她的。”


这个承诺,她们好像说了好多遍,对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孩子。


“一定要护着她。”


柳泽羽看着面前的人,


穆玄礼与她们这些内宅妇人不同,


上过战场,有过军功。


在朝堂上尚有三分话语权。


小钰是绝对不会再陷入这样的局面里,


一定不会的。


“嗯。”


她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后半生衣食无忧,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便好。


物是人非。


“走了。”


柳泽羽向许靖程那边撇了一眼,


身手拿走了穆玄礼腰间的玉佩,


转身挥手告别。


漫无目的的走到街道上,她看着不远处的庭院,


看着前面的珍宝阁,


疏玥以前总是说,她的首饰一定要是最漂亮的,


至少要比赵家的漂亮。


总是喜欢缠着她,还喜欢参加集会尤其是每次气鼓鼓的回来。


“娘。”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恍惚间柳泽羽的脚步一顿。


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继续向前走去。


李程凌不知该怎么与母亲开口,


妹妹死后,族老想像往日那般耀武扬威,


都被打了一通,


更有甚者,母亲借助治疗的名头又将人收拾了一番。


父亲长时间的昏迷,那些族老们便将求助的信一封封的送到自己这里。


他知晓族老们更喜欢自己而非妹妹,


可也并未做什么过分的事,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一视同仁,


更何况有自己护着,谁敢议论半分。


他们那日的上门,


虽说确实不妥,


但也是为了李家的未来考虑。


族中那么多小孩,还有些那些学问好的堂兄弟,


他们的荣辱门楣关系着李家的未来。


可是娘也没做错什么,


妹妹死的那般惨烈,归根到底也是他无法支撑起家族,


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可为何错的是他,受苦的确是旁人。


两方好似都没错,夹在中间的李程凌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


看着眼前的母亲没有停留,


李程凌也只得在身后默默的跟着。


他有多久没有和母亲好好的聊天了,


李府弥漫着死寂,


他知晓母亲与柳家的关系并不好,


这几日的母亲时常不在家中,


即使是在京中,母亲独自在外居住总是不安全的,


而且,他想与母亲聊一聊,


总会有办法的,不能让这根刺一直扎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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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将刺拔去,伤口才会开始愈合。


不知不觉间,他们走到了一条船上,


那是,他送给妹妹的礼物。


“进来吧。”


柳泽羽对着身后的儿子说到,


“进来说。”


看着面前踌躇不安的儿子,


“这是你为疏玥准备的及笄礼。”


“倒是瞒着我与你父亲。”


“也太惯着疏玥那丫头了。”


“总是这么宠着她,她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娘!”


李程凌听着这宛如家常一般的话,


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惶恐,


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了,程凌。”


“你又给疏玥那丫头添什么麻烦了。”


李程凌急得有些语无伦次。


柳泽羽在船舱中继续转着,抚摸着女儿的妆台,


挑选着簪子,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


“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程凌,”


柳泽羽一句一顿到,


“你也无法将这件事从心中抹平。”


她把玩着妆匣里的首饰,像是在挑选一把趁手的兵器、


李程凌沉默了,


刚刚那些话,那些粉饰太平,欲盖弥彰的话,


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程凌,所有人都说疏玥是错的。”


“她们在说,顺国公的这门婚事,是李家高攀。”


这段时日以来,即便到妹妹下葬,周围这样的话语也不在少数,


“顺国公虽说年岁大了些,可相貌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手握的权柄,不是李家这种形单影只的家族可以想的。”


“更何况李大人对那小女也不算薄,更别说。”


一旁悄悄议论的人看到了李程凌,


悄悄的提醒着一旁的伙伴。


“李公子。”


行礼后,下人们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莫说外人,李府内部都对疏玥这事议论纷纷。


但却又默契的缄默不言,


那日血腥的场景,为故事平添了几分鬼神色彩,


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便是,


欲壑难填的李家女,被妖魔蛊惑上身,


醒来的厉鬼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若是疏玥这次忍让了。”


“便会拥有李家的后盾,你若是入仕一起为疏玥撑腰。”


“李家的富贵,疏玥所求的荣华。”


“会是一段佳话。”


“甚至于根本谈不上忍让。”


“无理取闹的是我们。”


“李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你那些堂兄的仕途,都被连累了。”


“所以族老的怨恨,是应该的。”


柳泽羽平静的诉说着,这些在众人眼中的真理,


这些事实的真相。


“你是对的程凌。”


她没有辩驳,或者说,她从来都认为没有辩驳的必要。


“程凌,你没有错。”


“只是你的母亲,你的妹妹可能是两个疯子。”


“疏玥不愧是我的孩子,像我。”


“你是一个好孩子,母亲不想连累你。”


“夹在这么多人中间,累了吧。”


“只是,”


柳泽羽温柔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儿子,


他虽说不喜读书,总是招猫逗狗的,


可是个心软善良的好孩子,


“让你失望了。”


李程凌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