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君有疾

大夫把完脉,抚上自己花白的胡子,视线在榻上的两人间睃巡一番,最终停留在女子无神的双眼上。


“姑娘能够醒来,实在是个奇迹……呃!”


接收到季知禅刀子般的眼神,他连忙打了个哈哈,笑着眯起眼,“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这位姑娘既然醒过来了,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这废话,听得褚爻都无语了,季知禅从哪抓来的乡野大夫,到底靠不靠谱?


大夫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按理说这么重的伤,合该经脉碎裂而……”


季知禅的眼神着实不善,他委婉地转了个话头,“我!一定是我之前开的药起作用了,虽然我没有续接经脉这样的本事,但治疗一个寒疾,还是绰绰有余的。”


季知禅覆上褚爻的双眼,“眼睛呢?”


褚爻眼睫轻颤,扫过季知禅的手心,化作痒意。


大夫一顿,抚摸胡子的速度都快上不少,足以看出他的踌躇,他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每次话刚递到嘴边,就又止住了。


最终,他顶着压力开口:“可以一试。”


又觉得小命要紧:“治不了,在下治……诶!”


季知禅用长枪挑起大夫的衣襟,“说清楚。”


褚爻听到破空声,试探着伸手,果真摸到了辟邪。


“周大夫,这里没什么事了,麻烦你去抓药吧。”


“是,是。”


周大夫如蒙大赦,逃命似地夺门而出。


“为何拦我?”


褚爻揉着眉心叹气,“你杀了他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再去找。”


“算了。”


与其期待找到一个能妙手回春的大夫,还不如祈祷天降奇迹。


“听你的。”


季知禅有些沮丧地圈住褚爻,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像一只拉耷着耳朵的大狗。


褚爻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起开。”


季知禅听话地起身,“不喜欢我这样?”


“不喜欢。”


褚爻说完,只觉环在腰间的手蓦地收紧,还有一道,即使看不见也能清晰感受到的冷冽视线锁定了她。


又是这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


“不是喜欢听话的狗吗?”


靠……


褚爻想骂人,但一时竟不知道该骂谁。


他到底为什么,什么都当真?


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


“不说话?又准备编什么谎话骗我?”


“没有。”


这次是真的没有。


“连姓名都是假的。”


“凭什么说它是假的?”


“女扮男装,假身份,假名字。”


合理的逻辑,但褚爻不承认,“姜是家母之姓,爻是真名。”


“为何不直接随母姓?”


“你觉得我随父姓?”


季知禅相当困惑,“不是吗?”


褚爻扯了下嘴角,“我父母在争夺冠姓权这件事上互不相让,以至于最后一起想了个馊主意,出生当日第一个来看望我的人左脚先进屋就随母姓,右脚先进屋就随父姓。”


接下来的内容就有些难以启齿了:“结果那位长辈是骑着鸟来的。”


其实是仙鹤。


“他跳下鸟背,双脚同时落地。


“后来不知怎的,我就随了这位长辈姓,但我爹……也改姓了,改成和这位长辈一样的姓氏。”


“令堂为何不改?”


正常人谁会就此改姓?


“可能觉得这样做有病吧。”


褚爻回忆完这段糗事,开始思索到底用什么名字更好。


“姜爻”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能再用,“褚爻”会因为姓氏使人联想到星阁吗?但她又不想胡编乱造一个同自己无甚联系的名字。


她现在这样说是星阁少主也没人信吧?而且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


虽然褚爻还是没告诉季知禅真名,但季知禅已经被三言两语哄好了。


他握住褚爻的手,轻声唤:“阿爻。”


季知禅又在用内力烘她了。


“阿爻。”


因思索皱起的眉头被这股温暖抚平,筋骨舒展着融进暖意,连带着意识都一同沉湎。


季知禅感受到她的放松,“表字是若筠,对吗?”


无伤大雅的问题。


褚爻低低应道:“嗯。”


季知禅抓起褚爻的手放到自己脸上,轻轻磨蹭。


褚爻忍不住蜷了下手指。


父母为她取字时,也没说竹子招蛇啊……


自从喝了周大夫新开的药后,褚爻就变得昏昏沉沉的,想睡睡不着,睁开眼又困,导致她这几日的睡眠都是断断续续的。


季知禅放心不下,几乎整日地把她锢在怀里。


褚爻也没力气去赶他。


今日周大夫又按时端了药来,褚爻难受得很,闻到这股熟悉的苦味,迟迟不肯张嘴,季知禅刚劝第二次,她就一把打翻了药碗。


“这……”


大夫惶恐,他本就是被季知禅拿枪压着来的,几次三番来给褚爻看病都提心吊胆,生怕姓季的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砍了。


褐色的液体浸湿了地面,还有些飞溅到两人的衣袍上。


季知禅始终记得褚爻说过的话,没有为难他。


但褚爻有点后悔。


一个寒疾,怎么能折腾成这样?


庸医,庸医!


要是让江旻来治……江旻,江旻到底死哪去了?


他们一直用星阁养的信鸽联系,褚爻手里没有受过训练的信鸽,只能等江旻和俞劭单方面联系。


鸦青也没有。


不知道她会随着江流漂到哪里。


季知禅先给褚爻换了件干净的外衣,才换下自己的脏衣。


“还难受?”见褚爻摇头,他才继续道:“我重新煎一碗。”


“不喝。”


季知禅拧眉,“不喝,不会好。”


“喝了也不见得好。”褚爻恹恹的,“不是都听我的吗?”


“你喝药,和我听话,不冲突。”


褚爻侧身,不再理他。


季知禅不明所以,凑到褚爻耳边,“汪。”


褚爻没有任何反应。


“阿爻?”


褚爻又往外挪了点,这个反应让季知禅以为先前是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又提高音量。


“汪。”


正在院中择菜的宋媪突然抖了一下。


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黑狗的身影。


然后,她想起了家里那对奇怪的夫妻。


“小季,又是你吗?”


宋媪不等季知禅回应,看着地上还未收拾的狼藉,语重心长地道:“小季啊,不是我说你,小褚整日闷在屋里,心情哪里好得起来?你这样叫两声管什么用?今日天气不错,你还不如抱她出来晒晒太阳。”


季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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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觉得宋媪说的有道理。


“阿爻,晒太阳吗?”


褚爻“看”了一眼宋媪,点头应允。


宋媪松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外走,“年纪大了,经不起吓啊。”


褚爻趁机问道:“宋婆婆怕狗?”


“村子里以前出现过恶狗咬人的事件,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些阴影。”


“那村子里为什么还有黑狗?”


宋媪摆手,“不是村子里的人养的!”


季知禅挠了下褚爻的手心,被按住。


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被躲开。


季知禅见褚爻嘴唇翕张,抢在她前面开口:“谁养的?在哪?”


空气突然安静。


季知禅不像会关心这些的人,褚爻觉得他不安好心。


宋媪直直地盯着季知禅看了片刻,“问这个做什么?”


“我去杀了它。”


宋媪笑得佝偻,右手不住地拍打放在拐杖上的左手,“小季真是有心了,这黑狗啊,是村西那户人家养的,只是大家都不承认他们是村子里的人,彼此不相往来,那家人古怪得很,你们莫要去招惹他们。”


褚爻嘴角一抽,季知禅他是这个意思吗?


“一起杀……”


“宋婆婆!”褚爻高声打断季知禅,“村里还有别的事需要注意的吗?”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百姓,哪有这么多要注意的?”宋媪话锋一转,“不过村里最近来了许多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


他们这样的?


褚爻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哪些?”


“我们这儿和界石离得近,许多人就是借宿一晚,第二天便启程去栎阳避难了。”宋媪摇头感慨,“湘源最近不太平啊。”


世家子弟,湘源,避难。


褚爻心中一跳,不会和棠溪有关吧?


她试探地说:“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我看短时间内消停不了啊。”


啧,她怎么接着不说了,这要怎么继续问?


褚爻等了一会,宋媪终于开口。


只是她根本不提湘源之事,唠唠叨叨的,说完就走,“等小褚身体好些了,你们若是想在村子里转转,记得别往西边去。还有小季,老婆子经不起吓,多多少少收敛一点。”


虽然宋媪说的不是褚爻,但褚爻总有种跟着一起丢人的感觉。


失重感袭来,褚爻下意识地攥住季知禅的衣襟,“去哪?”


没感觉错的话,他们不是在走,而是在飞。


“村西。”


褚爻眼皮一跳,“去村西干嘛?”


“杀狗。”


褚爻眼皮狂跳,“为什么要杀狗?”


“你在意。”


褚爻瞪大双眼,顷刻理清季知禅的行事逻辑,黑狗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她多问了几句关于黑狗的事,就要徒增杀业吗?


“等等!季知禅!回去,我不在意!”


“不信。”


你现在又不信了?!


季知禅问:“我是你喜欢的小狗吗?”


褚爻感到他们已经开始降落,担心一到村西就撞上那只倒霉的狗,狠狠闭眼,咬牙道:“是。”


季知禅觉得不太满意,又问:“我是你最在意的小狗吗?”


他是不是有病!!


“是。”


季知禅勾起嘴角,“我是你唯一的小狗吗?”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