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独幽 作品

103. 报应

“没、没有,你胡说……”沈修文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还需依靠沈持玉的奉养,他自是不敢承认曾经做下的事儿。


李氏愣了许久,忽然扶着桌子大笑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若是大伯还在,鹏举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报应啊,都是报应……”她嗤笑着踉踉跄跄走出屋子,走到门槛时被狠狠绊了一脚,结结实实栽倒在地。


沈持玉没有去扶她,只是看着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擦去脸颊的泪水,一步步地朝着院外走去。


她回到房内洗干净面上的脏污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裳,又吩咐厨房做了几样沈鹏举爱吃的饭菜,独自拎着食盒朝着大理寺牢房走去。


大理寺的牢头早就认识她,又得了上面的交待,轻易便放了她进去。


不同于以往的疯魔,这次她恭恭敬敬地奉上银两,请求狱卒放她进去给儿子喂一口他爱吃的饭菜。


这段日子狱卒也得了她不少银子,见她实在可怜便开了牢门。


李氏拎着食盒走到墙角的血人跟前,面前的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除了一双眼睛还能呆板地转动几下,手脚皆以奇怪的角度耷拉着。


他的舌头没了,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李氏端起一碗蛋羹,拿勺子舀了一勺缓缓送入沈鹏举的口中。


沈鹏举一口含下,眼角落下泪来,他眸中含着乞求,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再也不敢了。


李氏一勺勺喂他吃下饭菜,直到他再也吃不下方才放下碗筷,她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道:“阿举乖,很快就解脱了,是娘没有教好你,都是娘的错……”


她想起从前她也是好人家出生的女儿,也在父亲母亲的诗书熏陶下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嫁给沈修文开始,从他入狱开始,从她难产生□□弱多病的生鹏举开始,从她的夫君残废了开始……她一点点变成了一个贪婪,怨毒的妇人,仇恨一点点蚕食了她的心,让她变得面目可憎。


她忘了,起初她嫁给沈家便是父母看中了沈太傅的名望。


可她怎么就成了谋害沈太傅的帮凶?


沈鹏举的身体开始颤抖,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她伸手死死抱住沈鹏举越来越扭曲的身子,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拍着他的背脊,像小时候他每次发病时候那样,搂着他轻轻哄道:“阿举乖,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不疼了……”


昏暗狭小的牢房内响起母亲轻轻地吟唱声:“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


巡视的狱卒发现了异常,快步走到跟前,一把扯开李氏,这才发觉她怀中抱着的沈鹏举早已气绝多时。


“大胆民妇竟敢私自杀害囚犯!”几名狱卒将李氏抓了起来。


李氏却丝毫不觉害怕,口中依旧呆呆地吟唱着安抚小儿的催眠曲。


收到消息的沈持玉并未觉得惊讶,李氏从见到自家儿子被折磨那时便已经疯了。


不过将她留在大理寺监牢倒是便宜了她。


三日后,宫里来了人,是坤宁宫的女官,沈持玉被接入宫中。


半卷的竹帘遮住照入偏殿的斜阳,莲花冰鉴里盛着透亮的碎冰。


沈持玉甫一踏入殿内便觉察到一股沁人的凉意,身上的暑意也消散了几分。


年迈的太后娘娘穿着件素色的常服,戴着枚牛角簪水晶眼镜翻开案上的书画,见到她来不由抬眼瞧了瞧。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不知太后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画,走到了沈持玉面前,迟疑道:“阿玉?”


“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沈持玉抬起头,眉眼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可她刚刚进来的那一瞬,太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往日的沈持玉端庄静姝,而眼前这人虽然还是往昔端庄模样,可眉目间多了几分妩媚风情,竟与当年宠冠六宫的月贵妃有几分相像。


可凑到跟前仔细看时,又似乎是自己眼花了。


太后叹了口气道:“秦王向哀家求赐婚的诏书,阿玉这次你答应了?”


沈持玉双膝跪地,以手加额,施了大礼,沉声道:“从前是阿玉错了,原以为与秦王不过是兄妹之谊,直到前不久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此生惟愿常伴左右,求太后娘娘成全。”


他们二人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当年她便有赐婚之意,奈何沈太傅不同意,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二人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罢了,此事便由哀家作主了,因你尚有孝期在身,婚事便定在明年,着钦天监给看个好日子。”


“多谢太后娘娘成全。”沈持玉终是如愿以偿,可她心里并无多少欢喜,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涟漪。


太后道:“起来吧,你已许久不曾来看过哀家了,往后多来陪陪我这老婆子。”


沈持玉心间一暖,嘴唇嗫嚅半晌,颤抖着嗓音道:“是”。


她原以为经过寿宴之事,太后对她寒了心,没想到是她自己想岔了,她的婚事定下了,太后要她入宫陪伴分明是为了抬她的身份,为她撑腰。


“你这孩子……”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外祖母将你托付给了哀家,哀家便是你亲外祖母,日后有难事有外祖母给你撑腰。”


沈持玉眼眶发热,满脸孺慕之情。


回到沈家第二日,太后的赐婚诏书就到了。


所有人都有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原本太后寿宴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众人都以为沈持玉会被赐婚,可过去了半年之久无论是秦王还是沈持玉都没有动静,如今突然又被赐婚确实有些令人惊诧。


毕竟沈持玉宋家据说早在去岁就已和离,只是沈持玉从前招婿,此次奉旨嫁入皇室,那沈家长房一脉岂不就此断绝了。


听闻消息的沈修文瞪着一双眼睛,不知是喜是惊,若是早先沈持玉肯乖乖嫁出去他也不用大费周折地除去她,毕竟在本朝出嫁女不能带走所有财产,须得留下大部分给宗族。


如今他彻底瘫了,钱财却送到了嘴边,他却无福消受了。


沈修文躺在榻上又是哭又是笑,把周遭的仆从吓得不轻。


诏书下来的当日,沈持玉便去见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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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


狭小阴暗的屋舍内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光线很差,周遭又毗邻棚户区,味道并不好闻。


沈持玉一眼便看到了蹲在用石头搭建的炉子旁熬药的女子,她穿着粗布衣衫,头发很乱,面上沾着脏污,但一双眸子很是漂亮。


“江簌簌。”


这三个字甫出口,那女子拿着蒲扇的手便顿住了,她瞥了沈持玉一眼转身便要走,却被沈持玉叫住了,“你难道就不想为你母亲治病?”


二人离得很近,连同她衣衫处的线头都一览无余,避无可避的贫瘠,高下立见的身份悬殊,让她很难堪。


可母亲实在病得太厉害了,她没日没夜地替人修补衣衫也才换来几副廉价的药材,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若是再寻不到银钱便不得不将自己卖了。


“你是来嘲笑我的?”她苦笑了下,继续蹲在地上扇着药炉,她没有银钱买碳用的是自己捡来的树枝,烟气极重呛得人眼睛发涩,忍不住落泪。


沈持玉蹙了蹙眉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簌簌看一眼床榻上躺着的老妇人,终是咬了咬牙跟她出去了。


茶楼雅间,沈持玉起身亲自为她斟了杯茶递到她手边,淡淡道:“我并非嘲笑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未恨过你,我与你同被他所弃,我又比你高尚到哪里去?”


江簌簌诧异地看向沈持玉,说实话她曾经十分瞧不上沈持玉,她明明有那么好的家世,生得又貌美,为何会被宋家人这般拿捏,说到底还不是自个儿没用。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不相信沈持玉今日来此是为了同情她。


沈持玉本也不是来叙旧的,她唇角的笑意沉敛,低低道:“红豆是不是在宋冀年手里?”


江簌簌先是一愣,而后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神情由疑惑转为恍然大悟,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竟是这般!”


她再次看向沈持玉的目光带着几分嘲弄,嗤笑道:“半年前开始宋冀年总是鬼鬼祟祟去一个地方,还拿着一枚红豆手串,那明显是女子之物。我以为他在外面有了相好,便想去捉奸,可没等我付诸行动,便被宋母扫地出门。”


沈持玉心中一喜,急道:“你说的那地方在哪里,带我去!”


江簌簌笑了笑,看着她并未说话。


沈持玉从荷包中拿出一百两的银票,“这些钱先拿去给你娘治病,你若帮我找到红豆,我可以帮你回到宋家成为宋家主母。”


江簌簌冷笑:“沈娘子好大的口气,如今你怕是不知道宋冀年攀上了高枝,便是你他也不放在眼里。”


“高枝?”沈持玉瞟了她一眼,“不过是做了金城公主的外室罢了。”


江簌簌只知道对方身份尊贵极有权势,从未想过竟是有夫之妇,她愣了半晌,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忽然笑得前仰后合,“真真是太好笑了,哈哈……一个堂堂三甲进士竟然做了女子见不得人的外室,他与我又有何区别!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会觉得他是端方君子,却忘了一个能瞒着妻子养外室的人,又怎会是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