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99、第99章

第99章等待


宁荫槐这么一说,宁家几兄弟当即道:“我们自然要去!”


三个人都有些激动,迫不及待起来。


围剿东海海寇,这是天大的事,经此一役后,只怕东海格局将为此改变,若是他们能参与这种事,那这一生足矣。


况且此战必然遭遇陆允鉴,到时候兄弟几个可以公报私仇了。


阿妩看着几位兄长,却很有些担心,甚至心里也有些埋怨景熙帝。


她当即道:"刀剑不长眼,这次东海海战,对付的不是寻常人,是拥有火器的海寇,镇安侯府多年苦心经营,他们的战舰装备是大晖最顶尖的火炮,混战之中,若是阿兄有个万一,那阿爹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经历过漫长的等待,是怎么都不愿意几位阿兄再出变故。


她害怕。


她便忍不住道:“可是熟知水性的有很多吧,几位阿兄又不会打仗,为什么要去?”


她这一说,宁三郎道:“阿妩放心,我们几个互相照应着,不会有什么事。”


宁大郎也道:"是,我们机灵一些,况且我们只是向导,又不会去打仗。"


话虽这么说,不过阿妩感觉到几位阿兄分明跃跃欲试。


她求助地看向自己阿爹。


她不想阿兄出什么事,更不希望阿兄因为自己,或者因为景熙帝出什么事。


谁知道宁荫槐却道:“我们生在东海,长在东海,今日贼寇侵扰沿海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我们虽为一介海商,但帝王围剿贼匪,你我若是尽自己一份力,也算是为东海百姓谋一份福,也不枉这一生,况且,陆允鉴屠杀我村民百姓,罪恶滔天,今日原该要他血债血偿,也算是你我为昔日乡亲报仇雪恨!"


他的视线巡过几个儿子,看着他们发红的眼圈:“你们若是愿意跟随朝廷海船前往,我不会阻拦你们,便是你们尽数战死沙场,我都不会有半句埋怨。”


阿妩听这话,便明白了。


她眼眶有些发热,鼻子也有些发酸,想说什么阻止,却是不能了。


宁家几位郎君却雀跃得很,看阿妩担心,又好一番安抚,可阿妩终究担心兄长。


宁荫槐看出阿妩心思,安抚道:“阿妩,你也不必太为几位兄长担心。”


阿妩低声嘟哝道:“这事是谁说的,还不是福泰说的,若有个万一,我怎能安心?”


当然了,她更怪景熙帝,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招惹自己兄长?!


反正兄长有个不好,她必是恨他一辈子。


宁荫槐便打发了几个儿子出去,待儿子走出,他才道:“阿妩,确实不必担心,福大人和我聊过,这是帝王的授意,届时他们几个会跟随在帝王之侧,随时听从帝王调遣。”


阿妩听这话,突然明白了。


景熙帝御驾亲征,可他身份贵重,所乘坐的舰船必是护卫森严,身边龙禁卫随从不计其数。


自己几位阿兄能跟随景熙帝身侧,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反而有听令于御前的殊荣,若是在前往群岛时,作为向导能够帮衬一二,说不得还能立下战功,于是……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都明白了,那便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远大前途。


其实这就是景熙帝直接把一个大好前程捧到自己阿兄手中,他在提携自己的兄长。


其实哪怕事情到了这里,若是之前的阿妩也不会细想,可她现在所思所想自然和之前不同。


她隐隐感觉景熙帝对自己父亲是颇为敬重的,她心里也一直隐隐有个感觉,或者说期待,看看景熙帝接下来的一步棋会怎么落。


现在看,这步棋直接落在自己兄长身上….


阿妩便不吭声了。


她自己私心里来说,还是不希望三位兄长去,不过她也知道,无论是兄长的前途,还是几位兄长对陆允鉴的恨意,或者说景熙帝的安排来说,自然是应该去。宁荫槐:“当然,也并不是万无一失,海上两军交战,炮火连天,真若有个什么,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时运不济吧。”


阿妩:“……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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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几位郎君兴高采烈,准备跟随帝王亲师出战,镇子上其他儿郎听说,也都纷纷请命前往,宁荫槐自然竭力劝说了,可大家却很是坚持。


昔日镇安侯府欺压百姓,并勾结海寇,不至于抢劫了他们多少财物,又有些村民的亲人也都死于海寇之手,如今听说帝王御驾亲征围剿海盗,也都愿意尽自己一份力。于是不过两日功夫,镇子上竟纠集了二十多位青壮年郎君,大家自告奋勇要为帝王亲师作向导。


叶寒自然也在其列,不过他并不打算跟随景熙帝前去,他打算随着沿海百姓的向导船前往。


而就在这时,镇子上也陆续传来一些消息,说陆允鉴不但集合了海寇,竟然还勾结了弗朗机人,弗朗机人为红毛夷人,在海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他们的船舰炮台却是装备一流,凡在海上遇到,无有不惧的。


对此,宁荫槐并没说什么,反正事到如今,帝王既然既然都已御驾亲征,他们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到了这日黄昏时候,景熙帝却突然造访,来得匆忙。


他着贵重华丽的锦袍,踏入宁家这小院后,顿时把这院落衬得很是局促。


宁荫槐不敢大意,连忙相迎。


景熙帝略做寒暄后,却是说起,东海水师的舰船即将出海,说是明日晨时,会派人前来接应几位郎君,并镇子上的其他人等,要他们提前准备好。


看得出景熙帝行程匆忙,宁荫槐知道,这于他来说原本只是琐碎小事,还不值得劳动他亲自过问,如今之所以亲自前来,是出于私情,也是出于对宁家的看重。两个人在匆忙而快速的交谈后,景熙帝嘱咐过,便起身告辞。


宁荫槐看着这个挺俊威严的男子,到底是道:“赜先生,可要用一盏茶?”


景熙帝听此,自然明白宁荫槐这言语中含蓄的意思。


喝茶,必然有人要斟茶,谁是那个斟茶的人,其中含义再明白不过。


景熙帝轻笑一声:“宁先生好意,赜某心领了,不过不必了,待到归来时,有了闲情雅致,定要登门拜会,届时再向宁先生讨要一盏茶。”


宁荫槐听此,意会,当下起身送客。


景熙帝走出校园,来到门前时,却不经意间一个回首,视线不着痕迹地停留在一旁的厢房。


窗子关着,里面隐隐透出一些昏黄的光线。


里面有一个小娘子,她已经掌灯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种糅合了浓郁思念的揣测让景熙帝心头泛起惆怅的痛苦和甜蜜来。


不过他到底克制住了。


他总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办理妥当了,再走到她面前。


所以他会将那些无法克制的思念犹如抹平浪花一般彻底抹去,之后冷静从容地面对他该面对的。


只是偶尔间的一个心跳,或者脑中不经意间浮现的一个画面,这些都让他感到煎熬和苦涩。


走在他后方的宁荫槐感觉到了,感觉到他步伐的迟疑,已经望向厢房时神情的惆怅。


他也停下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景熙帝开视线,迈步,离去。


就在景熙帝离开时,阿妩偎依在窗前,看着那个男人挺阔冷毅的背影。


不知为何,此时的她心里莫名惆怅,酸涩,又有些埋怨他,觉得他这个人其实挺无情无义的,竟然理都不理自己。


不过她又觉得,这会儿他见自己,和自己说话,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近乡情更怯,那些曾经以激烈言语相对的人,此时见了,实在是尴尬。


更何况还有父兄在。


她看到他和自己父亲相谈甚欢,也看到他想提拔自己兄长,当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从容儒雅,沉稳地拿捏着一切。


她开始觉得这样的他陌生,这不是会任凭自己撒娇的那个男人了。


或许因为过去的一切太过遥远,她想起昔日这个男人搂着自己,亲吻自己,以及床笫间一些亲密的细节,还有那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言语,她几乎不敢置信,是这个人吗?他在自己父兄面前如此衣冠楚楚,结果和自己竟然那样过吗?


……也许男人就是会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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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宁家几乎彻夜未眠,几位兄长自然颇为兴奋,他们根本睡不着,开始准备行囊,仔细看航海舆图,恨不得现在就出发的样子。


阿妩心里有事,也睡不着,便为几位兄长收拾各样物件,帮衬着打下手。


宁大郎道:“阿妩,你不必惦记我们,我们心里有数,你先歇着去吧,天不早了。”


阿妩:“好。”其实回到自己房中后,她也睡不着,便干脆胡乱整理下自己的物件。


当初她跟随叶寒回来,其实是带了一个包袱的,里面恰是当初她自宫中带走的细软,但因为他们离开时,叶寒身上也有盘缠,这些细软也没碰过。之后回到家乡,见到父兄,父兄什么事都不让她操心,这些金银细软也派不上用场,她曾经拿了要交给阿爹,不过阿爹并没要,说让她自己收着就是了。其实事到如今,看着这些,她已经很平淡了,说不上多喜欢。


这于她来说,也许更多是一个凭证,告诉她过去曾经的一切是发生过的。


如今闲来无事,她打开包袱,将里面的各样物件分门别类,这么收拾着的时候,她再次看到那个玉锁片。


这是陆允鉴给她的,她当时并没太在意,只是一个寻常玉锁片的样子吧。


不过如今她再次拿到手中,突然意识到什么,这玉锁片的材质似乎和景熙帝的扳指一样的?


她心里一动,连忙拿出来对比,果然,都是一样的玉质!从光泽纹路看,甚至是一块玉石雕琢出来的吧……


阿妩手中捧着这玉扳指和玉锁片,人都有些傻了。


她拼命地回忆着,回忆着往日的蛛丝马迹。


陆允鉴提起太子是不屑的,甚至有种不服气不甘心,对景熙帝,他言语中似乎也有些不敬?


陆允鉴的相貌,似乎和太子隐隐有些神似?


阿妩又想起皇后临死前的威胁言语,她提起景熙帝和陆允鉴关系时,似乎意有所指,仿佛景熙帝格外恨陆允鉴。


阿妩这么想着,又回忆起往日许多许多的细节,一时也是脚底生寒。


自从那一日愤而杀了皇后,她其实一直逃避去想这些,可如今她也开始冷静下来想。


景熙帝显然已经知道了,他又会怎么处置?


他如今来寻自己,必然已经想好了,或者接受了的。


这一夜,阿妩躺在榻上,却是睡不着,她心里许多思绪,犹如流云一般来来去去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沉沉勉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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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间,宁家门前便有一行军士骑马而来,随同的还有宫廷龙禁卫以及内监 等,为首的着红皮盔戗金甲,头戴凤翅盔,宁家郎君一看之下,便兴奋不已,知道这必是一位将军了。


对方来到后,先自报家门,之后颇为恭敬,请宁家几位郎君随同前往,同发放了战马并描银甲等。


一起前往的还有镇子上的其他年轻儿郎,一个个也都加入其中。


阿妩站在台阶前翘头看,看着几个兄长兴奋地加入其中,她心中五味杂陈,不过又觉,或许原该如此吧。叶寒说要报仇,不报仇不甘心,如今几位兄长也要报仇了,他们都可以参与这次的围剿,算是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雪恨。而宁家几位郎君走了后,宁荫槐关门闭户,把手头生意都停了,只专心伺弄院落的番薯秧苗。阿妩闲来无事时,也陪着阿爹浇水施肥,她知道这些番薯能结出很大的果实,将来大有助益,自然格外用心。这一日叶寒来了,叶寒也要前去参加围剿,不过他不是跟随景熙帝,是跟随沿海海防卫所守军。阿妩隐约明白,那些海防卫所守军听帝王调遣,估计是要冲锋打头阵的?所以比起自己几位阿兄,叶寒此行更为凶险。此时阿妩见叶寒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水桶:“你用过午膳了吗?”叶寒看着阿妩,笑了笑,摇头:“没,想和你们一起吃。”


阿妩:“好啊!”


宁荫槐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寒。


他心里是把叶寒当儿子看待的,对于叶寒的行径并不苟同,但叶寒固执,他劝不住。


当下道:“好,一起用午膳,等会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