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高 作品
87. 三年五载
姜雪松眼睛仍旧盯着粮食的查验，回道：“朋友送的，想来应该是他所珍重之物，自当小心存放。”
顾玉卿回头看了看自家侄子的身影，有心帮他一把，开口道：“扬州的习俗，孩子出生时，家里要托人打块玉佩，你身上那块是我姐姐的。”
姜雪松隐约猜到一些，下意识瞧了一眼顾玉卿身上的玉佩。
顾玉卿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我姐姐的遗物不多，小衍能给你，想必也是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
说完这些话他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赶紧跑去粮仓门口。
姜雪松看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一眼那扇大开的窗户，心里隐约有些沉重。
韦敏琅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汤婆子，递给姜雪松，开口道：“外面冷，要不你先去烤烤火，这里交给我。”
姜雪松见他过来，赶紧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汤婆子抱在怀里，道：“没事，从前在太白冷惯了，这点寒意还是能挺住的。”
韦敏琅顺着她的话说，声音温柔道：“好，是我小瞧你了。”说完把手伸向她的头发。
姜雪松脖子一耿，身体微不可察的往后倾了倾。
韦敏琅把落叶递到她眼前，淡淡一笑道：“有落叶。”
姜雪松刚消的热意又攀上脸颊，伸手抚了抚发髻，低声道了句谢。
两人站的位置有些微妙，在楼上的李书衍看来，就是韦敏琅摸了姜雪松的头发。
看着楼下的两人这般亲昵，李书衍手指不自觉地拢紧，眼睛微眯，他们这是当自己是个死人不成，盯向韦敏琅的眼神越发冰冷。
顾玉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到窗子前就看见自己外甥黑着脸，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的模样。
打开扇子挡在胸前，故意凑近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嘴贱道：“哎哟呦，真是一对儿璧人，你瞧瞧人家，连衣服的颜色都相配。”
说完侧头看着他，扫了一眼他的衣服，略带嫌弃地开口：“啧啧，瞧着倒是比韦公子老气一些。”
李书衍不愿听他的揶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紧咬着后槽牙，问道：“舅舅忙完了？”
顾玉卿见他生闷气的模样，在背后偷偷笑了笑，继续往楼下看去，随意地答道：“嗯，这不还在那查呢吗，我上来暖暖身子。”
说完退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开口：
“你要是想让一个女子相夫教子，守在家里，就不能让她读书识字，见外面的天地。若是她有了见识，知道天有多么广阔，就不肯困在小小的院子里了。”
他声音低沉，端起茶杯轻啄了一口，思虑半晌才继续说道：“像姜姑娘那样的女子，是不可能被困在家宅后院里的，夫妻之道需得是一强一弱才好。”
李书衍眉头蹙起，看着楼下两人走出视线，转回身看着他，装作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问道：“舅舅想说什么？”
顾玉卿侧身对着李书衍，眉眼低垂，轻叹一口气，不大情愿地说道：“你们不合适。”
这句话他本来不想说的，可又怕李书衍越陷越深，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这盆冷水他还是得泼，他们两个不合适！姜雪松那般要强的女子就得配一个温润的男子，和李书衍在一起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李书衍有一瞬间的怔愣，垂下眼睫慌乱道：“舅舅在说什么？”
顾玉卿转向他，眼神里带着些心疼，开口道：
“小衍，你和她不是一路人，我说的什么意思你知道，你既然想坐上那个位置，那该丢的东西就得丢，趁现在陷得还不深，及时抽身。”
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也别误了人家姜姑娘。”
李书衍眉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喉头耸动，嘴里一丝腥甜。
顾玉卿怕自己说话说得太重，赶忙出声解释：“小衍啊，舅舅也不是要逼迫你，就是给你提个建议哈……”
他话还没说完，李书衍一口血就已经喷出来了。
噗的一声，李书衍半弯着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嘴唇，抹去唇边的血色，看着指尖的血迹，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小衍！”顾玉卿看到这幕直接慌了神，起身的时候还被凳子绊了一下，勉强才接住他。
李书衍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声音微乎其微，开口道：“走后门，别让她知道。”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顾玉卿现在哪还有半点松弛的样子，心底暗骂一声，对着门外叫道：“纪元！”
纪元一推开门就看见两人栽倒在地上，顺手把房门关上，快步走近，伸手探了探李书衍的鼻息，随后从怀里取出瓷瓶，倒了一粒药，塞进他嘴里。
顾玉卿看着纪元这般熟练，眼底多了几分警惕，和他一起把人扶起来，出声问道：“小衍之前也晕倒过？”
纪元也有些担心，怎么好好的突然又吐血了，声音沉稳地开口：“嗯，之前也晕过两次，陆大夫说或许是和情绪激动有关。”
顾玉卿点头应下，还不忘交代道：“别被姜姑娘发现。”
纪元拦住李书衍的肩膀，眉头微微蹙着，闷声“嗯”了一声，开口道：“那这里就交给您了，我先带公子回去。”
“去吧去吧，”顾玉卿把人送到门口，催促地说道，“快点让老陆给看看，总这样可不是回事。”
纪元带着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生怕被姜雪松发现，绕着路回了宅子，好在陆大夫还在家。
“陆大夫！”纪元一进院子就开始喊。
陆大夫身上系着围裙，小碎步跑出来，他知道纪元能这么慌乱地叫，多半又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见李书衍半死不活地靠在纪元身上，稳住心神道：“你先把小衍扶进去，我把灶台上的火灭了。”
他也不敢耽误，扯了药箱，匆匆地洗了把手就往李书衍的房间赶，坐在他床边替他诊脉，只是那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陆大夫，王爷他怎么样了？”纪元站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陆大夫收回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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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去翻找银针，语气里带着些责备地问道：“小衍是不是又动气了？急火攻心。”
出事的时候纪元不在屋子里，也不知道什么状况，只能说道：“不清楚，当时只有王爷和舅老爷在屋子里。”
陆大夫手里的银针还没扎下去，李书衍就悠悠地转醒，脸上毫无血色，低声呢喃道：“让陆叔费心了。”
陆大夫哀叹一声，撩开他的衣襟，手上不停地下针，还不忘把纪元支出去道：“纪元，快去把灶上熬的药拿过来。”
纪元想都没想地出去了，陆大夫见他离开，才俯身凑近了开口：“小衍，陆叔得和你说几句……”
李书衍看出他脸上为难的神色，隐约也猜到一些，轻咳两声道：“陆叔，你说吧。”
陆大夫眼里染上几分悲伤，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声道：“你若是再像如今这样不爱惜身体，至多三年五载。”
李书衍神态里反而有几分放松，嘴角扬了扬道“知道了。”
陆大夫看不惯他这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声音都急了两分，道：“小衍，我不是在说笑，更不是在吓唬你！”
李书衍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气若游丝地说道：“我知道，陆叔，三年五载对我来说都是奢求，”他嘴上这么说着，可眼尾微微泛红，开口乞求道，“陆叔，这件事别告诉别人，好吗？”
陆大夫看着他的眼睛，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眼眶也跟着泛红，扭过头去，闷哼一声“嗯”
纪元端着药进来，察觉出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走到床边，小心地打量一下两人的脸色，开口道：“药来了。”
陆大夫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沉默着喂给李书衍，喂完药又拔掉他身上的银针，刚收拾好，顾玉卿就推门进来。
“怎么样了？小衍没事吧？”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奔床边，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审视陆大夫。
“说话呀，老陆。”见人不说话，他又催促着。
李书衍系好衣服，撑着床榻坐起来，眉眼淡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开口道：“没事，舅舅。”
顾玉卿凑近了一些，神色上带着些自责，开口道：“都怪舅舅，非说那些话，你别气啊，你俩天下第一配！”
“咳咳…咳”李书衍又猛烈地咳嗽几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了。
顾玉卿赶紧坐在他床边，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眉毛拧起，对着陆大夫问道：
“老陆，小衍这总吐血的毛病怎么回事？身上一共就这么多血，吐个两三回，谁能受得了啊！”
陆大夫静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不去看他。
“哎，你怎么不说话？什么时候变成锯嘴葫芦了。”顾玉卿追问。
“小衍的身体底子很弱，得慢慢养，不能动怒，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变化，唉……”陆大夫干脆把药箱留在那，转身离开，还不忘说道，“我去给他配点药。”
顾玉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些疑惑，嘴里嘀咕道：“老陆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顾玉卿回头看了看自家侄子的身影，有心帮他一把，开口道：“扬州的习俗，孩子出生时，家里要托人打块玉佩，你身上那块是我姐姐的。”
姜雪松隐约猜到一些，下意识瞧了一眼顾玉卿身上的玉佩。
顾玉卿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我姐姐的遗物不多，小衍能给你，想必也是慎重考虑之后的结果。”
说完这些话他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赶紧跑去粮仓门口。
姜雪松看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一眼那扇大开的窗户，心里隐约有些沉重。
韦敏琅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汤婆子，递给姜雪松，开口道：“外面冷，要不你先去烤烤火，这里交给我。”
姜雪松见他过来，赶紧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汤婆子抱在怀里，道：“没事，从前在太白冷惯了，这点寒意还是能挺住的。”
韦敏琅顺着她的话说，声音温柔道：“好，是我小瞧你了。”说完把手伸向她的头发。
姜雪松脖子一耿，身体微不可察的往后倾了倾。
韦敏琅把落叶递到她眼前，淡淡一笑道：“有落叶。”
姜雪松刚消的热意又攀上脸颊，伸手抚了抚发髻，低声道了句谢。
两人站的位置有些微妙，在楼上的李书衍看来，就是韦敏琅摸了姜雪松的头发。
看着楼下的两人这般亲昵，李书衍手指不自觉地拢紧，眼睛微眯，他们这是当自己是个死人不成，盯向韦敏琅的眼神越发冰冷。
顾玉卿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一到窗子前就看见自己外甥黑着脸，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块的模样。
打开扇子挡在胸前，故意凑近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嘴贱道：“哎哟呦，真是一对儿璧人，你瞧瞧人家，连衣服的颜色都相配。”
说完侧头看着他，扫了一眼他的衣服，略带嫌弃地开口：“啧啧，瞧着倒是比韦公子老气一些。”
李书衍不愿听他的揶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紧咬着后槽牙，问道：“舅舅忙完了？”
顾玉卿见他生闷气的模样，在背后偷偷笑了笑，继续往楼下看去，随意地答道：“嗯，这不还在那查呢吗，我上来暖暖身子。”
说完退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开口：
“你要是想让一个女子相夫教子，守在家里，就不能让她读书识字，见外面的天地。若是她有了见识，知道天有多么广阔，就不肯困在小小的院子里了。”
他声音低沉，端起茶杯轻啄了一口，思虑半晌才继续说道：“像姜姑娘那样的女子，是不可能被困在家宅后院里的，夫妻之道需得是一强一弱才好。”
李书衍眉头蹙起，看着楼下两人走出视线，转回身看着他，装作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问道：“舅舅想说什么？”
顾玉卿侧身对着李书衍，眉眼低垂，轻叹一口气，不大情愿地说道：“你们不合适。”
这句话他本来不想说的，可又怕李书衍越陷越深，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这盆冷水他还是得泼，他们两个不合适！姜雪松那般要强的女子就得配一个温润的男子，和李书衍在一起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李书衍有一瞬间的怔愣，垂下眼睫慌乱道：“舅舅在说什么？”
顾玉卿转向他，眼神里带着些心疼，开口道：
“小衍，你和她不是一路人，我说的什么意思你知道，你既然想坐上那个位置，那该丢的东西就得丢，趁现在陷得还不深，及时抽身。”
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也别误了人家姜姑娘。”
李书衍眉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喉头耸动，嘴里一丝腥甜。
顾玉卿怕自己说话说得太重，赶忙出声解释：“小衍啊，舅舅也不是要逼迫你，就是给你提个建议哈……”
他话还没说完，李书衍一口血就已经喷出来了。
噗的一声，李书衍半弯着身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嘴唇，抹去唇边的血色，看着指尖的血迹，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小衍！”顾玉卿看到这幕直接慌了神，起身的时候还被凳子绊了一下，勉强才接住他。
李书衍靠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声音微乎其微，开口道：“走后门，别让她知道。”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顾玉卿现在哪还有半点松弛的样子，心底暗骂一声，对着门外叫道：“纪元！”
纪元一推开门就看见两人栽倒在地上，顺手把房门关上，快步走近，伸手探了探李书衍的鼻息，随后从怀里取出瓷瓶，倒了一粒药，塞进他嘴里。
顾玉卿看着纪元这般熟练，眼底多了几分警惕，和他一起把人扶起来，出声问道：“小衍之前也晕倒过？”
纪元也有些担心，怎么好好的突然又吐血了，声音沉稳地开口：“嗯，之前也晕过两次，陆大夫说或许是和情绪激动有关。”
顾玉卿点头应下，还不忘交代道：“别被姜姑娘发现。”
纪元拦住李书衍的肩膀，眉头微微蹙着，闷声“嗯”了一声，开口道：“那这里就交给您了，我先带公子回去。”
“去吧去吧，”顾玉卿把人送到门口，催促地说道，“快点让老陆给看看，总这样可不是回事。”
纪元带着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生怕被姜雪松发现，绕着路回了宅子，好在陆大夫还在家。
“陆大夫！”纪元一进院子就开始喊。
陆大夫身上系着围裙，小碎步跑出来，他知道纪元能这么慌乱地叫，多半又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见李书衍半死不活地靠在纪元身上，稳住心神道：“你先把小衍扶进去，我把灶台上的火灭了。”
他也不敢耽误，扯了药箱，匆匆地洗了把手就往李书衍的房间赶，坐在他床边替他诊脉，只是那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陆大夫，王爷他怎么样了？”纪元站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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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夫手里的银针还没扎下去，李书衍就悠悠地转醒，脸上毫无血色，低声呢喃道：“让陆叔费心了。”
陆大夫哀叹一声，撩开他的衣襟，手上不停地下针，还不忘把纪元支出去道：“纪元，快去把灶上熬的药拿过来。”
纪元想都没想地出去了，陆大夫见他离开，才俯身凑近了开口：“小衍，陆叔得和你说几句……”
李书衍看出他脸上为难的神色，隐约也猜到一些，轻咳两声道：“陆叔，你说吧。”
陆大夫眼里染上几分悲伤，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声道：“你若是再像如今这样不爱惜身体，至多三年五载。”
李书衍神态里反而有几分放松，嘴角扬了扬道“知道了。”
陆大夫看不惯他这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声音都急了两分，道：“小衍，我不是在说笑，更不是在吓唬你！”
李书衍细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气若游丝地说道：“我知道，陆叔，三年五载对我来说都是奢求，”他嘴上这么说着，可眼尾微微泛红，开口乞求道，“陆叔，这件事别告诉别人，好吗？”
陆大夫看着他的眼睛，和他母亲有几分相似，眼眶也跟着泛红，扭过头去，闷哼一声“嗯”
纪元端着药进来，察觉出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走到床边，小心地打量一下两人的脸色，开口道：“药来了。”
陆大夫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沉默着喂给李书衍，喂完药又拔掉他身上的银针，刚收拾好，顾玉卿就推门进来。
“怎么样了？小衍没事吧？”他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直奔床边，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审视陆大夫。
“说话呀，老陆。”见人不说话，他又催促着。
李书衍系好衣服，撑着床榻坐起来，眉眼淡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开口道：“没事，舅舅。”
顾玉卿凑近了一些，神色上带着些自责，开口道：“都怪舅舅，非说那些话，你别气啊，你俩天下第一配！”
“咳咳…咳”李书衍又猛烈地咳嗽几声，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了。
顾玉卿赶紧坐在他床边，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眉毛拧起，对着陆大夫问道：
“老陆，小衍这总吐血的毛病怎么回事？身上一共就这么多血，吐个两三回，谁能受得了啊！”
陆大夫静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不去看他。
“哎，你怎么不说话？什么时候变成锯嘴葫芦了。”顾玉卿追问。
“小衍的身体底子很弱，得慢慢养，不能动怒，不能有太剧烈的情绪变化，唉……”陆大夫干脆把药箱留在那，转身离开，还不忘说道，“我去给他配点药。”
顾玉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些疑惑，嘴里嘀咕道：“老陆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