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是也 作品

83.第 83 章

第二天一早,庄遂平走出卧室,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豆浆、小笼包,一如既往。纪慎坐在桌旁,见他出来,平静道:“来吃早饭。”


这天早上纪慎的妻子也在。那是个比纪慎小好几岁的妇女,一团乌发盘在脑后,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庄遂平住进来以后,见了好几次这位师母,但他们很少交流,庄遂平对她甚至没有称呼,而她也并不在意。


庄遂平走过来,沉默着拉开椅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没有沾醋,直接塞进嘴里——果不其然,反胃的恶心感立刻涌了上来。


他放下小笼包,重复了昨晚那句话:“我想退学。”


那对夫妻都没有过大的动作或神情,似乎庄遂平退学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内。


但纪慎不可能同意,深呼吸,尽力压下自己的各种情绪,指指客厅那张小桌子道:“有个东西,是给你的。”


因为客厅摆满了书架,那张充当茶几的小桌子在其中显得异常可怜。庄遂平扭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就跟这张小桌子似的,在这里格格不入,随时会被压垮。


“我想退学。”


纪慎“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他听得懂,”妻子蓦然开口,“他只是和沅沅一样,恨你。”


纪慎眼角一紧,脸上咬肌一动一动的:“他是他,纪沅是纪沅。”


“他恨你,沅沅也恨你。”妻子说完,根本不管他如何回答,径自起身,将面前的碗和筷子往厨房一丢,提包出门去了。


纪慎看向庄遂平,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抬手扶住了额头。


沉默了一阵,纪慎也吃不下了,叹声气道:“我出去了,你自己想吃就吃,不吃就收了。”


倒不是纪慎不愿意和庄遂平呆在一起,实在是多事之秋,他也忙得脚不沾地,今天要了解肖晚亭的学习进度,明天要填柏阅冬事件的各种材料,后天要开学院的招生会,总之一堆事情,一刻也别想闲着。


纪慎一出门,庄遂平再次尝试吃一个小笼包,发得哏啾的面团,带汤汁的肉馅,印象中是巍思还是阅冬喜欢吃来着,大概是巍思吧,阅冬是南方人,不大爱吃面食。


吃了小半口,庄遂平就犯恶心了,正想回房躺着,却看到小桌子上那个长形的盒子,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深棕色的扁长木盒,轻轻一掀就开了,里面躺着一柄乌黑戒尺,尺上刻着一株金黄色的麦穗,尺尾坠着绿色的流苏。


庄遂平取出戒尺,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忽然想起了柏阅冬那一柄,那柄刻的是半棵柏树,当时刘巍思还说,这就是纪老师的审美。


想到阅冬瞎了的一只眼,庄遂平慢慢红了眼眶,半棵柏树竟然一语成谶。


他把戒尺放回盒子里,没打算拿,可是不知怎么的,小笼包的香味竟然飘了过来。


也是这一天,这春光明媚的一天,秦嘉辰回来了。


这个学期开学时,她为了写毕业论文,去外地的图书馆查阅资料。虽然在外面也常常打电话回家,但隔着十万八千里,也根本不知道学校是如何天翻地覆的。


等她回来,发现一切都不对劲了。爸爸没有回家,问妈妈,妈妈支支吾吾,打电话到办公室,没人接。而且,她找不到柏阅冬了。


她握着电话听筒,拨了严先生家的号码。


“刘师兄吗?我是秦嘉辰。”


“秦嘉辰?等、等一下,你、你回来了?”


秦嘉辰心“扑通扑通”地跳,为什么刘巍思的声音在颤抖?为什么听上去,他很不希望我回来?


“我想问一下,柏阅冬去哪里了?”


“我、我不知道……”


“那庄师兄呢?”


“遂平他去纪老师家里住了。”


秦嘉辰完全可以肯定,柏阅冬出事了。他们三个那么要好,刘巍思对庄遂平的踪迹如此清楚,却说不知道柏阅冬去哪里,这不可能。


“他出事了,是不是?”


电话那头是很长很长的沉默。秦嘉辰扯着卷曲的电话线,慢慢地淌下了眼泪。


“我知道他出事了,刘师兄,你告诉我,我想见见他。”


“嘉辰,”刘巍思罕见地叫了她一声嘉辰,“别见了,他不会想见你的。”


“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你的。”


秦嘉辰吸吸鼻子,强忍住哭腔,道:“刘师兄,其实他出了事,我去你们学院问问就知道了,但是,你希望这样吗?你希望我从无关紧要的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吗?别人只不过拿这些事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你希望别人对着我兴致勃勃地说起他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什么,都告诉我吧。”


又是长久的沉默,但刘巍思的声音终于缓缓传来:“我只能告诉你,他在哪里。”


秦嘉辰出现得猝不及防,别说柏阅冬,就连秦昭阳都愣了,倒是柏阅冬,在看见女孩的一瞬间立刻掀开被子,严严实实裹住了脑袋。


秦昭阳看着女儿好一阵,又心虚地瞟了病床一眼,问:“你、你回来了?”


其实秦嘉辰还不知道柏阅冬怎么了,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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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见他动作迅速,心想大概不严重,平静道:“我来看看师兄。”


秦昭阳心更慌了。他不能确定秦嘉辰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法预测这两个孩子将来的走向,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嘉辰上前一步:“师兄。”


病床上米白色的一团轻轻抖动着。


秦嘉辰抿着唇,走到病床边,扯了扯被子:“师兄,你看看我。”


“辰辰,”秦昭阳唤道,“你别……”


“师兄,”秦嘉辰固执地打断了父亲,继续道,“我好久没有见你了,你让我看看你。”


被子里传来浑浊的一声,谁也没听清是什么,只隐约觉得柏阅冬生气了。


“我没多少时间了,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法国了,”秦嘉辰不肯放弃,还在说,“我出国了,咱们就见不到了,你让我看一眼,我不管你是鼻青脸肿还是断了门牙说话漏风,你得让我看一眼,反正我也不会嫌弃你……”


“滚!我说滚!”低沉的吼声,虽然是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却还是震住了病床边的父女俩。


秦昭阳怕他激动起来,忙抱住那一团被子,劝女儿道:“辰辰,你先回去,过段时间再来吧。”


秦嘉辰有些受挫,眼角红红的,委屈道:“既然师兄不想见我,那我……我过几天……”


“别来了!”柏阅冬猛地推开师父,一下扯开了被子,凌乱如鸟窝的额发下是一只通红的眼睛和一块雪白的纱布,“别他妈来了!你见到了!滚!滚吧!”


秦嘉辰被吓住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问:“师兄,你、你的眼睛……受伤了吗?”


“我瞎了!我瞎了你懂吗?我看不见了!我变成残疾人了!残疾人你懂不懂?我他妈配不上你了!”


秦嘉辰一抖,两行眼泪直直淌了下来,呆呆地看向父亲,问:“会、会好吗?”


秦昭阳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会了!瞎了就是瞎了!你明不明白?我跟你没有以后了……”


秦嘉辰下意识地摇头否认,可柏阅冬却不肯停:“我他妈是为了读博和留校才跟你在一起的,你看不来吗?你以为我很喜欢你?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蠢样子?谁会看得上你?现在我瞎了,我也用不着再想什么读博留校了,你也用不着愧疚这时候和我分手,是老子没空哄你了,你没价值了,明白吗?”


秦嘉辰泪如雨下,捂住嘴巴,转身跑了出去。


秦昭阳大喊一声辰辰,追了出去,可才到病房门口,就猛地止住了脚步。


他慢慢回头,只见柏阅冬的瞎眼不断渗出眼泪,一层层打湿了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