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寻白鹿 作品

201. 神罚(9)

“我这个故事讲得如何?”华青蕴摊开手,满眼笑意。


他一直期待着面前这个男人面具破碎的那一瞬,像是等待着花朵盛放、蝴蝶破茧......从他见到沈怀慈的第一眼起——


那时他站在神殿弟子中,看见场地中央那个白衣少年被昭明选中,金色的剑光笼罩在他身上,犹如天神下凡,但比起这灿烂的华光,更加璀璨的,是周围无数人羡艳嫉妒的眼神。


而目光聚集的焦点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呢?他神色淡淡的,只能从那双凤眼中隐约捕捉到一丝惊奇,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把剑天生就该属于他一般。


他看着那个高瘦的背影,漆黑的发丝被玉冠扣住,银丝发带垂落着,在风中轻飘,如画的眉目已经变得与他半点不像,陵光彻底抹去了他之前的所有过去,曾经与他在风雨中相依为命的那个灵魂已经变成面前这个俊秀少年,现在的他是天下第一仙门云浮天居掌门的爱徒,是瀛洲名门大户沈家的长子,是这把昭明神剑的新主人。


很难用言语描述他的心情,他既为他有幸保全元神不散而开心,又为他轻易得到了无数人苦苦寻觅终生而不得的一切而不甘。


后来,听说他为云浮天居所逐、为长风沈家所弃时,他还下山想要找回这个弟弟,他想着或许自己能像很久之前,像个哥哥一样为他抵挡风雨。那时候在并蒂莲中,灵气只够蕴化一颗莲心,他不争不抢,任由自己抢去了大半灵气,他则枝叶茂盛,替弱小的他遮风挡雨。


可再见时,他见到的却不是自己那个柔弱不争的阿弟,而是骄傲冷漠、不可一世的沈宗师。


原本的悲悯落空,他每每看着他那淡漠的样子,就期待着他撕下那副自以为是、冷静自若的面具的那天,想要看他痛苦、迷茫、脆弱、崩溃、无助......总之,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无所畏惧,骄傲的可以踩在所有人头上的样子!


华青蕴收敛了笑容,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沈怀慈冷冷看着他:“说完了,可以滚开了么?”


“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华青蕴眼神像是一把尖刀,他盯着那双凤眼,想要看穿他最深处的想法,沈怀慈直视着:“若是你想用这个故事告诉我,我应该站在神殿那边,那你就是个不懂人心的蠢货。若你想用这个故事让我心烦意乱好阻止我救人,华青蕴,那你就是个贱人!”


“哈哈哈哈哈哈——”华青蕴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沈羲,你还是这个让人极其恶心的鬼样子,仗着自己的修为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永远不低头,永远不弯腰!”


“是啊,”沈怀慈淡淡道:“对你们,我永远不低头。废话说够了没有,滚开!”


剑气长啸!


华青蕴从容避开昭明动若雷霆的一刺,扭身转至他身后,两人位置互换,他自知非他的对手,只躲不攻,“说话算数,我自然不会拦你,反正要拦的,另有别人。”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啼鸣划破长空,青鸟巨大的羽翼已经笼罩了整个池塘上空,那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沈怀慈,双翅一挥,乌云掩月,沉沉雷鸣在云中呼啸,白光一亮,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直直劈向沈怀慈头顶!


龙吟之音乍起,烛龙化出巨大的身形挡在沈怀慈头顶,烈火与闪电相撞,砰然炸响:“巫司歧很快会来,你去救人,这里我来!”


情势急迫,沈怀慈点了点头,从石碑后面化成的黑洞中跃下。


再度失败,渊仲顶着叶乔的身体吐出一口鲜血。洗罪池察觉到她的反抗,这些藤蔓勒得更加紧了,痛感顺着身体清晰传达至识海中,渊仲骂骂咧咧地再度躲了起来。


叶乔用力撑着地,试着站起来,连试几次都徒劳无功,她只能喘息着,眼前一片模糊。


淡红色的水底,藤蔓如游蛇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她爬来,这些东西快而轻,行动时悄无声息,缠上她的大腿,爬上她的后背,它们将倒刺扎入肌肤,剧痛从外至里,攀在她的心底质问:“陵光,你知错么?”


有错么?她迷茫地看着水面中的人。


脑海中陡然浮现那个百里家的婢女,她的镯子,似乎还没有送出去。


她的弟弟,成亲了么?


渊仲冷嘲道:“这个关头还有心思想这些不相干的凡人,你还真是不怕死。”


叶乔恍若未闻,她痛得神志不清,开始呼唤那些人的名字:“母......母亲......”


“现在叫你那死鬼老娘有什么用!这玩意就是她爹她祖宗十八代弄出来的!”


“父亲......”


“那老白脸更是没用的废物!活着的时候就除了脸以外一无是处,现在都化成灰了更没用!!”


“翘,翘翘——”水面似乎倒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叶乔鼻尖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她不想承认,这一重又一重的痛苦加身,此刻不论是她的□□还是意志,已经变得极其脆弱,即便这些伤口在伏王之血的作用下能很快痊愈,但那些不堪面对的回忆却让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所有声音,都在说她罪该万死,所有眼睛,都倒映出了她那一次次轮回中的死相。


即便重生,好像依旧只有死能彻底结束这一切。


无数仇恨的人脸交叠在这血池中,她看啊看,试着借这些人的五官拼出一张笑脸,笔直英气的眉宇......高挺的眉骨......顺直挺拔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唇......


再加上,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点上一点意气风发的瞳光。


一瞬间叶乔泪流满面,这张脸她极其熟悉,喃喃道:“沈怀慈。”


为什么是你呢?


为什么是你啊!


难道她还没有将那些虚无缥缈,一触即逝的幻觉忘掉么?


她突然暴怒起来,杀气将如镜面平滑的水面击碎:“沈怀慈!!!”


仿佛是为了加深她的幻觉,巨大的水花溅落,水声中真的响起她的名字:“叶乔!”


叶乔懵然转头。


那个高挑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踩着这些长满了尖刺的藤蔓扑到了她面前,下一秒,一双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温柔拭去了她唇边的血迹。那双眼睛从下往上看着她,急切道:“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砍不开!叶乔,叶乔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沈...沈怀慈?”叶乔费力抬起头,视线一片迷离,眼前人都虚成了好几个:“......为什么来这里?”


从她的角度可以纤长的睫毛之下流淌着如春水般温软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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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道:“你在。”


“......你真是......疯了。”她一瞬间清醒了。


与她相比,识海中的渊仲却极其高兴:“好好好,我再也不骂你是个贪色的蠢货了,你这小白花徒弟看起来冷冷的像块冰疙瘩,实则还挺有用挺念情,这种鬼地方都能找到!你们俩一个蠢一个疯,天生一对!”


沈怀慈召出昭明,用剑锋试着割断这些洗心藤,这些藤蔓一开始试着缠上他,却在刺破他肌肤的一瞬收了回去,叶乔麻木地看着,渊仲冷笑道:“这些老东西对他还挺讲理,不伤害纯善无罪之人。”


沈怀慈突然停住动作,捂着耳朵,瞪大了眼,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片刻后他脸色一变,突然道:“不。”


叶乔猜是洗心藤中的神族残魂在劝他不要牵扯进来,也跟着道:“这是我与巫司歧的事,与你无关。”


沈怀慈手底下砍藤的手速更加快了,他一脚踩在叶乔身边的石台上,先从捆住她手臂的藤蔓砍起,一用力,倒刺撕扯着叶乔的血肉,叶乔被痛清醒了几分,开始念叨:“沈怀慈,你好端端的来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长青神殿,你身为浩气门的长老来这里就是给颜雪寒找麻烦,你不是要保护他们的么?你怎么潜入这里的?”


沈怀慈默不作声。


叶乔见此人装耳聋,开始暴躁了,她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近乎是在沈怀慈耳边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难道不记得我那天说的我俩恩断义绝?你一个仙尊来救我干嘛?怎么,皮痒了想死我手底下么?我告诉你放了我第一件事我就杀了你,不仅杀你,我出去后先宰颜宁再砍楚律,我要将你的清奚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毁个干净!你听到了没有!”


另一个人被吵得眉心抽动,砍藤的动作越发粗暴。


叶乔痛得呲牙咧嘴,比起这痛,最可恨的就是面前这孙子装聋子,她实在想不通她话已经说得如此难听这人怎么还有脸继续在这里呆下去,若是按照以往的脾气沈怀慈非但不会救她,还得再踹她两脚后扬长而去。叶乔酝酿了一会,升级话术——


“沈怀慈,你少给我装聋,你要不要脸,被我骂成这个样子还留在这里,知不知羞!没听我说我俩师徒之情已绝了么,你不是我师父我不是你徒弟,当时在南无城要不是我灵力不继你早就进酆都投胎去了,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还真是嫌自己命长——”


突然沈怀慈剑眉一竖,暴跳如雷,他丢开那断藤指着她闭嘴怒吼:“吵死了!给我闭嘴!”


他猛地将昭明往她身侧一丢,旁边石壁瞬间被剑气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池中掀起巨大浪花扑头盖脸向叶乔砸去,可怜她动也动不了,硬生生用脸接下这滔天浪潮,被淋得浑身湿透,比落汤鸡还狼狈几分,她瞪大了眼,傻呆呆地看着他。


高亢的男高音在洞中炸响:“你在发什么癔症?我逐你出门了么?我向天下人宣告与你恩断义绝了么?你的玉牒还在我手里你就少在这里造次!别以为你继承了魔尊之力我就不敢管教你了!”


下一秒他的戒尺就对准了叶乔的鼻尖,叶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居然会把这东西随身带。沈怀慈的表情就像他把她刚带进山门时,发现她作弊时一样的威严冷厉,毫不容情:“再废话,我就在这里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