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好心没好报
晨起，清和端了水来供颜缨净面净手，忍不住抱怨，“往年也没这么冷，真是要冻死人了。”
颜缨将拭手的布交给小丫鬟，望了眼窗外，已是银装素裹，想起昨日里听闻的盛泽灾情，蹙起了眉头，忧心不已。
自秋分时节遭灾至今，已是三月有余，皇宫之中直到近日才得了消息，只怕盛泽镇那边，已是民怨沸腾。
“王爷呢？”
晨起便已不见了燕月冥，颜缨吃着小点，心中暗自盘算着到了镇上该如何处理灾情。
“王爷身边的小厮一早来回话，说王爷去了军营，午间才会回来。”清和一边替颜缨布菜，一边回话。
颜缨点头。
“王妃，昨儿个带回来的孩子想求见王妃，正在外头候着。”徐嬷嬷替人进来传话。
颜缨摆手，让人将那孩子带进来。
瘦弱的孩子好好梳洗一番之后，终于能看得出是个眉眼清秀的。
他跟着王府里的小厮进门，上前便对着颜缨三叩首，“祁连多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原来这个孩子名叫祁连。
颜缨暗暗记下，顺势给小厮们使了眼色，“扶他起来。”
孩子倒是机灵得很，没让人扶，自己个儿站了起来，“祁连有冤情，恳请王妃 能为祁连做主。”
“哦？”颜缨眉梢微挑，拿起清和刚刚奉来的茶盏，掀开盖子微微撇了撇茶水，“你继续说。”
祁连俯身再拜，起来时已经红了眼眶，“我父亲是盛泽镇的米面商人，盛泽镇遭灾后，父亲眼见乡亲们日子艰难，与母亲商议之后便放粮施粥，想助乡亲们度过灾情，可镇长认为父亲之举是在收拢民心，与朝廷作对，便罗织了罪名将父亲下了大狱，家产一律充公，母亲带着我与妹妹出逃，可在途中遇上流寇，他们将母亲和妹妹都劫了去……”
说到此处，连见惯世事的徐嬷嬷都不免有些动容。
厅堂之内鸦雀无声。
“太过分了！”
门外，响起一个娇俏中带着些英气的声音。
众人抬头，才发现是燕月舒带着侍女正站在那里。
许是来寻颜缨说话，正巧在外头听见了这些。
“嫂嫂，这孩子的日子太苦了些，你可一定要好好惩治那些朝廷的蛀虫！”
燕家是贫苦人家出身，燕月冥尚未积累军功发迹之时，燕老夫人与燕月舒亦是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此刻听了祁连的讲述，更是感同身受。
“祁连，你说的事我都清楚了，待王爷回来，我会与他说，你且跟着徐嬷嬷去，收拾好了与我们一同出发。”颜缨请了燕月舒坐下，将屋里的其他人都打发了去。
燕月舒亦是让丫鬟都等在外头。
“说吧，来找我是为何事？”颜缨抿了口茶，看向燕月舒。
燕月舒展颜一笑，“嫂嫂果然是蕙质兰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嫂嫂去盛泽镇，能够带上我一起。”
“为何？”颜缨略有些惊讶。
“哥哥为国征战多年封异姓王，妹妹并不想只享受哥哥的声明带来的好处。”燕月舒此言，倒是令颜缨略有动容。
昔年圣后下令允许女子入国子监读书，只怕也未曾想过今日有女如燕月舒，想与兄长一般在朝堂之外为民请命。“此事即便是我同意了，恐怕还是需问过王爷的意见。”颜缨叹气。
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在听见颜缨此言后，瞬间黯淡了些许。
如此，颜缨便明白了，只怕同样的事，从前便有过。
燕月冥大概是没同意，身为兄长，并不希望妹妹以身犯险，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颜缨到底是不忍心看着燕月舒如此难过，还是未将话说死，“待王爷回来，我会告诉他，我很支持你的决定。”
“多谢嫂嫂！”燕月舒一把握住了颜缨的手，“只要嫂嫂肯为我说话，兄长不敢不应。”
怎的将战功赫赫的镇南王说得随她拿捏一般！
在燕月舒灼灼的目光中，颜缨又一次有些羞红了脸颊。
午后，燕月冥自军营中归来，卸下了一身铠甲，才来见正看着清和收拾行李的颜缨。
“缨缨。”
随着燕月冥出声，主仆两人才发觉他进了内室。
清和赶紧下拜，“见过王爷。”
“以后没有外人时，不必同本王拘这些礼，先出去，本王与王妃有话说。”燕月冥自顾自得坐下。
清和笑逐颜开，同颜缨打过招呼后，便急忙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王爷可是有什么发现？”颜缨不是傻子，直到燕月冥上午去了军营，绝不是例行公事。
“盛泽镇的事，只怕牵扯了京中的贵人。”燕月冥冷笑一声，“所以，为了安全，我们不可以镇南王府的名义出行。”
“王爷的意思是，扮作寻常夫妻，前去暗访？”颜缨心中微动，在燕月冥点头之后，一个计划已经悄然生成，“王爷跟我去见一个人。”
祁连再次被小厮带进来，跪在燕月冥的面前。
燕月冥认出了是昨日里当街拦车的孩子，在听过他的遭遇后，不免皱眉。
盛泽镇虽非在京中，但离京城不过三百里，要说也算是天子脚下，便是如此，这盛泽镇的父母官也敢如此行事，是丝毫未将王法放在眼中。
“王爷，不如我们便扮作是这孩子的姑姑姑父， 前去盛泽镇，只当是知道了孩子家中的境况，去讨个说法。”颜缨看向燕月冥。
燕月冥自然明了颜缨的意思。
没了镇南王这一层身份，那些趴在灾民身上吸血的官员自是无甚顾忌。
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其中的那只大手抓出来。
“一切都听夫人的。”
燕月冥一点头，这事情便定了。
“旁的事都好说——”颜缨拉长了音调，定定得望着燕月冥，仔仔细细瞧着他的脸。
“夫人这样盯着本王做什么？”
燕月冥被瞧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得扭头想要避开颜缨的目光，却被颜缨两手摁住了脑袋，再抬眼，颜缨已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