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鸦鸣 作品

14. 白鹿书院

温棠梨受伤后,因救治稍有耽搁,加上部分伤口感染,大夫建议她至少休息一至两周。


这期间,临雨态度坚决,强行把温棠梨接到了自己在京城偏远地段购置的小房子里,她暗自下定决心,绝不会让温棠梨再住在温府了。


临雨的月俸大约就几百文钱,折合成银子大概一两半。


而这种偏远地区的普通房子,可能也要10两至20两银子,这套房子是她节衣缩食,耗费了多年积蓄才买下来的。


屋内陈设简单,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窗台上的一个小瓶子里接了点水,随意插着两朵颜色素雅的花。


“哦,那个啊,那个是小白在路边摘给我的,好看吧?”临雨把床收拾得很干净,生怕温棠梨有半点不舒服。


温棠梨由衷地感到高兴,“好看……恭喜你,嬷嬷,你有了一个自己的幸福小家。”


晚上温棠梨就在临雨家安然住下,白天与临雨相伴一起前往素帛居,一路上,或轻声交谈,或相伴而行。


待温棠梨膝上伤痕结痂剥落,檐下梧桐已染秋霜,庭前桂子暗送幽香,又是一年秋意渐浓时。


温棠梨慵懒地托着头,侧身倚靠在那雕花窗棂旁,窗外,都结了果的海棠竟然又开花了。


她手中的账册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些都是燕灼与临雨的手笔。


至于她手中那份温晋给的账册,温棠梨看得出来,一眼假,便只是收着,做个证据留存。


素帛居新的策略出台后,燕灼用自己的钱袋子填上了这部分的亏空。


温棠梨满心皆是感激,但同时也很愧疚。


而燕灼自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她只是说:“棠梨,在我心里,江姐姐留下的素帛居就算一直亏损,也胜过被温晋拿来当作敛财的工具。只要它还在,只要它还守着原本的初心,就足够了。”


素帛居的未来充满变数,她实在无法笃定,接下来能否让素帛居重振往日辉煌,也不敢保证燕灼的这笔投资是否明智,能不能收获回报。


温棠梨心中已有筹谋。前世的四年后,素帛居仍在温晋手中时,已然成为天下第一绸缎庄。


而今,她早早遣人暗访几大织造坊。那些尚未与温晋搭上线的供货商,此刻正如璞玉般散落各处。她记得清楚,苏州、杭州、金陵皆是后来素帛居发家的根本。


这一世既已不同,温晋想必不会与他们有所牵连。


而温棠梨也有信心,温晋能做到的,她只会做得更好。


温棠梨提出的策略总结下来就四个字:破而后立。


第一步就是,重塑素帛居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就温晋的行为向百姓们道歉补救,并让温晋彻底与素帛居割席。


第二步,于素帛居而言,就是大洗牌。


选料之初,便精挑细选,只取上等丝帛、纯棉、锦缎等材质,每一匹布皆历经严苛筛选,由经验老到的匠人细细摩挲、品鉴,确保质地精良、纹理细腻。


在制作之时,一众绣娘、裁缝皆秉持匠心,严守传统工艺,飞针走线间,针法讲究、工艺精湛,绝无一丝马虎懈怠。


原先的人马全部都被温棠梨换掉了,新来的职工将由温棠梨与燕灼重重把关。


“棠梨!”刹那间,门扉被燕灼轻快推开,打断了温棠梨的思绪,“猜猜姨姨给你带来啥天大的好消息?”


温棠梨故作思考了会,她眨动着眼睛,看向燕灼,“不知道诶,我猜不出来,姨姨别卖关子啦。”


“铛铛铛铛!”燕灼从身后取出了一份文书,“白鹿书院的录取帖子哦~”


温棠梨配合着“哇——”了一声,她连忙下榻,跑到燕灼面前。


“慢点跑,慢点跑。”燕灼提醒道,并将书贴好好地递到温棠梨手上。


温棠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帖子,她的动作很小心。


“兹有温府温棠梨,才情出众,品德端方。经我院层层遴选,脱颖而出,准予入我院研习。望于九月初一辰时,携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至书院东厢报到。切勿迟到,以免误了课业。”


温棠梨陷入思考地凝视了燕灼片刻。


这份录取文帖想必是来之不易的,她不知道燕灼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姨姨——”温棠梨扑进她的怀里,一脸感动。


燕鹤明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促狭笑意,迈着步子走到茶桌前,一边伸手执起茶壶,一边故作哀怨地开口:“母亲,您瞧您对棠梨妹妹比对我还好,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您亲生的了。”说话间,他手法娴熟地为两人各自沏上一杯新茶,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


燕鹤明向温棠梨透露道:“母亲她,其实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话音未落,燕灼已执起青瓷茶盏,纤纤玉指在杯沿轻点:“若是不喜你,早将你丢进后院的莲池喂鱼了。”她抿唇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


燕鹤明挑眉,“看,无情的女人。”


温棠梨掩唇轻笑,檐下风铃叮咚,惊起几只栖在廊下的画眉。


那清脆的铃声随风飘远,穿过人群,越过青瓦白墙,一直传到皇城东郊的白鹿书院。


温棠梨的这一入学,取代了裴砚之,成为了有史以来白鹿书院最年轻的学员。


消息一经传出,一些人眼中满是质疑与不屑,没过多久,找茬的声音便接踵而至。


课间,几个老生围在温棠梨的桌前,为首的一个抬着下巴,语气尖酸:“小小年纪,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入了这书院,莫不是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门路?”


旁边有人附和道:“就是,这书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没点儿真才实学,来这儿也是滥竽充数。”


“……”


“怎么不说话?是哑巴?还是被我说中了?”


“我还以为是谁呢?几只丧家犬。”温芷筠缓缓从回廊转角处转出,声如珠落玉盘,“五妹妹,过来。”


温棠梨起身,站到了温若筠面前,并轻声唤道:“姐姐……”


为首的人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温大小姐,我们不知道她是您的妹妹……”


“难道不是我的妹妹就可以随意欺辱了?人应该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温芷筠的语调不高,听起来并不是刻意强调。


温棠梨瞳孔轻轻收缩,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地看向这个温府的嫡长女。


窗外微风拂过,卷起书页沙沙作响。


温芷筠:“棠梨,今天的第一课,学了什么?”


温棠梨:“读书的意义。”


温芷筠唇角含笑,示意她继续,“好,说出来。”


“读书之要在于明达事理,洞察是非曲直,深安廉耻之道,而非以世俗之见将人妄分为三六九等。”


温芷筠眼中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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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丝赞许,抬手轻抚她的发髻,随后带着她一起向外走,“带你去见见大哥,他现在应该在演武场或射圃,正好我带你逛逛书院。”


“谢谢姐姐。”


两人踏出书斋,迎面便是一阵清风,卷着书院特有的墨香与草木气息。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两侧古柏参天,枝叶交错间漏下斑驳的光影。


远处传来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与檐角铜铃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悠远的古调。


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温芷筠指着前方一片竹林,“穿过那片竹林,便是大哥常去的射圃。他总说,竹林清风最宜静心。”


一片开阔的演武场上,射圃的箭靶整齐排列,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温棠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砚之一身玄色骑射服,袖口紧束,腰间挂着一个“卿”字玉牌,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微微侧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远处的箭靶,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他缓缓搭弓,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弓弦,动作沉稳而从容。


弓弦紧绷的瞬间,他的神情愈发专注。


风拂过他的发梢,却未能扰乱他分毫。


“嗖——”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直直刺入靶心,箭尾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裴砚之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随即收弓而立,姿态从容,仿佛方才那一箭不过是信手拈来。


裴砚之侧过头,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嘚瑟道:“如何?”


身旁的男人沉默不语,目光沉静如水,抬手搭弓,箭矢破空而出,却在距离靶心仅差毫厘之处稳稳停住,箭尾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地叹息。


裴砚之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年大雁根本不会南飞。”


男人微微蹙眉,侧目看他,“嗯?”


裴砚之扬了扬下巴,语气轻快,“因为根本没南渡(难度)啊~”他说完,还故意拖长了尾音,仿佛在等对方反应过来。


男人将箭矢随手掷回箭筒,发出一声轻响,无奈摇头道:“你这张嘴,真是贱得没边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温芷筠奔向温阮,声音清脆如铃,“哥!五妹来了!”


温棠梨缓步跟在温芷筠身后,步履轻盈,裙裾微扬,她抬眸望向温阮,轻声唤道:“哥哥。”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疏离。


温阮微微颔首,目光温和。


他见温棠梨的视线落在裴砚之身上,便欲开口介绍,“这位是……”


裴砚之却忽然出声打断,唇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看向温棠梨:“温小姐近来气色不错,想必日子过得顺心?”


温棠梨:“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裴砚之点点头,意味深长,“也是,毕竟你们三个,都不喜欢温府。”


温阮闻言,神色微凝,握着弓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风掠过演武场,卷起几片落叶,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修长,仿佛三株孤立的青松,各自沉默,却又彼此心照不宣。


裴砚之见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看来,温府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