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泪蒸发 作品

4. 报答

在孟行朝当机立断决定去找村长之前还需要一样东西。


因为家里的物件很少,衣服统共两套,一套从夏穿到秋,一套从冬穿到春,她甚至不用多费劲就从柜子里掏出了那张契子,白纸黑字,是村长和孟婉娘签的承诺书。


“村长齐仕代为保管,待孟氏婚而复还。”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还地的时间是孟婉娘婚配,现在距离约定时日已经过了一年,看来她不主动要那齐仕就要当没这回事了。


“娘子——”


孟行朝正沉着心思琢磨怎么才能让齐仕松嘴,偏偏这时耳侧来了这么一记嬉皮笑脸的声音,她恼火地转过头去,却没想到他凑这么近,她几乎要和祝寻那笑眯眯的面庞贴在一起了。


“吃果子吗?我方才摘的,不涩。”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人还小有姿色。


孟行朝没脾气了,却仍是看都没看一眼那野果,只一把抓住祝寻的小臂出了门,他没站稳,手里的果子差点飞了出去。


“娘子你这是做甚?”


孟行朝:“讨债。”


既然这人能说会道,那就让他输出,她来打辅助好了。


村长家新房选址占尽了地理优势,不仅视野平摊开阔,还清幽安静,没人打扰——一般人也不会走这么远的距离来打扰他。


祝寻拽着孟行朝的一角衣衫,爬坡爬得萎靡不振。


“早说是要地的事儿,咱们应该好好吃顿饭,补充完体力再来,说话也利索。”


“啪!”他的手被孟行朝无情地打掉。真是服了,她这样一个小身板在前面呼哧呼哧地爬,他还真好意思借力。


“别废话。你当初要在我们梧桐村安家的时候是怎么跟那齐仕说的,拿出那个死乞白赖的劲儿就行。”


被说“死乞白赖”的祝七郎没敢回嘴,因为他那时能和村长谈成纯粹是靠银钱。


天下之事,没什么不能用钱摆平的,若是有,便是因为钱还不够多。


他瞧着孟婉娘直挺挺的脊背暗自发笑,又无端生出些可怜。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圆滚滚的发髻和未脱稚气的脸蛋,还是个孩子,又是遗孤,自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傻得可爱。


孟行朝不知祝寻是这样想她的,她的想法很简单,能谈就谈,不行就干。


“等会儿我给你使眼色,记得接话,机灵点,听到没?”


祝寻露出了个不太机灵的眼神:“接话是接什么话?你叫我帮忙总得给个准信儿啊。”


孟行朝脚下一顿,沙土便脏了鞋尖,她盯着那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思来想去都是怪顾七郎!带他来简直是个错误。


她只撂下四个字:“随机应变。”


“咚咚咚。”


她敲门的底气十足,大概没人想得到门外站着的是如此一个可怜见儿的女子。


“谁呀?”


门一开,孟行朝便没骨头似的,腿一软,倒在村长媳妇儿怀里。


“王大娘……”


吓得王大娘连忙去扶,也没注意到旁边不为所动的祝寻。


“诶诶诶,你这是干什么呀?”


孟行朝着缓缓抬起头,一副垂然欲泣的样子:“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大娘你伸了伸援手,才不至于叫我饿死,你和村长都是顶好的好人,曾经我无力报答,但如今我夫君回来了,”她看了眼祝寻,满眼深情。


“我俩第一时间便想着来报答你二人。”说着,她膝盖又一软,要不是王大娘眼疾手快,恐怕又要扑通跪下了。


“好好好,婉娘,咱们进屋说。”王大娘心软,这招对她来说受用得很,可齐仕就不一样了,他早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却迟迟不动身,直到孟晚娘喊了一声“呀,村长在家呢?”才笑眯眯的放下茶杯。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婉丫头,是有什么要事要麻烦麻烦我这个老头子么?”


这妮子怎么还没饿死……


孟行朝抹了两把不存在的眼泪默默想,她死了还怎么报答村长的救命之恩哪。


“瞧你说的,齐叔,你是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好村长,公务繁忙,我没事哪敢来烦你?我呢,今天是来报答的。”


齐仕没叫她入座,孟行朝倒也没意见,也正好站着说话才理直气壮。


齐仕客气得很:“哈哈你这妮子别打趣我了,为民做事是应该的,谈什么报答不报答。”


孟行朝满意地舒了口气。既然他客气,那她就不客气了。“我的一片心意,您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不是?”孟行朝把方才可怜见的模样收了起来,换上一副泰然的样子,倒叫齐仕看懵了。


孟行朝给祝寻使了个眼色,好在他关键时刻没掉链子,装作不知情:“娘子,我怎不知你何时备了什么礼品呢?”


孟行朝嘴角含笑:“你刚回来,自然不晓得。我为村长、为梧桐村备了五百斤稻谷。”


祝寻的惊诧看起来没有表演痕迹:“婉娘,你说的可属实?”


王大娘也凑了过来,不可置信:“婉丫头,你莫不是在戏弄我们吧?”


唯有齐仕不言语,故作镇定地又抿了口茶,只有投在孟行朝脸上好奇的眼神出卖了他。


孟行朝:“戏弄不戏弄的,就要看齐伯了。”


“哦?”齐仕仰了仰身子,似是怕和她沾上什么关系似的:“哈哈,还有我的事么?”


“您这话说的,种地种地,没地怎么种?既是和地有关,那就和你有关了。”


孟行朝话锋一转,添上些自怜的意味:“当年你说我一个人经营不好庄稼,便代村里暂时帮我保管,等到我婚假了再还给我。我嫁作人妇也有一年了,只是这一年来都不好过,便又将此事搁置了,今天是我爹的忌日,我伤心之下想起了此事,也觉得是时候了。”


她把契子铺开,齐仕的红手印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便像被那一抹红刺到眼似的,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不是我不想把地给你,只是既然已经分给别户种了,人家也指着这些粮食过日子,我怎么好要回来嘛。”


孟行朝笑笑:“那在把我家的地分出去之前,他们是怎么活的?”


齐仕梗了梗脖子,“嘶”了一声:“你个小丫头,说话怎的这样得理不饶人呢?”


这句话可让孟行朝乐了:“原来您也知道我得理,那咱俩就没什么分歧了呀。”


齐仕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简直荒唐!你们年轻人做事就是不计后果、自私自利,若你等到明年开春再来问我也算悉心考虑了,现在这个节骨眼算哪回事?连个顺心年你都不愿意让人过吗?”


孟行朝眨巴眨巴眼,神情无辜:“深秋初冬正是收水稻的时间,哪一户占了那两亩地,便叫他割完一茬后不要再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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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了,反正地又不会跑。”


不管占不占理,齐仕第一反应是反驳:“不是地的事儿!”


那是什么事儿?


孟行朝在心里反驳,但嘴却没张。眼看着两人要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她反而不接他的招。


“也是,你说得对,不是地的事儿,是人的事儿。既然是人的事儿,就不该在这儿说,该去公堂对簿才对。行了,我就不打扰齐伯了……”


“等等,”孟行朝的转身是讨价还价的策略,可祝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却拉住了她。她瞥他一眼,他却权当没看到。


“婉娘她只是说笑罢了,打官司这事说出去容易坏了咱们梧桐村的名声。”


“齐伯,”祝寻那厮不知怎的,方才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却笑盈盈地凑到了齐仕跟前,孟行朝想拧他一把都来不及。


祝寻:“不如这样,我们买,您就当是把地卖给我们的,行吗?”


他倒是手疾眼快,一句话的功夫便将钱袋子递到了齐仕怀里。齐仕挑了挑眉,慢慢开口:“你这是何意啊?我齐某不是这样的人。”


祝寻只是赔笑:“花钱买地,天经地义嘛。”


齐仕嘿嘿一笑:“既然祝兄弟诚心要买,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孟行朝的眼神在两人身上不可思议地扫了扫,要不是祝寻眼疾手快抓着她的小臂就跑,她可能要把村长家给拆了。


“你有毛病啊!”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气得胸膛起起伏伏。


“有钱为什么不跟我说?看我在那边唧唧歪歪的像个小丑似的你觉得好玩是吗?”


此刻太阳爬到正头顶,他们又在坡上,孟行朝喊了两句脸蛋便红了起来,眼睛也蒙上水汽,一颗火辣椒似的,但凡来把火就着了。好在祝寻自知理亏,二话不说低头认错。


“是我的不对,婉儿别气了,我看你想抒发一通才等到现在嘛。若知道你会因此不高兴,我自然先拿钱出来。”


他话没说完,又触了孟行朝的霉头:“你钱多得没处花么,先不先给那无赖送去?”


眼看又吃了个瘪,祝寻便不再言语,委委屈屈地说:“好好好,我又说错了,娘子若不解气,打我一顿便是。”


见他这样说,孟行朝反而消了气,斜睨着眼扫了他两下。


既是他自己要求的,那还等什么。


她擒住他的臂膀,一个扫腿将人撩到在地。


祝寻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她把护着他的手松开,他便硬生生掉在了地上,反应过来后才像发现救命稻草般紧紧攀上她的腿。


看见祝寻吃瘪,孟行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还不撒手?你很沉的知不知道?”


祝寻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倒也不恼,拍拍身上的土就屁颠屁颠跟上前面的人儿。


“婉儿,你是搁哪学的功夫啊?这招式就算在军营里都算少见的。”


对于他殷勤的语气,孟行朝没有回答的意思,仍目不斜视:“婉儿?谁让你这么叫了,我和你熟吗?”


祝寻呵呵一笑:“你在这世上只我一个亲人,我也一样,咱们还不算熟,怎样才算?”


他在离开之前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年过去却突然会了功夫……孟婉娘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不过祝寻表示理解,毕竟谁又没有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