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卿鸢 作品

18.悬秋

关着那般可怕家伙,开门机关怎会如此灵敏!展锦只觉两眼一黑,顾不得其它,将珠串一拽,拼命将机关往回扳。


砰!


许是她用力过猛,又或许年久失修之故,那机关竟霎时断裂,再不能闭合。


耳畔响起隆隆门启之声,展锦别无它法,再不敢耽搁,抓起珠串便飞快向外逃去,也不顾浑身淋淋沥沥狼狈不堪,只如落汤鸡般。


她心间只剩一个念头——逃!


妧安二人本有意边走边等她,竟真被她追上。展妧见她失魂模样,心下微惊:“怎么回事,这么慌张?”


展锦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小心把那道门打开了……”


“什么?”


明安神色一凝:“里边……那东西出来了么?”


“我不知道。”展锦拼命摇头,“我本来想关掉,结果谁知道那机关脆得要命,一扳就坏掉,我就赶紧跑了。”


妧安二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


“那东西真那么厉害,却没追上来,或许确实渡不过这条河。”


明安若有所思:“既然如此,又何必在门上再施一道符文?我想单凭这条河不一定困得住它,不过好歹能暂且牵制住,故而未能立即追上。”


“这倒是……”展妧缓缓点头,“不行,我们得回去看看,趁它还受这河水牵制,看看能不能解决掉。否则等它出来了,不知该多麻烦。”


明安也如此想:“走!”


展锦攥紧手中璇玑,心绪已渐渐平复下来。虽仍害怕着,却也不曾退缩,跟在妧安二人身旁,惴惴行去。


那道门大开着,却不见有什么邪祟身影。门口一层淡金色光芒缓缓流转,符文隐隐现于其上,将河水拦住,阻止其倒灌此门中。


展妧将手中珠串一掷,直穿过那层金光,门内霎时亮如白昼——


分明空荡荡一片!


展锦一路听得心间砰砰作响,不料却是虚惊一场。她不满撇嘴:“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什么呢。”


金光之中,一层涟漪漾动,那人影再度出现在三人眼前,神色稍显不善。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将门关上!”


展妧行了一礼:“可是前辈,你看这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那人影眼中闪过迷茫,回头看向门内,手中剑影暗淡下去,喃喃:“怎么不见了,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她陷入沉思,飘飘渺渺走进门中,忽觉顶上似有风灌入。一抬头,却见赫然一处圆盘状缺口,正是先前展妧所开暗门!


“它出去了!不……它怎么会破得开!”


那人影颤抖着,手中剑影似有所感,散出炽盛光芒,如一道迎风焰火,战栗不止。


展妧心中却是彻底放松下来,收回珠串,微笑道:“原来是它。前辈不必担心,此患已除,并未祸乱世间。”


“什么?”


那人影骤然转身,直直盯着她,不可置信:“当真?这……何人除得,如何除得?”


展妧道:“何必欺骗前辈,是我们同行的两位姊妹将其斩去。至于如何斩去,我们不曾亲眼目睹,倒是不知。”


“你们确定真的斩去了?”


展妧点头。


那人影沉默半晌,忽而释怀大笑:“好啊,好啊!”


“真可惜,我离不开这里了。否则我真想出去看看,外面当今如何了。”


“多希望……罢了,也无甚必要。”


那人影径直略过三人,飘然而去。三人见状,心有灵犀般连忙跟上,再渡过那条长河。


众人已等得心急如焚,唯恐三人有失,正商量着前去探看。那人影停在众人面前,扫了一眼,叹息一声,又向前飞去了。


只片刻,妧锦安三人气喘吁吁出现在众人眼前,只道:“我们跟上她!”


众人见三人无恙,心间大石头总算落地,哪里顾得着那人影如何,皆上前询问有无受伤。三人不及停下,生怕跟丢,直向那人影追去。


那人影穿过长长过道,上了楼,走进最初幻影出现过的房间,在那夹层前停下了。


三人立在门外,默然。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那人影背对着她们,忽而开口道。


展妧一愣,反应了半晌:“如今是新历八百六十二年了。”


“新历?”


展妧道:“前辈有所不知,世间曾遭大劫,险些举世覆灭。大劫过后,百废待兴,幸存先辈商量认为这是新开始,便以新历重新纪年。”


“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人影叹息一声,又黯然自言自语道,“大概她也不在人世了吧。”


她抬手拂过那夹层处,一道金光附上,那夹层顿时发出轻微声响,从墙体中渐渐移出,颠转过来。


里边赫然是一只剑匣。


展妧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展锦亦皱皱眉,小声道:“这里也不是啊……”


那人影将剑匣打开,取出那柄宝剑,垂眸望了半晌,缓缓抚过剑身。


“同我留在这地下,太过可惜。”


她微笑着,眼中清光闪动,像是见着一位暌违已久的故人。良久,她又长叹一声:“你们过来吧。”


三人一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进屋中。


那人影转过身来,目光从三人面上扫过,将那把剑递给明安。


“此剑本是我家中传承,为先人于绝险处偶得神铁所铸,不知斩过多少邪祟……”


明安惶恐着连忙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修的是疗愈类功法,怕是……”


那人影一笑:“我当然看得出。我是想请你帮个忙,将此剑转交给斩灭那门中所封大凶之人。”


“原是如此。”明安垂下眸,接了剑,忽而想起一事,“对了,那位姊妹似乎说过……”


一抬眼,哪里还有那人影?明安生生将“这里是她故土”几字咽入腹中,叹了口气。


怀中剑灵气逼人。明安双手握持着,轻轻拔出两寸。


剑身上镌刻二字,光芒灼灼——


悬秋。


铮!


妘不坠手中明烛剑微颤,眼前那道屏障赫然现出一道裂缝,霎时溃散成万千碎光。


“成了!”


虽只小试牛刀,妘不坠面色仍白了白,体内反噬之力翻涌不息。她握紧明烛,深吸一口气,将反噬之力压下,无事般向姜见微道:“我粗浅估算了一番,使个七成功力,差不多就能从这方空间中破出条裂缝了。”


“刚好第十日!”姜见微眉开眼笑,“我正想唤醒你呢。”


“我从来都很守时的好吧!”妘不坠站起来,拍去身上雪,“走吧,去找她们。”


“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好了!”


身后传来翻墨急切呼喊。妘不坠走去,戳了戳那道结界:“你这马儿,要跑多久啊?”


翻墨自知妘不坠打趣她,没好气道:“半个时辰内。”


“行吧,等你。”


于是两人又坐下来,每隔一刻钟便提醒一次。翻墨不胜其烦,终在二人要提醒第四次时,一爪将结界破去:“够了!”


她将那只雪白蝴蝶扒拉至妘不坠身前:“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妘不坠小心拾起永昼,探了探。她体内怨气果真尽数清去,气息虽仍旧微弱,好歹还算平稳,确只需时日恢复了。


姜见微又取了纳灵瓶来,将永昼收入其中。妘不坠伸手将翻墨脑袋一挼:“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我累了,别烦我。”


翻墨打了个哈欠,又化团黑球挂在妘不坠腰上,再无动静了。


“诶?你等等啊,我用我会的功法跟你换,行不行行不行?”


那团黑球任由她揉捏摇晃,始终不予理会。妘不坠摇了一会儿,实在没辙,只好放弃。


姜见微朝她招手:“走吧!”


“你说,她们现在会在哪里?”


姜见微想了想,伸出手来:“让我算算……位在南方?”


妘不坠道:“反正咱们这崖底,不是往北走就是往南走。走吧,往南边看看。”


二人不再犹豫,果断向南边飞去。可一直飞至尽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嗨呀,每次有你在我就算不准。”姜见微扶额叉腰,“看来是在北边了。”


二人又掉转头向北边寻去,果然不多时便看见乌泱泱围着一群人,不知在等候什么。


仔细一观,地上兀然一处大坑,再一看,展妧等人皆不在人群之中。妘不坠暗觉不妙:“那坑底下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


姜见微蹙起眉,南绪已迎来:“妘妹妹,姜妹妹,你们总算来了!”


姜见微道:“她们呢……霜姊姊呢?”


南绪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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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去那底下探查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不过忘形门那边姊妹点了聆危烛,目前未见异样,想来她们并未遇到危险。”


她顿了顿,也问:“妘妹妹,这底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姜见微神色微凝:“我下去看看。”


“不用了。”


一道人影从坑中飞出,却是展锦,随后展妧明安等人也陆续归来。明安见了坠微二人,眼中光芒微动,将怀中剑递去。


“这是……”


姜见微接过那剑,拔出鞘来,二人几乎同时惊唤出声。


“悬秋!”


姜见微只觉脑中嗡然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妘不坠疑惑万分:“这怎么会是悬秋,悬秋难道不是……”


“那也是悬秋,这也是悬秋。”姜见微收剑回鞘,便向那洞口钻去。


妘不坠一怔,连忙跟上。姜见微不曾停留,跑过长长过道,又一间间房间寻去。


“是这里……”


她捧起那只粗糙瓷盆:“你敢信么,这是我小时候做的。”


妘不坠想起自己儿时那破茅草屋,投去同病相怜的目光:“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底下?”


“胡说什么呢?”姜见微将瓷盆放下,“我六岁那年就被送走了,根本不知道地底下还有这么个地方。”


妘不坠心下顿时了然,不再多问。姜见微在屋中转悠一会儿,又怅然向另一侧过道去。


“原来这条河在这里。”


众人虽已取走不少河水,那河流依旧湍急汹涌,水势浩荡。姜见微俯身掬水:“好东西,咱们收回去。”


“这是?”


“小小冥河。”


“幽寒露?”


“正是。”


“这么多!”


姜见微唇角轻扬,眼中却迷蒙一片:“小时候听长辈讲,家乡地下有条小小冥河,护在世之人百代繁荣,诸邪不侵,却从未亲眼看见过。如今倒是见着了,可是……”


她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抚过悬秋剑:“你刚才问为什么有两柄悬秋。”


妘不坠正一边挂着耳朵听姜见微感慨,一边努力翻找身上有无能将这条河打包带走之物,忽听此问,不觉一怔:“所以……为什么?”


姜见微道:“这柄悬秋剑,是那原本小冥河中一块神铁所铸,成为姜家传承。


“六岁那年阿娘将我送到楼姨那,我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再也没有见过阿娘了。我及笄时,楼姨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我说我想见阿娘一面,楼姨沉默一会儿,说除了这个呢,我说那我就要悬秋剑。”


妘不坠默然,听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那时许多记忆就已经模糊了,但我清楚记得阿娘有多珍视这柄悬秋,从未离身。所以当时本是我自作聪明,开了个小玩笑,不料楼姨沉默片刻,竟然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她就去给你铸了一把剑,取名悬秋?”


“不错。”姜见微左手轻抬,一道金光现于手中,正是她平日所使那柄悬秋。两柄悬秋放在一起,灵气相撞,发出清鸣。


“楼姨在她力所能及范围内寻了最好的材料,为我铸了这柄悬秋,比她自己的佩剑都用心。我拿到剑后欢欣不已爱不释手,只可惜见阿娘一面的心愿就此落空。”


妘不坠沉吟着:“我第一次见到你,好像你也才十八九岁。”


“是呢。”姜见微一笑,“那时候你还是个十二三岁小姑娘呢,连剑都拿不稳,就敢出来往那些大门派里闯。”


她顿了顿:“那之后不久,我便辞别了楼姨。她不让我回家,我就自己去找,结果找遍了天下也找不到……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楼姨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姜见微耸肩,“天下之大,要找一人何其不易。我曾一度四处奔走打听她的消息,可是……我找不到故土,也找不到楼姨——我至今也未能再见到她。”


“这也太奇怪了。”妘不坠思忖,“你找不到故土,是因为这片土地被封印在了这无影池中。除非她飞升了,一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一开始我还能打听到只言片语,过了一两年,就连那附近都鲜少有人记得她名字了。”


姜见微收起两柄悬秋,搓搓手:“算啦,都是旧世那些陈年往事了。咱们当务之急是把这条河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