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花枪

沈星澜说:“先去东堂找他,一起用了饭再去向父皇请安。”


流输默默地合上了被褥。


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书房里,元肃正在读书。


他今日换上常服,选了鲜艳的颜色,头冠束带也鲜亮,就连腰带玉佩都配了喜纹红线点缀,迎着窗纸透来的初秋日光,整个人都亮了许多。


真有些大婚圆满,春风得意的观感。


沈星澜一瞧,便夸他:“今天穿的好看!”


元肃放下书,将她很自然地揽入怀里:“觐见陛下,自然要穿的亮些。”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父皇这么尊敬啊。沈星澜枕着他的臂膀,忍不住腹诽。


看来做了夫妻,真的就不一样了,从前只觉得元肃冷冰冰的,只过了一夜,两人就突然亲近了,就算她这么枕在他怀里,也不会觉得唐突。


就连再看元肃的眉眼,都不再有那种天然的疏离倨傲,他看着她的时候,的确就像在看自己的妻子一般。


很温柔,很亲切。


元肃问:“昨晚睡得好吗?”


沈星澜点头:“挺好,你呢?我见你起的很早。”


元肃答:“习惯了,睡得太久反而影响精神。”


沈星澜“哦”了一声,她是经常赖床的尤其夜里多梦,早上就更难起来。


想来他们的作息是不同的,以后还得互相适应才行。


“吃药了吗?”元肃忽然问。


沈星澜道:“等吃完早膳再喝,否则伤胃。”


元肃道:“确实,只每天都得按时喝,不能再像昨日那样偷懒,我每天都会检查。”


“这才刚成婚,你就管我管的这么紧啦?像老妈子似的。”


沈星澜从他怀里起开,将压松了的发髻重新理好。


才发现,她将头发盘起梳了妇人髻,是实实在在成了婚的女子了。


元肃凝目。


晨光漫漫,他弯下腰背去亲她的头顶。


她的头发是用了香膏洗过的,用了一层薄薄的桂花发油,幽香淡淡,清新雅致。


元肃只是很轻地落下一吻。


然后再往下,亲了亲她的鼻尖。


之后就是嘴唇。


还和昨日一样,她气若幽兰,双唇柔软,唇角覆盖着一层细细的绒毛,若不是亲密地接触,沉心地感受,几乎无法觉察,那是稚气未脱的体现……


元肃忽然推开了她。


晨曦里,沈星澜的眸子还像昨天一样困惑迷茫。


元肃缓了一下,重新将她拉到怀里。


“是,怎么了吗?”沈星澜半张脸靠进他胸膛里,低声询问。


“没什么。”元肃抚摸她的头发,呼吸恢复了平稳:“先不急,等一两年再说,等你长大些,先养好身体。”


是……这个原因。


是他觉得自己太小了,他抱着她,完全像在抱一个还未成熟的孩子。


其实少女们成人,也并不能完全褪去稚气,女子完全发育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尚且要到二十岁之后。


只不过古来女子成婚的早,早早地嫁人,早早地生育,还没长开的骨头承受不了胎儿的压迫,于是更容易死在产床上。


更不要说缠绵病榻的沈星澜,她实在太瘦弱。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才不碰自己的吗?


沈星澜被他抱着,心里五味杂陈。


元肃说:“之后若没什么事情,我睡书房。”


沈星澜有些迟疑。


刚成婚就分房睡,再迟钝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了。


元肃抬高下巴:“这事我做主,谁也不能说什么。”打消了她的顾虑。


沈星澜缓慢眨了下眼睛,“好。”


她没有理由拒绝。


这样挺好,不同房就不会怀孕。


她不怀孕,能省很多事,不用走鬼门关,也不用因为子嗣的姓氏危及沈氏王朝。


不怀孕,她能平平安安地,过好每一天。


他一点偶然起兴的怜爱,正合她心意。


沈星澜靠在元肃怀里,将脸往里掖了掖,余光忽然瞟到书房一角,有些许游离。


元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松开她,从书架旁一把拿起长枪来在双手之间掂量观赏。


“早上来这里时看到了这支银枪,枪身坚硬枪头锋利,长度也合适。”


又用手仔细掂量重量:“就是重了些,你抬不起来。”


沈星澜道:“那自然了,这是韩师傅送我的新婚贺礼,只是给我瞧的,不是给我耍的。”


元肃手臂振动,长枪便在他手中伸缩、转圜、刺、挑,使枪如玩具,红缨翻飞、银蛇游走,屋里尽是落雨纷纷。


的确是支好枪。


沈星澜聚精会神地观赏,目光跟着枪尖而动,所有招式都落进眼里分毫不漏。


几个来回后,元肃一收手臂立住了,银光乍现的书房随之放暗。


沈星澜敛住神思,称赞:“真好看。”


元肃说:“倒忘了你从前也是使枪的,韩谌有心了。”


沈星澜鼻子嗅嗅,打趣他:“哪来的酸味?闻起来倒像醋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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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他的醋?”元肃侧过脸嗤笑:“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立即就将枪收在了后背。


他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就这么把它放在房里观赏,也太浪费了些,总得有些用处才好。”


用些什么?沈星澜懵懵懂懂的。


元肃一瞥她,似笑非笑:“比如哪天你想起来要杀了我,不就有件趁手兵器。”


“……”


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


像是在逗她,又像是在用玩笑的口吻说心里话。


沈星澜白他一眼:“你见我能拿的起来吗?”


元肃搓着下巴:“确实,你我同床共枕,你若要杀我实在容易,用不着拿这个。”


不想和你掰扯了。沈星澜一甩帕子,扭过脸去不睬他。


元肃笑着弯下腰,再次亲了亲她别开的脸颊,桃腮如轻柔的粉雪,热唇贴上即融化,刚才说的一切就都被他扔到九霄云外,做不得数的。


沈星澜转回脸:“其实呢,我的枪法还是他教给我的,这也是他们寿春韩家的传家宝。”


“寿春韩家?”元肃拧拧因舞枪收紧的手腕,倒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家族。


沈星澜道:“他们只是地方上的小军户,算不得有名,只从前北边的大余族人南下时,他们曾跟随淮南王一起出征抗敌过,在战场上用的就是这套枪法,大余人轻骑作战,淮南王也主用轻骑精兵,韩家人在战场上积累经验,多番改进之后,韩家枪法也就适用于轻骑实战。”


“你使的呢,还是剑法的那一套,很好看,但是胸膛露的空档太大,很容易被人挑下马的。”


民间的各样兵器法门或出自沙场征战,或出自缴山贼流寇,基本都有自己的实战土壤,很少会是花拳绣腿,也同样因为这个,不同的法门各有长短,都只能在特定环境下发挥最大优势。


元肃刚刚不过随心发挥,离不开剑法的模子,初看不错,但内行人一琢磨,就知道用在长枪上并不合适。


元肃常年练武掌兵,稍稍一听就知道她是懂的,绝不是什么门外汉。


元肃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更想见识一下这韩家枪法了。”


只他略一垂眸,停了后半句话。


她没法再让他见识到了。


沈星澜仿佛没有听出来背后的意思,说道:“改日让韩师傅耍给你看。”


伸手取过元肃身后的长枪,捧在双手上细细看了一会。


轻叹:“确实太重了。”又放下了。


她没法挥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