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风华 作品

20.(未完)此消彼长

此消彼长1. 拜师清静峰


世间存在神明吗?不知。


那一眼的风流,足够纯真少年郎掏空自己,将全部情谊奉上。


——正文——


不知其他人对世界是否存在神明有什么看法,对于只有几岁的洛冰河来说,他在今天见到了。


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两个身影,一着玄色衣衫,时不时扫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一着青色衣衫,清风吹拂间衣袖随之飘动,颇为灵动潇洒。尤其是那根飞扬的青色发带,正如半空中的飘逸着的翠色精灵,肆意展露着青年人的意气风发。


多么美好的仙人,多么飘逸的身姿,多么令人神往的画面。


洛冰河的心里被种下一颗种子。那是对长生大道的向往,对凌空而立的执着,对得遇仙人、渴望能面见仙尊、与之接触的念想。如果仙人能撇他一眼,他愿奉上全部的欢喜与崇敬,规规矩矩的跪叩于对方脚下,聆听仙言。


为尽可能接近仙人,洛冰河极为认真的将挖出的泥土堆到旁边的小山坡上,接着又用力将铁铲的尖头插入坑洞,将泥坑的深度和广度扩大些。


苍穹山的入门考核是挖坑,甭管项目是如何的离谱,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他都会用尽最大努力、半点不带埋怨的去完成。而无论仙家给出的考核具体是什么,即便是从万里高空跳下,与他一同的参赛者们,都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洛冰河的视线一直偷瞄着远处的高台,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青衣人的身旁出现突然一名白衣人,而那个白衣人随意的扫视了他们一下,接着好像遥遥指了自己。


!!!


是他想的那样吗?


洛冰河忍不住心跳加快,全身发热。


如果他被任意监督者看中。


洛冰河将拳头收拢,指甲在手心掐出血迹。尽量压制喉中涌现的灼热,狠狠的咬着嘴唇,抑制住即将发出的高呼——这意味着他可以一步登天,直接跨过杂役和外门弟子的门槛,成为内门。


内门。


成为修真者已是天外之喜,他居然有幸直接成为最终赢家,被仙人从乌压压的人海中点出来,成为内门弟子,伴其左右——这是什么样的馅饼!甜美的几乎要将他砸晕!


当然,洛冰河已经迷糊了。他开始幻想自己成为仙人后被一堆杂役和外门喊‘洛师兄’的样子,被其他内门喊‘洛师弟’的样子,被看重他的白衣人寄予众望的样子,踏上修行大道后、手握长剑斩妖除魔,被世人推崇赞扬的样子......


多么美好的未来再向他招手!


那么幸福美满的平康大道!他会成为世人口中的的【洛少侠】,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少年仙人】,会独身一人潜入险境,将坏人的计划全部破坏,最后成为救世大英雄,被世人立书铭记,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此时此地的洛冰河,即便还只是个在地上挖坑、祈祷着能拜入山门的十岁幼童,却已经开始幻想起来自己名扬天下的样子了。


只是他的心里隐约有一点失落——如果真是白衣人的选择,那洛冰河十有八九就要拜入白衣人所在的山峰,与青衣人,失之交臂。


虽说即便白衣人不选他,青衣人也不是他能肖想的。但在被〈白衣选中后、百分百无机会接触〉与〈没被人选择、存在一定可能〉中,洛冰河......可耻的认为他可以两个都要!


为什么他不能被两个人都选中,最好两个人还能为了他打一架,最后同时收他为弟子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它毕竟有可能存在不是吗?他是如此的惊才绝艳,修真界第一大派的两位峰主为了他这个尚未踏入修行之路的少年大打出手——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故事?


就在洛冰河为自己的幻想而脸上升起燥热时,青衣人的折扇好像也遥遥指了自己一下。


!!!


是他吗?是他想的那样吗?!


洛冰河惊喜的望了一下周围——


旁边是个女娃娃,虽然看起来坑挖的比自己深,但堆出来的土实在太毛糙了,肯定不细心;


另一边是个八九岁的少年,衣着虽然很华贵,但动手能力不行,直到现在只堪堪挖了一层,坑内还凹凸不平的,一看就不适合伺候人。


再向后面看,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龙凤胎,两人的动作倒是很利索,坑挖的也很深,旁边的土堆的也齐整……该死的,青衣仙人不会选了他们吧?


就在洛冰河思考要不要给对方添点乱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被人盯上的锋芒在背……就像是,被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拿捏住了命数。


他的身躯猛然僵硬,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明明是艳阳高照,他却像是坠入数九严寒的深潭。这种被野兽注视的恐慌感席卷着他,洛冰河连忙拿起铲子,尽可能平稳的继续挖土,伪装出一副泯于众人的样子。


而随着他悄咪咪的抬眼看——青衣与白衣相交,他们真的在打架!


这一刻,少年隐秘的幻想,成为了现实。


这种窃喜一经生出,他便快速将头低下去,嘴角死死抿着,眼角都弯成月牙。看吧,看吧,他真的是传说中的少年主角,而他之前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成为了用来衬托此刻甜蜜的粗盐!


就在洛冰河有一搭没一搭的挖坑填土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伴随着舒适的凉意袭来,洛冰河将脸上的笑意收拢,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呆愣——


如果他的猜测不错,这个人,应该是来带走……他?


只是不知,是哪一方胜出?


女童穿着与青衣人颜色相似、却更加层层叠叠的裙装,脸上是能温暖人心的笑容。她在看到洛冰河的那一刻,先是小小的惊呼一声,像是在感叹洛冰河长得真好看。


接着视线落在洛冰河的额头上,毫不避嫌的从袖子里摸出绣着青竹的细腻帕子,就那样自然又轻柔的为洛冰河擦去额头的汗珠。


许是觉得洛冰河扛不住天热喜欢出汗,女童用力在腰带的玉佩上一拉,将散发着凉意的玉佩放到洛冰河的手上,声音软糯:


“跟我走,我带你找师尊。”


女童的声音带着稚嫩的奶声奶气,虽然年纪小,但按照入门时间来算,洛冰河应该喊对方‘师姐’。


可洛冰河心中有些不便开口的隐秘想法,这句‘师姐’怎么也喊不出口。


如果对方是白衣座下,青衣人会主动向他示好吗?


在女童疑惑的神情中,洛冰河将身边的东西收拾一番,回道:“好。”


少年将手中散发着凉气的玉佩紧紧贴于心口,抬头向远处的青色身影望去:‘带走我的,会是你吗?’


如果不是——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是否有机会,再次见到曾惊艳过他的青衣人?


在前往拜师的路上,洛冰河知道了女童叫‘宁婴婴’,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拜入的山峰是清静峰,苍穹山的第二大峰。峰主——修雅剑、沈清秋。


清静峰以文入道、以礼守节,每位弟子都是饱读诗书、悟性极高之人。沈清秋最讨厌的就是百战峰那群只知道练武的家伙,天天嫌弃他们没脑子。


洛冰河将这些禁忌一一记下,思绪却不禁有些发散……不知那位青衣人,姓甚名谁,又居住在那一峰,有何禁忌?毕竟——虽然白衣人一开始就选了他,可青衣人,才是第一眼就晃了他心神的仙。


待洛冰河随着宁婴婴来到清静峰,满山翠林之中,正中心有一个纯竹子搭建的房屋。


洛冰河站在门口,心中有些踌躇。


推开这扇门,如果其中不是青衣人,他怕是再也没有拜入青衣人门下的机会。


可他该拒绝吗?拒绝白衣人给出的‘青云路’?


宁婴婴急促的推了洛冰河一把,洛冰河猛的回过神,温柔的冲对方笑笑。他在想什么呢?就算不是他,只要他入了苍穹山,以后总会见到的。拒绝,就意味着直接断送前程,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幻想就舍弃一切。


洛冰河推开门,视线向主位上的人看去。一袭青衣,飘逸的广袖长袍随主人的动作而滑落,露出白皙的手腕。精美的瓷杯被仙人骨节分明的左手端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掀起茶盖,正悠然的拨动着茶水。


那个曾被他仰望的、曾让他一眼惊艳的、曾让他苦思冥想如何才能面见的青衣人——正是宁婴婴口中的师尊,沈清秋。


清朗如月、千秋万代。


这个名字极其符合仙人的描述,就像是量身定制似的,名如其人,光辉灿烂。


是他啊。是那个让他一眼惊鸿的仙人。


不是那个于人群中将他挑出来的白衣人,而是那个——用折扇遥遥指向他,为了他与白衣打架的,青衣。


洛冰河的心头突然一跳,由内而外的欣喜和心心念念的满足充斥于胸腔,令他忍不住嘴角弯弯,咧出一个露着大白牙的傻笑。


他一直在担心是白衣选了他。


他一直在思考拒绝后能否留在苍穹山。


他一直害怕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遇见青衣人的机会。


可真正的事实是,他选择了他。甚至不惜与白衣打了一架,从白衣手上将他抢走。


是沈清秋选择了洛冰河。


甚至还派宁婴婴去接他过来。


这个认知冲刷着洛冰河的精神,让他就像是踏入棉花构成的海洋里,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


没有什么比得偿所愿更令人兴奋;


没有什么比得到想念之物更让人激动;


没有什么比自己想方设法接近、却发现对方早已站在自己面前,更让人从心底生出喜悦。


“今天开始起,你就留在清静峰。”


他的梦境成真了,他以为遥不可及的幻想真的成为了现实。


洛冰河的脸因血液沸腾而浮上红晕,心中的激动令他想要跳起来大声尖叫,可想到宁婴婴那句‘饱读诗书、规矩守礼’后,


洛冰河连忙压制住自己的喜悦,慌忙的从脑海中扒拉出下跪的礼节,尽可能端庄方正的跪下行礼,清脆的声音如玉珠般散落道:


“弟子洛冰河,见过师尊!”


洛冰河的脑袋‘砰’的一下砸在地上,其用力之大,磕头的声音都显得不像常人的沉闷。


洛冰河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打量自己的仙人,听着他用平淡到毫无波澜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对自己发出关心:“为什么要来苍穹山派?”


洛冰河的脸很红,不仅是梦想成真的激动,还有怕回答错误惹仙人不快的紧张。他大着胆子直视着高坐于主位的仙人,脆生生的将来时反思斟酌的话语念出来:


“弟子仰慕仙山上诸位仙师风采,如能拜入门下,弟子学有所成,母亲在天之灵亦能安宁。”


仙人简短的“哦”了一声,继而又对他关切的问起:“家中有母亲?”


紧接着可能是出于好奇或别的,又详细问了一边:“母亲怎么样?”


洛冰河脑海里闪过与养母相处的片段,虽然记忆会随着时间流去而褪色,但两人之间的情感却永远长存。只是提起逝去之人,语气难免有些低沉:


“母亲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许是被洛冰河的悲伤所触动,洛冰河看见仙人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右手抬起,像是对他进行安抚。


没事的,虽然母亲已离开人世,可他现在拜入青衣人门下,会得到第二个亲人的。


而且师尊在选中他之后立刻差人去接他过来,又害怕他晒到而赠送带有凉意的玉佩,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师尊的温柔体贴吗?


养母在上,冰河已寻到新的归宿,您不必为我而担忧。


就在洛冰河有些黯然神伤的时候,仙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玉石相撞、春雨坠地,仿若久旱逢甘霖,像一抹明媚的阳光强势穿透洛冰河突然沉闷的心神。


“的确是最适合修行的年纪。”


仙人,在夸他?


洛冰河猛的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对方。仙人不仅选择了我,甚至还敏锐察觉到我失落的心情,用言语安慰我?


原来传说中的会维护弱小、伸张正义,打击妖魔、保护弱者的仙尊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如此的洞察人心,细致入微。


快速的脚步声响起,几个穿着与宁婴婴截然不同服饰的少年跑进来,焦急的说着什么。洛冰河看见他刚近身见到的青衣人皱起好看的眉毛,脸上浮现出暴躁。接着,洛冰河看见仙人抽空看了他一眼,里面全是他看不懂的神情。


“你看什么。”仙人的语调听起来很不友善。原来即便是仙,也会有喜怒哀乐吗?


洛冰河挂起灿烂的笑容,眼角弯成一缕锦鲤:“看您,您真好看。”


洛冰河没注意到,沈清秋身边的几个弟子瞬间就变了颜色,极其迅速的冲沈清秋鞠躬行礼,飞一般的‘逃’出去,只留下句‘沈师伯,我们先行一步。’


洛冰河看着一身青衣的仙人将手中的折扇收起,优雅的站起身来,顺手将一旁的茶盏拿在手中,朝洛冰河一步步走来。


是的,他该给仙尊敬茶的。他要恭恭敬敬的敬上拜师茶,聆听仙人赐下的指教,拘谨守礼,不辜负仙人的期待!


洛冰河仰起脸,看着向他走过来的一峰之主,仿佛仰望着能带给他不同命运的神灵。是的,洛冰河的命途,在遇见沈清秋的那一刻起,就将踏入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命运线中。


只是——


天神目不斜视地侧身从他身旁走过,


还顺手将手中那盏茶水,连杯带盖砸在了他身上。


虽然力道不算大,温度也不算高。可少年的心,却在一瞬间沉入深海。


神明。原来不是向我而来吗?


茶不是刚泡的,只有七分烫,可洛冰河还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夏天的风并不冷,甚至还带着燥热。可少年人的心,却仿佛被夹杂着冰块的冷水,浇了个透彻。


“跪好!师尊不让你起来,你要是敢起来,当心把你吊起来打!”


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洛冰河呆呆的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快步走过的少年身影。而在他前面,是刚刚负手离开的青衣人,正低头向少年交代些什么。


那样的场景过于温馨,在阳光的撒射之下,激的人眼里浮出水雾。


他做错了什么吗?


洛冰河不知道。


只是此情此景,他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咽喉之中也存在着什么酸涩不堪的存在,令他忍不住湿了眼眶。


被他贴着胸口放置的寒玉依旧散放着稳定的凉意,可宁婴婴递给他的布锦,却被茶水尽数侵蚀。


洛冰河盯着自己的膝盖,拳头在腿上慢慢握紧,眼泪悄无声息的凝结成珠,滴滴坠在衣襟上。


为什么,会这样呢。


究竟是哪里发生了错误?


仙人不是,还温声安慰他,伸手安抚他,出言夸赞他吗。


可是为什么,却又这样……


是嫌弃他没准备敬师茶吗?


一定是这样,


肯定是这样。


仙人认为他的心不诚,他的准备不够充分。


所以他要更努力一些,要想方设法弥补才行。


洛冰河抬起手掌,揉了揉眼睛,将地上的茶杯收拾好。好在仙人并没有远距离的砸过来,也不曾将茶盏高高举起后抛下,所以瓷质的杯子还算完整。洛冰河恭敬的将它们放到一旁,握一握心口那枚养母给他求的玉佩,端正了跪姿。


等下他要好好问一下宁婴婴仙人的禁忌,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惹恼了对方。这次他不知犯何种禁忌才会被教训,可无论如何,跪一跪师尊都是应该的。他要好好反省,争取下次不让师尊生气才行。


只是——


热茶会变冷,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真的好不舒服。


还有……


跪在地上真的好凉啊。


时间拉长后膝盖也好痛啊。


贴在胸口、稳定散发凉意的玉佩真的好冷啊。


——碎碎念——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话,是【我本可以】。


在洛冰河的立场里,他本来就是被柳清歌选中,可以直接入内门,走少年英雄的龙傲天路线的。即便柳清歌不会直接出手将他收下,但给了洛冰河一个虚无的幻想。


而这个幻想,在洛冰河发现沈清秋也出手了,并且直接带他【走绿色通道】时,立刻化成最顶级的自豪:如果沈清秋能这样,柳清歌会不会也这样?所以他被两个仙人争抢,他是这一届中最优秀的弟子!


嗯。只能说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所以当他后续发现【清静峰】不如他意的时候,洛冰河不会去想百战峰会不会比清静峰更差,只会觉得是沈清秋的错,带他来到清静峰却又不管他;


既然沈清秋挑选了他,却又为何不负责到底?


既然沈清秋并不看重他,却又为何非要出手破坏他的机缘,让他不能拜入白衣仙人(柳清歌)名下?


而当柳清歌的威名和沈清秋的恶名放在一起时,洛冰河对沈清秋的愤恨,就越发严重——他忘记了当时的震撼与向往,反而记恨于他,认为【沈清秋】阻断了【洛冰河】的通天青云路。


在这个故事里,我不洗白谁,也不刻意抹黑谁。只是尽可能的会在【碎碎念】里将他们的立场剖析清楚,尽量让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只是一个人能看见的终归有限,若有不对的,敬请指出。


此消彼长2.内门之位,绝对不让


无论哪里都有纷争的嘛,清静峰内部存在争斗多正常啊


——正文——


“小师妹,天快黑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帆跟在宁婴婴旁边,努力劝她回去。


宁婴婴身后跟着两个女弟子,一人提着粥饭,一人提着糕点。理直气壮:


“可是小师弟还没吃饭呀,我给他送些糕点。”


明帆看一眼两人,两名女弟子悄咪咪低下头:宁婴婴发话,她们敢不来吗?只是对上明帆不满意的视线,还是忍不住缩减存在感。


明帆淡淡瞥他们一眼,又挂满笑容对着宁婴婴劝道:


“这些闲杂小事安排人就好了,没必要你专门跑一趟。”


只是宁婴婴完全不买账,甚至还伸出胳膊将他推开,一脚踏入门槛:


“明帆你让开,别挡门!”


明帆身后两名小弟亦是满脸狗腿笑容,牢牢站在宁婴婴面前,又小心翼翼的不接触到她:“宁师姐……”


明帆错开一步,站稳身形。因背光,脸上有些阴昧不明:“小师妹……”


“明帆!”宁婴婴给两位狗腿子一人一脚,气呼呼的扭回头去:“师尊都不敢拦我,你怎么敢的!”


宁婴婴说的是事实。


即便是她硬闯沈清秋竹屋,沈清秋也只会收起防御阵法,将门打开后无奈的叹口气。先是瞪上明帆一眼,接着弯下腰,伸手揉一揉宁婴婴头顶的发旋,温声问她‘小公主,这是又怎么了?’


所以,此话一出,明帆还真不知道怎么拦。最后只能无奈挥挥手,让几人退下:


“好好好,婴婴公主想进,小的怎么敢拦呢。”


“知道就好。”


宁婴婴傲娇的将头扭回去,身后的两位女弟子立刻跟着上前。毕竟——她们若不跟紧宁婴婴,遭了明帆的不满可怎么办?


“小哥哥!我来看你啦!”


宁婴婴的脚步轻快,一步三跳,这样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举动,与刚才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师姐’截然不同,也令几个打下手的弟子们,立刻垂下眼。


宁婴婴愿意表现出什么样子,与明帆愿意维护她什么样子,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意看的。若是那个不长眼的敢对上此时的明帆,怕是这一段日子,都会很‘精彩’。


“是你?”洛冰河早在一开始听到外面的吵闹,他只是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毕竟他也只入清静峰半天,从午间到现在,除了一开始与沈清秋问答,其他时间都在罚跪,对清静峰内部的人和规则,都不了解。


当然,在他罚跪期间,面前有三名弟子轮流给他讲清静峰、苍穹山的条条框框,甚至还每隔半个时辰抽问一下——


这罚跪,居然还带有罚背的性质,不仅不能偷懒,而且还得背诵山门条例,当真是……各种程度上的心神疲惫。


这名小姑娘,正是当初将他从人海里带出来的那位。只是当时他的心神不在这位小姑娘身上,只记得对方脸上有着婴儿肥的灿烂笑容,还给他帕子擦汗,赠他玉佩解暑。


与将他带回山后问答几句,泼他一头水后留他在这里罚跪的清静峰之主比起来,贴心程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小姑娘自称‘宁婴婴’,让他喊她‘婴婴’即可。她身后的两名弟子眼疾手快的在他面前摆上了晶莹剔透、材料丰富、火候极佳的八宝粥,及栩栩如生、香味淡雅、仿佛若真花的四盘糕点。


洛冰河不习惯吃早饭(穷人家是不吃早饭),被宁婴婴带到清静峰时正是午饭的点,可惜他不知道哪里出错被沈清秋罚跪至此,已是饥肠辘辘。


但——


洛冰河看一眼浑身散发有如实质怨气的明帆,以及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各位弟子……


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谨慎抬头:“宁师姐,我叫洛冰河。”


“洛冰河。”宁婴婴认真念了一遍,绽放出像花一样的笑容:“那之后就喊你‘啊洛’啦?”接着,她扭头看向其他人:“阿洛是我罩着的人,懂?”


“懂!”“明白!”“晓得!”


一群人连忙弯腰点头,恨不得将‘卑躬屈膝’演绎到极致。


洛冰河看着他们对自己的高傲严酷,以及现在对宁婴婴的狗腿样式,右手悄悄攥紧:这些前居后恭的家伙,全都是狗仗人势的小人行径。


“婴婴。”明帆看着两人轻松的氛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天色,对宁婴婴劝道:“马上就要天黑了,夜间天寒,明日再让这名弟子陪你玩,可好?”


宁婴婴闷闷不乐的站起来,身后跟随一起来的两名女弟子立刻为她搭理因蹲下而沾上尘埃的衣袖。


宁婴婴回头看洛冰河一眼,恋恋不舍的跟他许下明日再见的约定,又忍不住姿态强横的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明帆:


“阿洛可是师尊钦点,我带回来的人,你要是敢欺负他……”接着她左手攥成拳头,耀武扬威的虚空挥了一拳:“本女侠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明帆顺从的做出‘小弟被女侠砸飞了’的动作,又满脸温柔的看着宁婴婴,从怀里拿出个暖玉:“夜间天凉,回去的路上拿着暖手。”


“哼。”宁婴婴一把从明帆手里拽过去,转手就送给洛冰河:“阿洛,拿着暖手。”


洛冰河:……


眼前这个小姑娘,人是挺好的。就是这个脑子和行为,拉仇恨值的能力……


也是满级的。


面对着恨不得将自己凌迟的视线,洛冰河头皮有些发紧,立马双手捧起,做出‘不敢收’的动作,将玉佩还回去。


开玩笑,他要是现在敢收,怕是今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宁婴婴明显是整个山峰都宠着的‘大姐大’,明帆更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师兄’。他们两个人就算是兴之所起,‘送’给别人什么东西,被‘赏’的那个人,也得看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拿。


而现在,宁婴婴转手就将明帆特意给她寻的玉佩送给了自己,且不说回去路上会不会冷着冻着;就算是什么事也没有,这个玉佩,它也烫手。


看着洛冰河还算识趣的将玉佩还给宁婴婴,明帆在将人送走后,优雅随意的坐在洛冰河面前,宣示主权:


“小子,我不管你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吸引到她。但宁婴婴,不是你能肖想的人,明白?”


“小人明白。”洛冰河跪的端正,看向在自己面前坐在的大师兄,立刻就搞清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宁婴婴不仅被沈清秋当成小公主宠着,更是被明帆早早看重,有着出乎青梅竹马的情谊!


而现在这番话,不关乎沈清秋对他的态度,也不关乎宁婴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只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警告而已。


对此,洛冰河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明帆未免将宁婴婴看的太牢了些。他只是与对方碰了两次面而已,明帆就巴巴的以‘大师兄’和‘青梅竹马’的身份来压他,要求他与宁婴婴拉开距离。


“嗯。”明帆挥挥手,身后一人立刻奉上一个玉瓶。


只是明帆并没有接过,而是将身姿稍微做得端正了些,对下午轮流给洛冰河讲规矩的三人问道:“表现如何?”


三人目不斜视,弯腰拱手:“总共讲述五遍,已记下十之二三。”


十分之二三……


明帆忍不住用手捂了一下自己眼睛,看向洛冰河的眼神里已带上了不忍目睹的抽搐:“从前并未学过诗文?”


“回大师兄,小人家境贫寒,上不起学,所以不曾学过。”


“……”洛冰河从那张略显尴尬的脸上,突然品味出一种‘何不食肉糜’的高傲:“那这一下午,你都记住了什么?”


一下午,记住……


膝盖被地板硌得生疼,挺直的后背满是酸涩,被迫运转了一下午的脑子和耳边完全搞不清楚的天书,以及腹内虚空和眼前桌子上摆放的餐食香气,融合起来。


便成了最折磨人心智的体罚。


洛冰河仔细想将心神收拢,可惜身体的疲劳与一下午的书海遨游,实在是磨去他太多的精神,令他有些口不择言的发出请求:“大师兄,小人可以,先吃点饭吗?”


这句话非常的不合时宜,但对于坚持一下午、一整天没吃东西的洛冰河来说,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只是……


洛冰河看见了明帆那瞬间阴沉的脸色,以及被气得立刻站了起来,袖子挥的虎虎生风:“你!”


明帆脸上满是被冒犯到的不渝:想到这个人被师尊看重、被宁婴婴亲自带回来,结果中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得罪师尊被罚跪,一个下午只记住十分之二的山规,现在还有脸问他要吃饭!


他怎么敢的?


他凭什么呀?


就这样的天资,据说还因为他,师尊与百战峰那个还打了一架!


愚不可及。


眼皮子浅到满眼都是吃饭!


而且,宁婴婴还为了他,大晚上的那么冷走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受风寒!


明帆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装的白浆还是狗屎!


“大师兄!”“大师兄别生气”“大师兄,是他不识好歹,我们揍他一顿就懂事了。”“大师兄,别因为这种人动怒,不值当!”


一群人连忙挡在明帆的身前。


明明罚跪一下午的是洛冰河,明帆这个监督者看起来反而比洛冰河更生气,更愤恨。随着明帆右手剑指并起,洛冰河感受到一股气流从他脸颊左侧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被割裂的刺痛终于让他从被书海淹没的混沌中抬起头,看向眼前被众人包裹的明帆。


他不敢去擦,害怕惹怒已经很喜怒无常的明帆,让他脸上再添几道——或者脖子上。


可他也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明帆气成这样,又让那群人慌张成这样。


他只是太饿了,想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苍穹山这么大个门派,难道一碗清粥,都给不起吗?


明帆压住突突的太阳穴,从咽喉深处挤出冰冷的话语:“把粥端给他。”


麻蛋,他还得保证这个人不能晕倒在自己面前,要真是因为沈清秋让他罚跪而饿晕,怕是之后他以后都没脸见人!而清静峰,也会因为这件事作为笑柄!


真tnn的憋屈!


洛冰河如愿拿到宁婴婴带过来的八宝粥,饥饿使他毫无形象,连勺子都没用,直接对着碗沿大口吞咽。


看着洛冰河这样的‘用餐礼仪’,明帆刚压下去的情绪立刻暴涨,手中掐着的剑指举起又放下,极其艰难的克制着。而随着他心情起伏,他与旁边弟子的衣衫,都像是狂风呼啸般,翩翩起舞。


明帆用了极大的力气逼迫自己移开视线,在看见一旁原本该送出去的玉瓶后,愤怒再次暴涨——


就这样的人,难道还该按照规矩给他一个内门之位不成?


按明帆所见,别说外门,杂役都便宜他了!


等明帆收拾好心情,洛冰河一碗粥下肚,两人之间终于又恢复了平静。明帆一脚将凳子勾过去,室内早就点起了烛火,伴随着跳动的红焰,明帆尽可能详细地将话掰碎了喂给洛冰河听:


“苍穹山每三年收一次徒,期间不问来路,不拘年龄,只要能通过考核,皆可拜入所选山峰,成为杂役。”


“如果期间有惊才绝艳者,会被观赛的各峰峰主记录,考核结束后有专人替他们传话。而如果他们通过了峰主单独给予的考核,可以直接晋级内门。”


“正常的内门弟子要在每年九月份进行选取,期间外门弟子中每年有二十个内门名额。别看这个名额听起来不少,每年为了这个名额,外门弟子手段尽出,能将狗脑子都打出来。”


“但——峰主亲自在当年六月份的收徒大会上选出之人,不计入这二十个名额之内。所以,与那些人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纷。”


明帆喝口茶,扭头看向洛冰河:“我说的这些,你可听懂了?”


洛冰河迷迷糊糊的听了一堆,心中似懂非懂,却又不敢表露,只好点点头,回道:“小人晓得。”


明帆虽然看起来平静许多,但内心早就不耐烦,故而也懒得去理他究竟说的是真是假,直接将内在关节点出来:


“你本是师尊亲选,又由宁婴婴亲自带回来,内门是没得跑的。”


“可惜你实在愚钝,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师尊气得想用茶杯砸你。好在师尊涵养功夫了得,最后也只是泼你冷水,罚你跪在这里,望你自己反省。”


“只是如此一来,没有峰主级别发话,我若是将内门之位给了你,再等三个月,那二十个内门名额,便要减掉一个。”


“他们不会怨恨我。当然他们也不敢明面冲我说些什么。”


“只是,洛冰河——”明帆将眼帘垂在手中的茶盏上,水气晕染之下,温热的气息就像是湿敷般舒适:“这生生减掉的一个名额,你猜猜有多少人……”


“想取你而代之?”


明帆话一说完,周围的一切就陷入寂静,就连窗外的风,也不再有响声。


明帆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他不能走直达这条路,就算是给他内门名额,洛冰河也守不住。


更有甚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若死死占据这个位置,就如同幼儿抱金砖、步行于街道,只会给他招惹无尽的麻烦。


只是,洛冰河会甘心吗?


就这样棋差一步,从最容易接近高空的地方,在一瞬之间被打入泥潭。


他本来拥有最高的起点,最容易接近天空的青云路。却生生,在得罪最高领导人后,又被‘大师兄’一意孤行的,抹去他向前的台阶。


“我不。”洛冰河抬起头,脊背挺的笔直,眸中火焰燃起:“我本该顺理成章的喊他‘师尊’,却为何要因为这些阴谋算计,只能在边缘唤他‘峰主’?”


而且就算是他舍弃了这个内门之位,明帆能给他什么?外门?还是杂役?


明明是白衣人一开始选定了他,青衣人将他强行带回来。是青衣人阻断了他拜入白衣人的道路,合该还他另一条宽广大道。


是沈清秋选了他。现在沈清秋只是没喝他的拜师茶,只是罚他跪在这里反思,他为何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奉献出去、成全他人?


沈清秋既然选择了他,洛冰河又岂能因为这些阴私鬼魅,亲手断送与他再见的机缘?


所以今日,他不能退。


属于他的东西,就是他的。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他拥有的已经很少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想从他手中夺取?


这样富冕堂皇理直气壮的给他讲述这一堆,实际上做出来的却还不是从他手中夺去内门弟子的位置?


他为什么要退?


一步退、步步退。沈清秋如果不能给他内门弟子的位置,当初何必从白衣人手上将他抢下来?


他只是现在不喜欢他而已。


他只是不小心触发了禁忌而已。


只要让他找到解决办法——他会看到他的好的,他会接受他的,他会对他平和稳定的自称‘为师’,认下他的。


沈清秋合该是洛冰河的师尊,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好,很好。”明帆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放在桌子上,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明帆挥了挥袖子,站了起来:


“既然洛师弟如此有胆色,就自己去拼吧。君亦清、方谢毅,看好他,不到午夜,不准让他离开半步!”


“是!”“遵命!”


明帆步履悠然的走向门口,一群人围着他为他打起灯笼。在缤纷的色彩之中,明帆回过头:“从明日起的三天,如果你真能从中拔得头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洛、冰、河。”


此消彼长3.你要的,没人给得起


洛冰河一直以为他要的是沈清秋看他一眼,但实际上……


——正文——


随着一群人离开,方才应声的君亦清、方谢毅两人走到洛冰河面前。看着洛冰河挺直的脊背,方谢毅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折叠好的垫子递过去:“诺。”


等洛冰河接过去后,伸手将桌上的糕点取过来:“宁师姐的糕点,有一阵子没尝了。”


君亦清极快的重新烧好茶水,倒出三杯后,不怀好意的看洛冰河一眼,笑着打趣:“洛师弟不会去告发我们偷吃偷喝吧?”


“啊?”洛冰河愣了一下,没理解面前这两个随意到就像是回了家,与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家伙,究竟什么意思。


他之前感受的,是苍穹山的威武雄壮,是沈清秋的高高在上,是宁婴婴的张牙舞爪,是明帆的仗势欺人,是那群小弟的随波逐流。


而面前这两个,却又截然不同。


君亦清会将苦涩的茶水端到他的面前,还自卖自夸笑的张狂:‘我的茶,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喝’。方谢毅直接递给他绵软垫子,即便是洛冰河从‘罚跪’变成‘跪坐’,方谢毅也只是将两种糕点举着,问他要那一块。


“不会。”洛冰河将糕点放入口中,仔细感受着入口即化的甜味与宣软黏牙的蓬松。这样的糕点,与他包裹里的硬窝窝头,完全不敢信这会是同一种粮食制作。


原来面粉不仅可以制作面条与窝头,还能制作成像云彩一样绵软,像花朵一样鲜艳,像冰糖葫芦一样甜美的糕点。


“哼,谅你也不敢。”君亦清品着沈清秋收藏的茶叶,瞄了洛冰河一眼:


“这茶可是师尊精心储存的‘白毫银针’,味淡回甘、香气清鲜,你既然喝了,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后你若是将我们供出来……”


“噗——”洛冰河刚吃完一块桃花酥,正准备喝口水顺顺喉,愣是给吐了出来。


丫的,一杯苦成这样的水,就让他上了贼船?现在还牵扯到偷偷摸摸动沈清秋的东西,怎么听都是很不靠谱的样子。


“不成体统。”方谢毅连忙用袖子挡住洛冰河喷出来的茶水混着糕点末,看着被搞得一塌糊涂的衣衫和没被溅到的糕点,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随着清洁咒闪过,方谢毅极其严肃的看向脸上浮现出羞愧的洛冰河,张口:“洛师弟……”


洛冰河快速从跪坐变成跪得板板正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眼皮低的几乎连光线都进不去:“方师兄……”


几块糕点在他鼻子附近徘徊,就在洛冰河受不了即将打喷嚏时,他的下巴被人掐住,等他鄂骨被掰开,各色糕点一溜烟的被塞入他的口中。


洛冰河震惊的抬起头,只看见方谢毅板着脸、手中拿着盘子,里面是满满一叠的桃花、梨花、海棠花和荷花,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向他嘴里倒。


洛冰河被吓得坐在地上,连忙将胳膊抬起来抵挡着,边说,嘴里边吐出一堆粉末:“方师兄,师弟知错了,实在是吃不下!”


只是这句话完全没有效果,看着洛冰河实在难以下咽,君亦清也凑过来,拿着杯子怼到洛冰河唇瓣,面带蛊惑的诱哄:“乖,喝点水,别噎着。”


等洛冰河成功吃撑后,君亦清与方谢毅对视一眼,各自寻个板凳坐好,极其优雅的品茶聊天,就当洛冰河不存在似的。


而半个时辰后,洛冰河终于忍不住,走到两人身边,低如蚊嗡的示意自己要如厕。


只是两人都没搭理他。


而等他忍着尴尬大声表达时——


“哇哈哈哈哈……”


君亦清笑的右手捂住肚子,左手‘啪啪’的拍在桌子上:“小子,我们要是不让你去,你是不是就要尿裤子了?”


对面的方谢毅也点点头:“如我们这样逼迫于你,你也无计可施。若实在忍不住弄脏了这里,又被有心人上报给师尊,你说师尊是会罚你,还是会罚我们?”


“而且啊,”君亦清将表情收敛了一下,眼眶还带着笑出来的泪花,脸色极其玩味,右手绞着几缕发丝,与之前的亲切师兄判若两人:“我们也只不过是好心请你吃糕点、喝茶而已。”


“本质上,我们这些‘看管你’的人,即便是监守自盗的揍你一顿,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另一道略显严肃的声音跟着搭腔,一张手帕被他推给君亦清。看着洛冰河如遭雷劈的表情,方谢毅抿一口手中的茶水,表情很淡:“只要你出不去,这里就算发生了什么,谁又能知道?谁又敢发声?”


“……”娘的。


洛冰河忍不住问候了两人十八辈祖宗。


亏他还以为……现在看起来,能在这里站住脚跟的,都是一样的黑!


只是这两人相比较于直来直往的明帆,心里的沟沟弯弯不知道深了多少层!


迫于膀胱,洛冰河压住脸上泛起的羞涩,低声道:“师兄们说得对,只是师弟实在受不住了,这附近可有茅厕?”


君亦清挑一下眉,随手又斟上一杯茶,随着水流击打瓷质杯壁的声音响起,飘着翠叶的茶水被送到洛冰河面前。洛冰河有些整懵的看过去,君亦清就那么看着他,面色是一贯的的调笑与不正经。


随着时间过去,面前的茶水从冒烟到不再冒烟,体内充盈的液体不停敲打洛冰河的神经。在他又一次抬头看向君亦清和一旁不言不语的方谢毅时,终于下定决心,将那杯茶喝下。


而后,咽一口唾沫缓解苦涩,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过去,问道:“可以了吗?”


只是又一炷香过去,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复。


而随着他愤怒的拳头差一点挨上两人、恨不得将这个耍他玩的家伙揍上一顿时——方谢毅开口了。


“你们都不曾约定报酬,你又怎敢给出筹码?”


方谢毅的举动一直很优雅,一举一动中满是世家公子的从容。即便是一开始去取糕点,给洛冰河塞糕点,以及那句‘不成体统’,都证明他与君亦清跳脱而黑心的性子是完全不同的。


相比较于轻快活泼,一露面就使人放松警惕,极快拉近所有人距离感的君亦清,方谢毅更像是世家里有些权势、随意中又带着古板的小少爷。


方谢毅摇摇手中的茶杯,给了个评论:“能力不高、心智欠缺。”


而随着洛冰河一拳砸过来,包括桌子在内的所有,都被无形的隔膜包裹,无论洛冰河如何使力,都砸不破。


方谢毅抬手,君亦清又给洛冰河倒了一杯茶——准确地说,即便是方谢毅手上这一杯,都不是他亲手倒的。而随着这杯茶飘浮于洛冰河面前,洛冰河不知是气得还是憋的,砸了半天无用功后浑身颤抖。


只是这次他终于学会了谈价钱,用野兽般泛着一丝血丝的眸子盯着方谢毅:“我喝了,就放我去如厕?”


方谢毅悠然的掀开杯盖,略掀眼帘:“此地只有三人,你已在他那边碰了壁。”


“……”洛冰河拳头握紧。


“你没有选择。”


“……”洛冰河眼中有火焰亮起,却又在现实的打压下不得不低头——就像是方谢毅一开始说的,即便是沈清秋知道这件事,也只会怪罪真正搞出晦物的他。


而君亦清看起来和蔼可亲,将那层皮剥下来,实际上比什么都心黑。


当然,更重要的是,君亦清已经拒绝并且坑了他。现在的洛冰河,就算是知道这杯茶有问题,除了喝下去,还真别无他法。


丫的。洛冰河伸手,将杯子捏的嘎吱响。最后在方谢毅的视线中,一口将他喝完。


“洛师弟有魄力。”君亦清双手叠加在一起,拍的手心都有些红:“如此一来,想必之后的话,你也能听懂了。”


洛冰河愤恨的看过去,却看见方谢毅赞同的点点头,回望过来:“大师兄苦口婆心那么久,不如我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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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顿饭来的快。”


“?”所以说,他们是在给明帆报仇?


丫的,明帆此人也太小心眼了吧!亲自敲打他一番不说,还专程让这两人再坑他一次!


最可恶的还是沈清秋,明明带他过来,却让他受这些人欺负!


早知如此……还不如,还不如让白衣人带他走!定然比这里的黑心鬼魅好得多!


“师弟?”


君亦清带着轻笑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边。洛冰河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去如厕了?”


带着调侃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一只温厚的手掌将他牵起来,悠悠的一步一步引着他向外走:“清静峰多是聪明人,如你这样的傻子,怎么会想不开来这龙潭虎穴呢。”


“听说你是师尊亲自点头,让宁婴婴带你来的?”


洛冰河不明白这玩意又想搞什么哑谜,却也不想惹怒他之后真尿裤子。只好任对方拉着他的手,给他介绍宁婴婴的特殊存在。


“婴婴那丫头有些顽皮,在家就被宠坏了。三岁时来苍穹山本是游玩,却在看见清静峰峰主画像时,一意孤行的非要拜师尊为师。”


“那时师尊还在外除妖,宁婴婴愣是就那么等。等到所有人都回去完了,他父王气得要收回给她的侍女仆从,那样金樽玉贵的小公主,依旧咬牙要等。”


“没办法,当爹娘的哪能拗得过亲闺女,又在看见宁婴婴亲手收拾自己的玩具布置屋子时,干脆派人——守在师尊所进入的秘境入口,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直接以空间传送阵,将人带了回来。”


“师尊哪里抱过这样小的奶娃娃,何时收过这样小的弟子?吓得当即下了山。可当他三个月后再次回来——小家伙还在等他。”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君亦清捏一下洛冰河的手背,随后表示自己在外面等他:“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宁婴婴,不仅是清静峰、苍穹山,她身后还有一整个王朝。”


“……”洛冰河抽一下嘴角:“所以人家是真的公主。”


“嗯。”君亦清从腰间摸出把扇子,风流倜傥的扇了扇:“是我们所有人的公主。”


接着,他将扇子合起来,扭头看向已摆好一桌酒杯的方谢毅,露出个潇洒的微笑:“好了。等你出来,我跟你讲一下明天的考核。”


“……”洛冰河想起来自己喝的茶水,对方谢毅的酒水没有一点好感。


等洛冰河坐在一角,面前摆了两杯酒的时候,他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了。他为什么要跟这些狐狸玩心眼?他现在应该在议事堂好好罚跪,而不是跟这两人在这边‘赏月’!


“洛师弟?”


“洛师弟。”


两杯酒,两个人。


方谢毅说他惹生气,会将洛冰河重新摁回去,并用术法制住他,让他规规矩矩的跪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期间,会不停的跟他重复清静峰门规,势必让他倒背如流。


君亦清说若他不开心,会直接喊上一群的人,逼他穿上女装跳一整夜的舞。


“……”丫的。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洛冰河磨了磨后槽牙,在两人期待的视线中——两杯酒一起喝下去。


这两货不知道又啥情况,非要让他选一个,就算是都喝也要分个前后。


在被这两货都坑过的情况下,洛冰河干脆一口气喝两杯得了!


“行了吗?!”辛辣的酒水滑过咽喉,火辣辣的刺激着肠胃,激起一身薄汗。洛冰河瞪着两只心眼比筛子还多的狐狸成精,借着酒力,有些头脑飘忽。


“嗯。”方谢毅举杯,声音淡雅:“清静峰每年会从招收的数千杂役中选取人才,在六月中旬举办外门选拔大会,名额是一百人。”


“这其中嘛。”君亦清将话头接下来:“按理说应是文武各半,可实际上……”


苍穹山身为修真大派,收徒不论出身,不究品行,亦不察资质。三年一次的考核通过后,拜入山门的弟子们,只需老实遵循苍穹山规,完成门派所派任务,便能获取门派资源,以此换取更好的修炼环境与生存条件。


可现实情况往往并非如此简单。


虽然门派宣称广纳贤才,不问出身来历。但那些根骨卓越者,通常皆有门派背景或者显赫家世。故而对于这些所谓的“关系户”,在实际操作中总归要多留意和照顾一些。


有雄心壮志者,如柳清歌那般痴迷比武切磋之人,投身百战峰,于激烈对战中追寻自我价值;有悲天悯人者,如木清芳等心怀慈悲、热衷救死扶伤之人,则入千草峰,以医术济世救人。而根据这些‘爱好’与习性不同,大家都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拜入山门。


可那些有天资却贪图安逸者,大多就选择了文以载道的清静峰。


正因如此,清静峰于所有山峰中,拉帮结派现象最为显著,等级划分最为分明。


世家子弟们凭借家族背景相互勾结,划分势力范围。占据高位,呼风唤雨;平民子弟则处于底层,为求庇护,不得不依附于各方势力。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对应的,由于清静峰是富贵散人聚集地,平日里,除了十日一次的集体早课外,弟子们多是自发读书练字、舞文弄墨,至于那些练剑打坐、强健体魄什么的,几乎全凭自觉。


鉴于清静峰格外不同的管理制度,其他峰的弟子闲谈中,也会提起清静峰的离谱管治——


沈清秋要么在竹屋闭关,要么在外寻找机缘。至于清静峰内部的教学和日常管理,都由大弟子明帆,和穹顶峰、百战峰、苦行峰等诸峰轮流派来的几个师伯负责。


那些拜入清静峰的弟子们,除了一开始的收徒大会远远望上几眼,以及当年的内门弟子考核中,能在拜师礼上亲眼见一次掌权人。除此之外,即便是内门弟子,都很少能与沈清秋有什么联系。


有时甚至到了即使看见寻常衣物的沈清秋,都认不出来他就是峰主的地步——当然,对于这群心高气傲的世家子来说,少了压在头上的实权人物,自是舒服得很。


所以说——


君亦清笑了笑,将酒杯替洛冰河满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师兄不给你内门身份了吧?”


这群富贵散人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找点事。明帆既要忙清静峰与其他峰的外交,还要操心峰内几千人的整体衣食住行,得了闲还要去宁婴婴面前刷存在感,哪有闲工夫去处理杂事?


而这些分配下去的事情,最后只能落在常在山里的内门身上。所以说,内门弟子,听起来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筛选出来给明帆干活的。


内门每年只有二十个,清静峰世家贵族最多,但也存在一部分平民。为了尽可能的公平公正,清静峰设定了内部考核机制,分为文试与武试,文七武三,恰将人数分得干净。而这些最后的胜出者,无一不是让所有人都信服的人才。


在一众人才济济中,失去了峰主特例的洛冰河,用什么跟他们比拼?


就算是给他内门之位,他又能给明帆减轻什么样的负担?


内门,是荣耀,亦是外出与其他峰打擂台的弟子;是行走在外的清静峰招牌;是苍穹山与其他门派比手腕的工具人。


相比较之下,还不如给他个外门弟子的资格,让他有地方住、有饭菜衣衫可依,平日里有人负责教导,安安稳稳的在清静峰内部待着修炼,到了日子下山的强。


只是——


明帆和君亦清确实是一片好心。


可洛冰河不愿。


“我既然被师尊点出,又在拜师大会中途就来到这里,他就是我的师尊。”


少年郎眼睛亮亮的,里面是敢对世界宣战的勇猛:“内门限制颇多,但胜在距离他最近。我所求的,不过是想多见他几面,伴随他左右,为他做些什么!”


“!”此话一出,别说是给他讲故事的君亦清,就是在一旁赏月的方谢毅,都瞬间瞪大了眼睛:“你……”


方谢毅将酒杯放下去,站起身来拍了拍君亦清的肩膀:“他所求的东西,别说我们给不了,大师兄给不了,即便是师尊,都给不了。”


君亦清不信邪的盯着洛冰河,忽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声音复杂而低沉:“洛冰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清秋根本不喜欢与人接触,更是恨不得一个人躲在深山野林里始终不出现。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叫‘洛冰河’的小弟子,居然想‘多与他见几面’‘陪伴身侧’?


他以为他是宁婴婴,还是明帆?


即便是明帆,都不敢这样明晃晃的跑沈清秋面前说要跟他一道出门!


后生可畏。


后生可畏啊。


方谢毅抬头看了看天色,试图停止这段对话:“午夜了,我们回去吧。”


君亦清秉承着最后的耐心,劝诫洛冰河:“我劝你最好换个幻想,要不然……”师尊是真的会打死你的。


只是洛冰河的表情极其执着,眼中是九死而犹未悔的坚持:“我只有这一个愿望。”


“……”君亦清右手忍不住伸缩了一下,食指与大拇指摩擦着,很想现在就把人打残丢下山去。方谢毅将手背附上去,制住了君亦清想杀人的动作:“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吗?”方谢毅将君亦清稍微拉了拉,抓着君亦清的手,小心握在掌心:


“师尊,凭借过目不忘的能力,一年之内将藏书阁书籍全部倒背如流;岳掌门,以一柄从不出鞘的剑和三寸不烂之舌,令苍穹山稳稳占据修真界第一;柳师叔,凭千年不出的纯粹剑心,打遍天下无敌手。”


“单单这三个,就已堪称无敌。”


“而你想要的,是连师尊都给不起的。”


“我要的并不多。”洛冰河皱眉,不明白方谢毅突然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要亲近那个人,陪伴在那个人身边而已。


“你要的还不多?”君亦清脚都快踹出去了,要不是方谢毅拦在两人之间,恨不得指着洛冰河鼻子骂:“你知道你眼里是什么吗?”


“你知道那些人在给不起代价的时候,会做出些什么吗?”


“他们想弄死你,甚至不需要一根手指!蠢货!”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好了。”方谢毅将人拉在怀里,轻轻从后背替对方顺气。


“洛冰河。”他将视线扭过去,挡住暴怒的君亦清,眼底是洛冰河看不懂的复杂:“看来师尊那杯茶泼不醒你。”


“?”洛冰河尝试着分辨突然变换的画风,方谢毅的眼里,应该是对他不自量力的嘲笑、初生牛犊的不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鄙视……以及一丝丝的、对少年意气的欣赏。


面对着洛冰河自己都没发现的情愫,方谢毅一边给人顺气,一边想了一下沈清秋会怎么做——嗯,大概是打瘸或干脆捏死。


既然如此,今天他们将人喊出来喝酒赏月,倒是越俎代庖了。沈清秋只需要表达不满,明帆会替他解决一切的。再不济,不是还有他们吗?不过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少年而已。


“回去继续跪着,外门弟子选拔是明日辰时,你若是连这个都过不去,也别再说什么‘师尊选了你’的蠢话。”


冰九.此消彼长关于一些设定和后续


今天跟朋友聊了一下,对后续的一些简单私设,自我感觉还是很有逻辑性的。


首先,冰在一开始就是知道有两人选他。一个青衣一个白衣,白衣先选,青衣跟随并打了一架。


冰一眼万年的是青衣,但先选择冰的是白衣。所以对冰来说,他一开始就有两条路。这两条路,他不会觉得自己配不配,而是认为他进入了清静峰,就是错过了白衣人。


当人有两条路的时候,踏入其中一条,必然会后悔另一条风景是不是更好。


清静峰、青衣人没有给他想要的‘青云路’,也没有给他想要的‘和谐满足’。


所以冰的视角来说,青衣给了他失望,但白衣……他错过的那条路,会不会更加繁花似锦?尤其是,白衣柳的名声,可比青衣九强太多。


于是冰心存不甘,记恨于九,是说得通的。


其次,按照流程(自设),九半路将人带走,如果顺利的话,内门之位和亲传核心是铁定的。


但——他惹怒了九(原文怎么样我不知道,私设是惹怒后泼茶罚跪)


所以冰的内门位置,是直接破碎的。


这里我加了一些私设,让明帆和君亦清、方谢毅出面,将这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揉碎了掰给冰听。


只是——对于冰来说,这些都是假的。


他只知道一件事——九选了他,带走了他,可是这些人却不给他接近九的机会,连个内门弟子的位置都不给他。


前面说过了,冰以为他还有一条白衣路子,最开始选中他的白衣柳。


所以说,他在清静峰越是不满,对白衣柳的向往就越高;对柳的幻想越多,对九的不满就越强。这两者是随着时间不断叠加的。


————


清静峰内部的事情全是私设,所以这里解说一下、读者小天使们帮我看下有没有比较大的ooc和逻辑问题。


首先,按照“中途被带走”,是会走内门流程;但他把九惹怒了,所以,这个流程没走。


明帆去劝他,给不了内门,可以给外门,要不你当个外门,包你舒舒服服。结果冰非常执着,说九带他过来,还专门从柳手上抢过来,他只要内门,他要名正言顺的跟九站在一起。


这件事,在九不另外开口的情况下,会牵扯到当年的内门弟子名额,触犯到所有外门、杂役弟子的利益。明帆当然不愿意——哪个整体负责人,会希望下面人因为一个名额争得你死我活,影响平衡?


于是明帆很不开心,但想想这人毕竟是九专程带回来的,又让君亦清和方谢毅去跟他讲其中的拉扯,希望这完全不懂局势的傻子能理解。


结果冰依旧表示,他不退步,他就要跟九站在一起!是九带他回来的,就该好好当他师尊!


很好,冰在一开始得罪九之后,又惹怒了清静峰实际负责人明帆,接着又气到了内门佼佼者君亦清和方谢毅,于是整个内门——对冰的评价,就是【不识好歹】。


在后期的设想里,明帆是清静峰实际管理人,冰一般情况下根本见不到。(可以将他看成实际干活的教导主任或财务督导,除了必要场合‘讲话’ 平常谁能找到他?)


内门设定为在外干活、在山内当清静峰招牌,平日里居住在内门专门的地区,与外门与杂役分割开。


冰也遇不见。


所以冰遇见的,是外门和杂役,全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但众所周知,当资源非常少又贫瘠的时候,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冰在前期可是纯洁小白花,被那群人,还不是坑的死惨?


再加上冰又心高气傲,认为自己一开局就让两名峰主争抢,本该是天上的凤凰却沦为与这些杂役外门相处,实在不行他去白衣柳的百战峰,不也能拼的个牛皮哄哄?


于是外门也容不下他。


谁能容得下一个心比天傲,却没啥实际能力,身后也没啥人支持,而且明显将师长、大师兄、内门师兄全部得罪完的憨憨啊?


正常来说,冰应该会被淹没在人群里,类似于死在宅斗的冤魂。


可是冰有宁婴婴这个女主角啊,【宁婴婴】是九的心中宝,是明帆最想讨好的同龄人,是整个清静峰都要捧着的小公主。


所以冰一方面差点淹死在算计里,一方面……又因着宁婴婴,时不时在内门刷存在感——当然,内门对冰的印象,那就是,越发不顺眼。


至此,冰真的是在清静峰举步维艰,相当难活。


好的,其实现在都不算是修仙范畴,甚至有些宫斗宅斗的影子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封心不再爱。(丫的,这一看就很难写。沈九线写探案权谋、柳九线写打怪升级、冰九线写宫斗,我真会自己坑自己。)


而冰记忆中的陷害,其实是正常的宫斗宅斗里面,互相算计拉扯。


冰记忆中的险死环生、被上位者惩罚,实际上真正呈现到九面前的,也就是几张需要处理的公务——而这些公务,且不说九会不会细看,起码明面上,触犯门规的,一定是冰。


九在冰的故事线里,类似于甄嬛传里面的大橘,有着相当强的权力,但实际上一直在外寻找突破的机缘,鲜少回山。


而就算是他回去了,冰除了借宁婴婴与九‘隔着讲述’了解一下,其实并不会真的有什么接触。


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小情节,我昨天洗澡时还跟朋友聊——


设定柳去清静峰找九,正巧听到其他人为难冰,看了冰一眼后,将九从山下捞回来,嫌弃九不会教弟子。九气得要死,命人将冰带进来,当着柳的面一鞭子抽过去,说冰真是有本事,能让柳清歌亲自为他出头。


这时候冰才知道,柳清歌,才是一开始选中他的白衣人,是百战峰峰主,是当今打便天下无敌手的剑痴。


在九的不管事、清静峰的一摊烂泥里,柳清歌一身白衣胜雪,在第一次选择他后,现在还为他出头,替他挡九甩过来的鞭子。


冰怎么可能不对柳疯狂心动?


这才是他想要的师尊!沈清秋这个不管事又御下极其糟糕的峰主,根本不配当洛冰河的师尊!


于是冰对清静峰更厌恶,对百战峰更推崇。


可是九会放人吗?九会将手下弟子让给柳清歌吗?


于是九相当强势的表态‘本尊只要坐在这里,本尊就是清静峰的规矩。本尊不开口,谁敢让他走?’


而且,九打不过柳,他不能打冰吗?冰既然能让柳为他出头,打冰和打柳的脸有什么区别?再加上,冰是清静峰的人,九就算是打了,又有谁能说?


所以九打了,边打边冲柳挑衅:‘清静峰的人,本尊就算是打死他,柳峰主又能如何?’


激得柳再次与九对打。


瞬间将冰拉到当初那个——远远看着青衣与白衣为自己打架的时刻,再加上九那句‘清静峰的人’,在冰的耳朵里等同于‘沈清秋说洛冰河是他的人’。


于是在柳想要带冰走的时候,冰拒绝了。


在冰的心里,他已经为了沈清秋拒绝两次柳清歌,沈清秋总该对他好一点了吧?


那么事实呢?


九看见他就想起来柳清歌那个令人生气的货色,叠加一开始的沈九线里,他是知道洛冰河将来会将他搞得不生不死、残缺不堪的。


所以九完全不想搭理他,根本不会出现冰设想的那些‘温情’‘柔和’‘平淡’‘交流’之类。


冰的心啊,那真是……几乎要被踩成渣渣了。


可是对于九来说,这就是一个用来跟柳对着干的弟子而已,不管冰未来会怎么样,现在就是个(通过正常途径)连内门都爬不进去,还将周围人全部得罪干净的蠢货而已。


于是,冰九之间,一个心碎成渣,一个完全不放在眼里。相当的……be。


而梦魇之后,冰遇见一个贼喜欢把控人心,能操控其他人梦境、看见任何人隐私的梦魇老头。


这样的魔族之人,他会存在正常的三观,会跟冰说‘九只是正常掌权者心态’之类的话吗?


他不暗戳戳的踩九几脚,说什么‘你那人渣师尊当真不是人’就不错了。


而且——


一个是随时随地的残魂私教;


一个是长年在外、手下几千上万之人的峰主。


不管怎么想,残魂都会看起来比峰主温柔可亲,善解人意吧?


所以啊……


冰恨九,不愿意将九当成尊师对待,甚至想方设法的欲通过将九踩在脚底下的行为获取心里上的补偿。


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而那句——恨来恨去,不就是恨他看不见你。


九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承认】冰是他的弟子,将他当成与柳清歌对打的工具、当成看不上眼的蠢货、当成未来会打败他的敌人。


还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俩人之间,完全不存在‘求仁得仁’。啊,也存在吧……


比如九追求的一直是修为突破,是怎么样也不服软的铁血爷们;


冰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推翻清静峰的泥潭、将九踩在脚下。


emmm,怎么不算是,完成了呢。


真是鬼一样的逻辑,而且居然还tm的能讲通顺,我都要佩服自己了。


果然,我写不来甜文,写不了爽文,成天都是沉重到无厘头的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