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模糊

崔清漪听见这话,飞快从秋千上跳下来,她闻到了花香,同时也感受到了夜雨留下的潮湿。


暧昧不清的气息横斜在他们中间,这是她第二次被萧绥抓包。


上一次,她有些惊讶,这一次她却有些想逃,逃到一个幽闭的陋室,把脸轻轻埋在臂弯中。


萧绥不语,来到她身边,见她没穿鞋,手心还有些红痕,于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放肆又霸道。


他的手搂着她的细腰,同时还触摸着她敏感的后背,自己的身体宛如一把琵琶,被他揽在怀里,任由轻拢慢捻。


崔清漪心绪尴尬,不得不喊道:“放我下来!”


萧绥并无停下脚步,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低沉道:“不想生病就抱紧。”


一时间,崔清漪竟找不出话去反驳他,努了努嘴,低着眼去瞥他。


赵妈妈她们还在打扫沁水居门前的海棠花,远远看见萧绥抱着崔清漪朝这边走来,面上喜悦,心下深觉这是件好事。


对她们是好事,可她却觉得这是一件棘手的事。


从前她不动心也就算了,但萧绥再这样对自己,她可能会软了心肠,对他真上了心思。


不该这样的。


正懊恼着,萧绥便进了沁水居的门,绕过屏风将她放在了床上。


“还生气?”


生气?她生什么气?


崔清漪摇了摇头,但又觉得对。


她生自己的气,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没。”


“见我就躲,不是生气是什么?”萧绥自从昨晚想清楚之后,觉得女孩子就是需要哄着,不然一个失神,就会溺毙在芙蕖池中。


但萧绥不会知道,崔清漪此时的心正在慢慢融化,滴落了一颗星,一颗微渺的小星。


“王爷怎么现在才回来?”她犹豫再三,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开展行动:让萧绥彻底爱上自己,自己假死离开东都。


只有这样,萧绥才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疑心,云家的事自然也不会和她有什么联系。


“大理寺出了点事。”萧绥见她语气软了下来,宛如采撷鲜花一般,将她的手放在掌心把玩。


崔清漪没有躲。


她问道:“大理寺出了什么事?”


“不害怕了?”萧绥挪了挪身子,离她更近了。


“我害怕什么?”崔清漪撇嘴。


“那昨天晚上怎么哭了?”


崔清漪忽然醒悟,原来他昨晚来过沁水居,那发髻定是他松开的。


隐匿的情愫忽而在她的手心烫出一个火花,猝不及防地反握住了萧绥的手。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合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宛如刚炼出的蜂蜜,腻在这周围,久久不散。


“梦里有人追杀我,我怕的很,情不自禁就哭了。”崔清漪靠在绒毯上,撒了个小谎,顺便将清醒拉回来,“大理寺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绥任由她的好奇,把她脱下来的外衫挂在旁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徐家死了个人,但徐怀瑾说是自杀。”


自杀?


崔清漪以为徐怀瑾定会细细盘查,没想到他居然站出来说杨武是自杀。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转念一想,徐络婉当时说的那个人,应该也去过云家,云家事成之后,徐怀瑾卸磨杀驴,把那些人都杀了。


可他为何单留下了杨武?


况且那日被徐络婉悄悄看见了,徐怀瑾表面没说什么,私下却亲手将她送进高阳王府,可徐怀瑾怎么料定高阳王一定会答应呢?


还有梁贵妃那日的态度,明面上是在警告自己,其实是在警告萧绥,如果萧绥敢拉拢徐家,那梁贵妃就要......赶尽杀绝。


既然这样,那徐怀瑾身上想必有不少秘事,就连当年云家的事,他也牵涉其中。


得重新查他的身世,还有他和自己从前的那段情。


崔清漪一直低着头,避开了他的注视。


这时萧绥便道:“怎么了?”


不见她说话,萧绥心中有些酸意。


“没事,只是有些想不通。这人既然是自杀,怎么会闹到大理寺?”怕他看出什么,崔清漪不再拘泥,顺着姿势靠在他怀里。


“是那天早晨,有人去找杨武,发现他死在家中,于是就去报了官。”萧绥淡淡道,没想到她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崔清漪将头埋在他怀里,冷眼一瞥,浅叹道:“原来是这样,也是个可怜人。”


他可怜,但不无辜。


她的声音宛如暮秋时节传来的钟声,渲染着一个人的消亡,祭奠着一群人的无辜。


萧绥伸手勾起她的发丝,闻了闻,“这背后可藏着不少秘密。”


崔清漪轻睫微颤,有些心虚,接着便听他怀疑道:“徐怀瑾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崔清漪大气不敢出,他这话问的像是自己和徐怀瑾很熟悉一样。


于是她闭上眼睛,轻柔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王爷是个好人。”


萧绥噙着笑,伸手掀开她的臂弯,“卿卿这话,是觉得我比他好?”


崔清漪“嗯”了一声,就被他翻过身子。


她眼疾手快,躲到了里面,萧绥看她从自己怀中滑走,不由得笑了。


“手上的伤还疼吗?”说着,就躺在了她身边,便闭上了眼。


崔清漪错愕,眼光灼热的看着他的动作,她心里麻溜溜的。从前萧绥不是挺冷漠的?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关心自己,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说话?”


旁边的崔清漪一动不动,萧绥以为她没听到,没想到下一秒,海棠花的气息迎面而来,唇上被花香轻啄,浮光掠影,让他诧异睁开眼。


“萧绥,谢谢你。”


他没有给她躺下的机会,直接捧上了她的脸,可崔清漪却连忙捂上了嘴,双眸灵动,不清楚道:“现在不行,过几日再.......”


萧绥的眼神缓缓黯淡,想到了什么,试探道:“过几日徐相过寿,父皇让我们跟着去。”


崔清漪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好啊。”她正愁去徐家一趟,这下好了,不用费工夫,直接就可以去。


那徐络婉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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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么高兴?”萧绥眸色深邃如渊,凝视着崔清漪的笑意,和他想的还真一样。


她心里还有徐怀瑾。


海棠香慢慢从他身体里飘离,萧绥突然感到屋子里有些冷。


崔清漪见萧绥不复刚刚的柔和,于是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可爱道:“人间四月天,就是要多出去走走,况且,那日还能见到徐络婉。”


“就不想见徐怀瑾?”萧绥冷淡抛出柳枝。


“既然王爷这样说了,那日我就好好和徐公子说说话,怎么样?”崔清漪故意挑衅,知道他心中有些酸意,但还好,只是一点点。


“不怎样。”萧绥转身下床,沉沉道:“你想见谁,想和谁说话,与本王无关。”


嗯?


崔清漪茫然,萧绥又犯哪门子神经?说走就走,况且自己也没说什么啊。


昙云悄悄从门外进来,噗嗤笑道:“姑娘,我看王爷脸都黑了。”


崔清漪低头笑了笑,觉得萧绥比自己还能装会演,说不定开始的温柔也都是装的。


提了一嘴,就这样?


“不管他了。你待会去高阳王府,告知徐络婉一声,就说明日午后我邀请她丹青楼一聚。”崔清漪无奈,还是先忙正事吧。


“是,我这就去!”昙云准备转身,却被崔清漪喊了回来:“这事不急,现下有一件事,我得问问你。”


昙云敛笑,坐在床边探头道:“姑娘想问什么事?”


“徐怀瑾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崔清漪双眸微沉,镇静地想了想萧绥说的话。


徐怀瑾绝不是她以为的圆滑和诡计多端。


昙云蹙眉,陷入了深思:“徐公子好像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徐公子现在好像没那么体恤下人了。”昙云不知道自己说的有没有用,但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意思是,他从前对家里的下人很好,现在不好了?”崔清漪也泛起疑惑,这人最是看重面子,怎会不维持在家的名声呢?


“对,徐公子从前不仅对家里的下人好,就连街上乞讨的,徐公子都会接济他们。但现在,要是向他们打听徐公子的事,他们都摆手绕着走。”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日晚上徐家院子里没多少人。”崔清漪下床,走到梳妆台,拿出了早就写好的信。


“昙云,你拿着这封信,现在就去找徐四小姐,告诉她,明日去丹青楼一定不要声张,带一个贴身丫头即可。”


“姑娘这是?”


“我怕徐怀瑾在她身边安排人,如果真的安排了,那杨武下一个就是络婉了。”崔清漪郑重将信递到昙云手中,心却像是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徐怀瑾早就想杀杨武了,难怪当时杨武对她说那番话。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云漪了?


所以那晚引她去徐家,后来又说杨武是自杀的?可前世,她从未见过徐怀瑾,徐怀瑾不可能认识自己,毕竟,林书臣见了都没认出来。


崔清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方才的惬意恍如隔世,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而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