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乱晓山青 作品

36. 第三十六章

“不要显得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吗?”乌旅人率先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


他隐隐察觉到叶诗可能隐瞒了她一些信息,可那是他和叶诗之间的事情。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卷毛,拿出这副口吻,简直太碍眼了!


这种厌弃不爽的眼神,佐久早已经不陌生。某种程度来说,乌旅人的态度可比糸师凛好多了。


“自我介绍一下,佐久早圣臣,是叶诗的……追求者。”佐久早直视乌旅人的眼睛,直言不讳。


后者眉头高高挑起,被气笑了:“你说什么?追求者,在明明知道叶诗已经有男友的情况下,还要这么说。你是打算当插入别人恋情的第三者吗?”


即便被如此指责,佐久早依旧神色镇定。他本来就是极其克制,严谨的人。无谓的生气不会给他带去任何好处,他只是认真地观察着乌旅人的表情。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乌旅人不满,“不会是想要和我动手吧?”


“不是。”佐久早回道,“只是在确认,你都知道了哪些东西而已。”


乌旅人眼皮跳了跳,心中莫名觉得古怪,这种态度,这种说话方式。还有叶诗呢?她好像也沉默得太久了。


紫发男生的眼睛不由得看向垂首而立的女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芒的白皙脖颈。


他视线继续往下,看见了紧紧抓住包裹的手指。


他轻喃着对方的名字:“叶诗。”


女生好似被他的声音惊醒,手上动作变得不再那么紧绷。随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胸膛出现明显起伏。一直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看向卷发男生:“你现在有事吗?要不要进去坐坐。”


佐久早眼眸中掠过明显的诧异,想了想同意下来:“好。”


站在一旁的乌旅人不干了:“叶诗?!为什么要邀请这个古里古怪的人进屋!”


“先进屋吧。”叶诗没有多解释什么,提步朝家里走去。


熟悉的场景,两堂会审的构图,叶诗照例在两人面前放上水杯。


等待坐下后,叶诗正思考着要怎么开启话题,就见到佐久早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男生的喉结滚动,她才后知后觉地记起:“那个……”


佐久早放下水杯:“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突然记起来,我用过这个水杯。”


“没有关系。”佐久早愣了下,看着她的眼睛染上不甚明显的笑意,“我并不介意使用叶诗用过的东西。”


“喂!”乌旅人听不下去了!他这个正牌男朋友还在面前呢!当着他的面调戏叶诗,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吗?


佐久早眼中的笑意迅速淡去,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首先我得向旅人道歉。”叶诗握紧了拳头,感受到指甲刺在掌心上的钝痛,缓缓开口。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因为这个小子?”乌旅人直觉接下来要听到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好事,心中生出抗拒,突然很想话题就到此结束。


佐久早听见乌旅人话语中的蔑称,情绪浮动一瞬,果然是和那个糸师凛一样,都是没有礼貌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圣臣的原因。”叶诗抬起头,这也让乌旅人能够看清女生眼底的复杂情绪。


都说人的眼睛能说话,而乌旅人又是极善于观察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其中有着纠结,无奈,豁出去的果敢,一丝不怎么明显的解脱与释然。


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听见自己的嘴巴发出声音。


房间再度安静了下来,一秒,两秒,好几个呼吸过去,女生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她说:“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我并非只有你一个男友。”


乌旅人的脑子开始分析起这句话。


首先,是女生说话的情绪,他能够很明显地从中听出愧疚和心虚。


其次,是女生说话的内容,毫无疑问,叶诗出轨了,或者他才是那个被出轨的对象。


心中早就生出这个猜测的乌旅人此刻竟然意外的平静。他将过往与今天内发生的一幕幕回忆了一遍,原本甜蜜美好的回忆,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很抱歉向你隐瞒了这个消息。”叶诗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歉意,不过她不打算对人说出沈枂的存在,她觉得至少这一点,不能被人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斥责还是分手?我都接受。”


乌旅人依旧沉默,当他再度开口,却没有回应叶诗提出的问题。他用手指指着佐久早:“他又是怎么回事?”


后者被突然点到也不慌乱,抢在女生回答前开口:“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在知道叶诗有不止一个男友的前提下,仍然继续追求叶诗?”


卷发男生用好似阅读文件综述一样的平淡口吻,说出如此劲爆的话。


从进屋开始,就散发出活人微死感觉的叶诗心情又一次没绷住。不要表现得这么平静啊!


叶诗真的很想把沈枂拉出来,让人看看,好好的男高中生到底被她荼毒成什么样子了!


叶诗忍不住偷瞄起乌旅人的表情,想看一下对方听见这种惊爆言论会是怎么个反应,出乎她意料的是,乌旅人的表情也很平静,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


等一等!


还不等叶诗彻底回过味儿,乌旅人就突然开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就说自己知道了!叶诗觉得事情即将再度失控,她忍不住出声:“旅人!”


“就算叶诗有其他男朋友也没有关系。”乌旅人看向她,露出无所谓的微笑。


“有关系!”叶诗强调。


“为什么呢?”


“这是出/轨啊,赤/裸/裸地出/轨啊!”叶诗显得有些生气,“爱情不应该是忠贞的吗?为什么可以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出这种话,你们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明明她就是那个出/轨的人,现在反而是她站出来维护爱情的纯洁。


被期瞒的对象竟然还觉得无所谓,坦然接受。


“为什么叶诗这么生气,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乌旅人开了个玩笑。


“我在替你生气!”叶诗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


“你欺骗了我,确实是你的不对。”乌旅人煞有介事,表情也变得严肃,“背着我交往其他男生更是应该好好谴责。”


叶诗觉得对了,就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下一秒转折就来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责骂叶诗?我做不到啊。”


又是这样,黑发女生心底发出一声哀鸣,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我是不会和叶诗分手的。”在这一件事情上,乌旅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即便我有其他男友。”叶诗重点强调。


“即便你有其他男友。”乌旅人郑重复述。


叶诗此刻很想站起来,出去跑两圈让自己冷静下。她颓丧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扯过一个抱枕,揉捏着:“你们看看对方,难道就不会觉得对方的认知不正常吗?”


她觉得自己好难啊。


佐久早与乌旅人的眼睛对视在一起,下一瞬又赶忙错开,好似与对方之间存在着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可以,”乌旅人冷哼,“我希望他知难而退,不要再纠缠你。”


佐久早也寸步不让:“听他的口音应该来自关西,和叶诗你分居两地。即便是要找男友也完全没必要找这么远的。我作为你的邻居,显然比他更有优势。”


“你说你比我更有优势?哪里?身高吗?可是考虑一下叶诗的身高,还是我和叶诗走在路上更和谐吧。”


“不止是身高,你来东京这件事情家里人清楚吗?冒昧拜访,还寄居在叶诗家里,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失礼吗?”


“为什么要觉得失礼?”乌旅人面露不屑,“男友居住在女友家中,任何人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吧。你拿这个来攻击我?可笑。我猜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是叶诗的男友,你却只能当个追求者。”


“……”乌旅人最后一问杀死比赛。


佐久早拒绝与他对线,重新看向叶诗。


他虽没有明说,但是传递的意愿不要太明显。


叶诗早在他们激烈辩论的时候就已经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放空状态。


此刻两人不再争论,叶诗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思绪:“我是什么不可取代的人吗?需要你们做到这个程度。”


我与你们结识才多长的时间?


“你无需怀疑这件事。”佐久早用确凿的口吻回答,“于我而言,叶诗就是独一无二的人。”


切,让这人抢先了。乌旅人心中不爽,但也依旧紧跟着坚定立场:“没错,叶诗是特殊的,是无可取代的。”


叶诗记起了沈枂在送她来这个世界之前说的话:“要试试被人无条件喜爱是种什么感觉吗?”


现在她体会到了。


体会得越深,就越觉得不真实。而沈枂也有意无意地在帮她加深这层认识。


沈枂将这次穿越比作是恋爱游戏。


在这场“游戏”中,她与男友的任何互动都可以被量化,量化的心跳值还可以被当做货币来使用。


她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被怀疑,哪怕她出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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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几条船,也都会被完美地包容。


因为,被选中的这些人,无条件地爱着她。


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无关紧要的一个人而已,甚至还有社恐这个坏毛病。


没有沈枂的心灵控制,谁又会在意她呢?


他们的爱意是虚假的。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而他们,还不知道。


这很不公平。


恋爱不应该被当做是一场游戏。


现在,这场有沈枂发起,她作为玩家的“恋爱游戏”该结束了。


至于结束后她会不会后悔?那必然是肯定的。可在经历了沉重到让她无法背负的感情,以及无止境地包容后,她觉得结束才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穿越四天,她就遇到六个本命,享尽一切暧昧,她已经血赚了好吗!


一直摇摆不定的心思彻底扎根,她先是看向乌旅人:“如果我坚持要和你分手呢?”


后者沉默不语,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于是她避开乌旅人的注视,看向佐久早圣臣:“上午的时候,我没有说清楚,但抱歉,现在,我决定拒绝你的追求。”


佐久早的态度就要平和许多,甚至他还有闲心思考其他问题:“叶诗打算与乌同学分手吗?”


“我可还没有同意呢!”乌鸦一下子炸毛了!


叶诗却品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


“其他人呢?你也会分手吗?”佐久早直切要害。


果然啊,叶诗只稍微迟疑了一秒钟,干脆点头:“我会。”


“为什么?”佐久早不太能理解女生的决定。要知道,依他所见,无论是那位紫灰发青年还是糸师凛,叶诗对他们还是他们对叶诗都存在着非常高的情感浓度。


他可还清晰记得,叶诗在前天才答应了糸师凛的交往请求。


“理由吗?”叶诗没想到佐久早会问得这么详细,按照常理推断,作为追求者的他听见自己与男友分手不应该很高兴吗?


哦,她刚刚已经拒绝了对方的追求,那好像……嗯,也不太正常。


叶诗抛开这些无关紧要的念头,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答案:“因为我厌倦了。”


“厌倦吗。”佐久早喃喃重复。


叶诗对自己做出评价,并坦然接受:“我就是一个花心的,喜新厌旧的人。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完美和优秀。”


“所以,”她耸了下肩,故作洒脱,“和我分手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我要再强调一遍。”乌旅人咬牙,“我没同意分手。不要自说自话地就替我决定这件事情。”


“而且你刚刚的借口是你背着我有其他男友吧?”乌旅人紧盯着黑发女生,十分具有压迫感。


叶诗被他盯得有些发慌,咽了口唾沫,点头。


“既然你都要和他们分手了,我不就是唯一那个了。”乌旅人推理能力一流,“那你赶快和他们分手!我要当叶诗唯一的那个男朋友!”


“啊——”叶诗真憋不住了,她都自爆得这么彻底了,怎么还有人执迷不悔啊!


“况且,要说厌倦,也怎么都轮不到我吧!”乌旅人乘胜追击。


“我们今天可还是第一次见面!我不高嘛?我不帅吗?虽然家里谈不上有钱,可我还有美好的前途。之后结婚了,我是绝对不会亏待叶诗的。”


他不仅不分手,他还想要结婚!


佐久早看不惯乌旅人的得意劲:“叶诗也说了要和你分手的。”


“嘎嘎,”乌旅人发出怪叫声,“追求失败的人不要说话。”


“而且,”乌旅人努了努嘴,让卷发男生看眼时间,“这么晚了,乖宝宝该回家了。坐在情侣两人中间,很碍眼的好吗!”


有些话他不想当着外人说。


时间确实不早了,佐久早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乌旅人争辩什么。同时他也看出乌旅人有其他打算。卷发男生没有犹豫,起身朝叶诗告别:“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家了,叶诗再见。”


叶诗从沙发上支起身子,整个人还恍若在梦里,对着他挥手:“再见,圣臣。”


佐久早又转头注视乌旅人。


后者心情愉悦地朝他挥爪子。


佐久早看不得这人这么高兴,补了一句:“明天晚上我会再来拜访的。”


乌旅人脸上的微笑裂了。


他明天就得回大阪了,不然没法给家里人和球队那边交代。


微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此刻就转移到了佐久早脸上。


他说过,异地恋是不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