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终战
众人一跃而起,刹那间,各色法宝光芒齐放,撕扯着源源不断的黑气。
那魂灯中溢出的黑气像是无穷尽般,不断向外蔓延,其中夹杂着沧刹的黑绸,神出鬼没叫人不胜其烦。
说是在战斗,更像是被他单方面逗弄。
这样不行,沈玉堂斩断身后的一条黑绸后,看向天边招摇纷纷掉落的羽毛,心急如焚。
虽然朱雀已经过去助力,但是他到底是涅盘不完全的状态,神力比不上他们,体型更是不用说,吐出来的火苗烧到大蛇的身上,像是一颗不起眼的火星。
沧刹也似有所感,对上沈玉堂的目光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自量力!”
言罢,魂灯一晃,灼目的灯光,正冲他的方向,沈玉堂躲闪不及,心一横,一手抹上刀刃,瞬间鲜血如注。
他以血画符,以刀光做辅,狠狠拍向那魂灯。
就见灯芯忽闪一瞬,虽然没熄灭,但是整个灯身都跟着颤动。
沧刹愣了一瞬,随即了然:“差点忘了,你给他喂过血。”
“招摇的血嘛。那肯定是不一般,但是你拿过去又如何呢?”
“这作为灯芯的魂魄,可是出自本座之手,你拿在手里不过是一盏空灯。”
“还是说,你想让你身边的谁,做你的灯芯?”
沧刹挑拨离间惯有的一套说法,沈玉堂已经免疫。
他拿过魂灯并不是打算干什么,只要能把其对师尊的牵扯撤去,那么他的努力就不白费,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但是沧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当头一棒,震惊到沈玉堂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你该不会不知道,魂灯不会终止施法吧?
除非施法者灭亡或灯芯重燃吧。”
“但是,你是觉得杀我容易一点,还是找个新灯芯容易一点呢?”
沈玉堂恨得牙痒痒,他还是低估了沧刹的无耻程度,他早就窥透了自己的想法,眼下的所作所为,就是想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
他甚至自己松开灯柄,任由其晃荡着,飘到沈玉堂的眼前,悠哉地看着沈玉堂的不知所措。
“玉堂,不要犹豫!”
司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他们不比沈玉堂有神兵助力,眼前的黑气斩都斩不断,沈玉堂一刀过去,给众人扫清一瞬,得出喘息的空隙。
但是效果并不理想,那东西如野草般,片刻就卷土重来。
“用我的魂魄。”
司琻说着就往他这边靠,手已经伸了过来,沈玉堂赶紧闪身躲开,吓得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不……容我想想,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沧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动作,并不阻止,甚至指尖一动,把魂灯又向沈玉堂的手边推了几寸。
火上浇油道:“哪有那么多时间?”
沈玉堂瞬间炸了毛,一阵胡乱劈砍,沧刹好笑地后退几步,并不在意。
沈玉堂虽然如此动作,眼睛却忍不住往招摇那边瞟。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已经在试量着咬向鹰隼的脖子,朱雀在一旁急得直叫。
他心里何尝不焦灼,但是……但是要他看着大师兄为此献上生魂,他如何下得去手?
“我上!”许小白翻身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我是真打不动了!”
许小白浑身伤痕累累,白净的脸上沾满了血污,不知是他的还是魔枭的。“我浑身都疼得要死!我不想打了,还不如一了百了,我进去,进去看你们打!”
他理不直气也壮,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但是两位师兄又怎么看不出他的意图。
“我是大师兄,这事该我来。”司琻反拍开他的手,言语间是视死如归的笃定。
“那可不是,”沧刹抱臂看着他们,忽然插嘴,“做灯芯可是要进去受魂魄燃烧之苦,可不是让你进去睡觉,是要进去感受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被燃烧殆尽!”
沈玉堂本就在崩溃的边缘,如果可以,他早就自己一头扎进灯里,但是他不能,这灯只在他手上有反应。
偏偏沧刹还在一而再地说风凉话,沈玉堂终于忍无可忍,召出吉金,朝他迎面刺去。
沧刹哎呦一声,他竟然旋转魂灯,为他挡住这一击,忽闪的灯芯“噗”地一声熄灭。
但是眼前的黑气未散,真如沧刹说的那般,即便灯灭,也不能终止这场施法。
“灭了?那房妙璇倒是幸运,少受些苦。”
沈玉堂一击不成更加窝火,却见司琻按下他的肩膀,毅然决然地飞身向灯盏而去。
沈玉堂抓他不及,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师兄”。
刹那间,一阵风起,几人眼前闪过一道红光。
红色的灵流冲击力极强,直接在司琻触及之前,将灯盏吹偏三寸,发出呜呜的声响。
众人不明所以,沈玉堂却觉得这股火系灵力莫名熟悉。
像是火灵深谷吹来的风。
眨眼平息之后,沈玉堂果然见前方站了一人,不是陆流飞又是谁?
就看他捏下肩头的艾叶,扔给许小白,转而对他们说:“人都到山脚了师尊还挂念着我,这不回来不行啊!”
他笑着说,脚边的灵火燃烧,黑气近不得他身,“正好我爹也说,之前误会师尊他过意不去,我这就去替他老人家赔礼道歉。”
他用唠家常般的语气说着,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随手一摸,指尖就已经伸进黑洞洞的灯盏之中。
许小白最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抓他,却只从黑雾中捞出一个留有温热的身体。
“二师兄!”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沈玉堂甚至觉得陆流飞的话音还在他的耳边未散,眨眼却只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他的眼前褪去血色。
他看着许小白抱着陆流飞泣不成声,看着司琻疾步过去安置他们,看到沧刹眼中毫不掩饰的震惊。
沈玉堂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身体僵硬,血液仿佛凝固,直到沈鑫冲出沧刹的围击,在他的后心处,狠狠一拍,沈玉堂才猛咳一声,神魂归位。
手一动,魂灯就随风飘来,入他掌心,冰凉的触感刺入手心的一瞬,魂灯之中火光大涨。
和在沧刹手中时那幽绿的鬼火不同,在沈玉堂手中,魂灯跳动着炙热的红光。
沈玉堂看着那红色的火焰,苍白的面孔被照亮,烤得他眼眶发涩…
他调动灵力,金色的灵光在灯柄上流转,像是为铜器刷新漆般,镀上金光。
他将灯高举至身前,念动法咒,红金混杂的光芒瞬间如利刃般,刺破冲冲黑雾笼罩,直直向招摇的方向延伸而去。
但是束缚着招摇的黑气与他们这边的不同,那些黑气如线如丝,已经勒进他翅膀的皮肉里,沈玉堂能看到,有灵光和鲜血顺着那黑线滑下。
招摇的灵流和黑气混作一处,因而只是单纯斩断并不可行。
然而就在沈玉堂担心不知该如何下手时,那火光分明比他更深思熟虑。
就见刚才还尽显锋芒的红光,此刻竟然软化成和那黑气一般的丝丝缕缕,覆盖其上,紧紧缠绕了一层又一层。
他在试图溶解对方。
沧刹急了想要上前阻拦,都被红光击退。
沈玉堂的灵力如流水般注入魂灯,丝毫不加节制,但是他心里清楚,即便如此他的功力也没到此等地步。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都是因为陆流飞不断燃烧的魂力。
沧刹吃了亏,便拿沈鑫等人撒气,他们虽然不敌,但是好在人多,边打边躲也不至于让沧刹占到便宜。
沈玉堂便看着红光融入其中,渐渐和招摇的灵流合为一体,鹰隼像是受到了滋养,奋力一挣,直接一跃而起,彻底摆脱了那黑色丝线的束缚。
重新获得自由的鹰隼带着怒气展开反击,一时占据上风。
但是魂灯却收敛了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
沈玉堂看着缩小如红豆般的火苗,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沈玉堂私心想要将魂魄就此封印,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什么补全的方法也说不定。
然而天不遂人愿,沈玉堂脚底陡然一空,整个人被一条蛇尾卷入空中,转眼就把他往蛇口那边送。
和那金黄色的竖瞳相对的那一刻,沈玉堂呼吸都随之停滞。
血盆大口张开,沈玉堂剧烈挣扎起来,知道自己这是把他得罪了个彻底,看到这一幕的鹰隼俯冲而下,一爪刺中巨蟒后颈鳞。
巨蟒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哀鸣,头被撞偏,但是依旧倔强地蛇口开合乱咬不肯放弃。
朱雀急得不得章法,叼住沈玉堂的后领生拉硬拽。
终是听到“咔嚓”一声,沈玉堂看向手中,执明魂灯已然被咬成碎片。
留下的灯柄距他的手不过半寸的距离。
他连陆流飞最后的一点魂魄都没有保住吗?
他看向目露凶光的巨蟒,心中满是悲戚和怨恨。
“你不是神明吗?为何要害人命?”
他还记得单狐刚露面的时候,分明说他不会介入太多因果,那为何现在偏偏要将他二师兄的魂魄吞吃入腹?
单狐似乎有片刻的晃神,趁此间隙,鹰隼又一击落下,正中巨蟒金瞳!
单狐吃痛,抽搐翻滚,一时之间大地震动,沈玉堂也被甩飞。
但是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会放弃击杀巨蟒的机会,咽下喉头的腥甜,召来三钱和吉金,翻身上剑,朝蛇腹狠劈几刀。
虽然看样子像是在给对方挠痒痒,但是沈玉堂不知疲倦地一刀复一刀。
在对方恢复之前,金光闪闪的刀上布满黑血。
但是显然对方比起难缠的招摇,更想先解决他这个蝼蚁。
所以当蛇头骤然向他转过来,发起攻击时,沈玉堂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高举三钱,一脸视死如归。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落刀之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鸟鸣。
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朱雀在巨蟒之前先撞在三钱之上,他收刀不及,单狐又近在眼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红的血液在他的刀上爆开。
绚丽又刺目。
朱雀血瞬间融入刀身,上面黑色的血迹像蛇皮一样剥落掉去,被耀眼的红光替代,像是燃起了神谷的火。
沈玉堂握刀的手几乎被烧穿,但面对近在眼前的蛇头,带着满腔的怒火,直直劈了下去。
他的耳边再度出现的清脆的鸟鸣,他知道那是朱雀给他的助力,一个硕大的红色朱雀虚影出现在沈玉堂身后 ,映在巨蟒的瞳孔之中,像是洞穿蛇瞳后的流出的血。
鹰隼在巨蟒身后掐准时机配合攻来,两方势力的压迫之下,蛇头在他们的眼前爆开。
那一瞬,沈玉堂看到他眼中的错愕,但沈玉堂只痛恨,恨无法让他受尽折磨。
但是他也清楚,光是等来这一击,他们已经付出了多少。
巨大的无头蛇身,轰然倒下,漆黑的蛇皮渐渐褪色,像是要和下方的褐色土地融为一体。
沈玉堂自高空狼狈落地,脚下不稳,被司琻一把捞住。
沈玉堂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涕泗横流,泪水血水糊了满脸。
沧刹还在和沈鑫他们缠斗,看到单狐倒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招摇缩小身形,在他遁逃之前,一爪上去,抓掉了他半个身体,剩余半边,也如当时李小六一般,燃起了扑不灭的白色火焰。
沧刹面露痛色,连连后退,但依旧嘴硬,“本座终有一天要你们好看!”
说完化作一道血雾,消失不见。
一时之间,漫天的黑气散去,风清天明。
经历过一场大战后的雪山,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