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王爷,外面寒凉还是早点歇息吧。”霹雳劝解道。

“嗯,这就回了,这几日京中局势复杂,一切都要再三小心,你去将世子叫来,老夫再嘱咐嘱咐他……”

临淄王再抬眼的时候,霹雳却还没动。

“你这小子还傻愣在这里作甚?”

霹雳求助似的看向临淄王的身后,的卢赶忙将大氅披在王爷身上,“王爷如今天色已晚,世子爷都歇下了。”

临淄王转身往屋里走,上台阶的时候,脚步一顿,身后的霹雳和的卢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额头都出了汗。

临淄王到底没说什么进了屋。

翌日春桃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她记得当时好像喂临淄王喝水了,然后就没印象了。

她转头一看,睡在了榻上,身上盖着被子,衣着完好。

她匆忙下地,经过铜镜的时候打量了下自己,脸上干干净净的,她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

昨日她熬药一脑门官司,进门的时候也没注意看镜子,许是脸上沾了灰她都不知道……

不过,或许她睡觉翻身的时候噌在了被子上也不好说。

她不再纠结,换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下,就准备去唤临淄王起床,的卢端着早膳进门,笑着跟她打招呼,“春桃姐,早啊。”

春桃回道:“早。”

说完,上前搭把手,的卢去唤临淄王起床。

琼枝已经打好了热水,拧了帕子给临淄王擦脸。

春桃心下狐疑,按道理说,不应该只有她跟琼枝伺候。

侯府几位公子贴身小厮都有好几个,小姐贴身丫鬟也有许多。

临淄王虽说病了,到底是王爷,就算暂居在侯府,也不应该只有春桃和琼枝两个人。

临淄王府在封地,就算京中人手不足,也应该有替换的。

不说旁的,起码扶柳和文岚,昨日出去了,今早也应该来替换春桃和琼枝。

可直到临淄王用完早膳,也没见扶柳和文岚的身影。

倒是临淄王世子匆匆而来,“父王。”

临淄王半躺在榻上,半天没叫起。

春桃在他身后,有些奇怪。

“昨日夜里睡得可好?”临淄王晾了世子半响,方接过,不咸不淡地问道。

临淄王世子面带惭愧,“是孩儿的错,昨日喝多了。”

“京城不比封地,周遭有无数双眼睛,言谈举止都要小心,哪怕是放个屁,你都要夹着尾巴行事。”

“孩儿知错。”

“可知为何本王带你上京而不是老二老三?”

临淄王世子南宫延煜嘴角轻瞥,面上却带着小心,“二弟与三弟在封地有正事要忙,二弟要练军,三弟要习武……”

当然,不能说父王偏心。

临淄王仿佛没听到世子的揶揄,“咱们昨日才进京,若是老二来,你觉得他昨日可会宿醉,让自己喝多了,宠幸来路不明的女子?”

南宫延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是孩儿言行无状,是孩儿的错。”

临淄王合上茶盏,放在了一旁,“起来吧。”

“本王带你进京,是因为你才是临淄王府的世子,你们三兄弟一母同胞虽说性格不同,可都是老夫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偏心?”

世子垂首道:“孩儿不敢。”

“就算是偏心,老夫也是偏向你。”临淄王道:“你是老大,身上有责任。这世上哪有想要牟利还不承担风险的好事?你是世子,将来这临淄王府迟早是要交到你的手上……”

“留你二弟在封地……万一咱们父子有个闪失,他能驰援,若是易地而处,你能不能做到他那样,单枪匹马孤身闯营救老夫?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父的苦心,希望你能明白。”

“儿臣明白。”

南宫延煜点头,强压住心头的烦躁。

不过是睡两名女子,一大早上就被拽住教训,闹了个没脸……

他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春桃,更是不想抬头。

“去吧,这几日说话办事要滴水不漏。”

“是,儿臣告退。”

世子爷离开了房间,的卢过来给临淄王蓄茶,“主子消消气……”

临淄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甭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有在这里和稀泥的功夫,更应该及时劝阻他——”

的卢心想:他哪里来的脸面去训斥未来的主子?

不是嫌弃脖子上顶的脑袋沉,想要砍了轻快轻快么。

“老大真是……若是怀民……”临淄王本想说,若是怀民在,他岂会多废唇舌,想到老二……

他忽然抬手,“奏报拿来老夫瞧瞧。”

的卢看向霹雳,霹雳从袖子里将早上的奏报拿出。

先前说的封地有变,的确是有变,右长史范显阖家出逃,秘密上京意图揭发他拥兵自重,心怀不轨。

当今陛下生性多疑,范显跟随他多年,谁知道他手里捏着什么要命的物什。

是以他只能先行上京,将封地的一切都交给了南宫怀民。

无论是能力还是武功,胆识还是胸怀,老二都比老大要强上许多。

“范显全家已经被二公子截下,二公子劝阻无果,范显走投无路自戕身亡,手中的所谓的证据,是咱去岁发现的银矿以及铜矿,未向朝廷禀告……他手中拿着的是……”霹雳正说着,突然瞥了一眼临淄王身侧站着的春桃。

春桃此时恨不能当场聋哑,交错在袖子下的手死死地扣住才能忍住不颤抖……

她脸上血色褪尽,耳朵嗡嗡,一片耳鸣。

许多秘密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除非是死人。

果然,霹雳道:“范显全家已经被处置,二公子还发现他暗自留下的尾巴,也已经扫除干净了。”

“不是老夫偏心,怀民做事的确是比世子要稳重许多。该狠的时候狠,该仁的时候仁。”

起码这件事若是交给世子做,很难不出纰漏。

范显在封地多年,谁曾想竟是朝廷派来监视他的探子……

临淄王敲了敲椅背,“封地事情若是已了,便叫老二老三他们上京吧。”

他说着,饮了茶,放下茶盏的时候,似乎才注意到了一旁打着摆子的春桃。

他笑着对春桃道:“丫头,本王可是拿你当了自己人,出了我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夫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是么?”

春桃闻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一介妇儒,只知道伺候王爷。其余什么都不懂……”

临淄王闻言,抬手托住了她下巴,拇指在她脸上擦了擦——

春桃顿时脊背凛然,这手指……

她后知后觉,睡梦中依稀有人摸着她脸,她早上照镜子脸上的干干净净……

——是临淄王!

“这张脸还是干干净净的好,洒扫生火糟践了。”

春桃身子一抖,一瞬间,她清楚知道自己的抉择。

她低垂了脸,抬手反握住临淄王的手,“多谢王爷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