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傅砚辞身材颀长,一身铠甲,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傲然于世。

也是奇怪,亲卫营的人分明有一个算一个长得都极好,单独拎出来都是风雅俊公子。

可傅砚辞在那一站,便都衬托的黯然失色。

不说他们,就说这山水,都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景色怡然。

梅久不由自主地捏了捏缰绳,心跳骤然快了一拍,只一个照面,仿佛给人打了镇定剂。

方才所有的不安与忐忑,都烟消云散了。

就连身下的马儿逐月,显得也十分兴奋。

“坐稳,牵住缰绳,腰背挺直——”傅砚辞声音传来。

梅久一一照做,身下的逐月一点点走。

“啊——”逐月动得幅度大,颠得梅久身子有些晃动,刚要往左倒。

一只手已经稳住了她。

“我在这呢。摔不着你。”傅砚辞一手包住了她牵缰绳的手,一手掐住了她腰。

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可偏偏这一下,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梅久是身体突觉电流触过,傅砚辞长得高,她居高临下看他,难得俯视他,不同于平日里仰视他,离得最近的是他的下巴。

此时离得更近的是他的眉眼与额头。

梅久看着他饱满的天庭,隽秀的眉眼,便没来由地欣喜,想要抬手去触碰。

秀色可餐,往往不是一个名词,而是动词。

傅砚辞真的是每一根眉毛,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奇怪,当初她还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难道被自己睡服了?

梅久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着,全是黄色废料。

傅砚辞神色平静且从容,在前头牵着缰绳,于无人之处负手于后,食指摩过掌心。

哪里还停留着方才的触感。

军中摸爬滚打,他也跟手下切磋比试过,拳脚相加,拳拳到肉,摔跤抬腰。

可触感明显不同。

不过是扶了她腰一下,停留在手掌的旖旎却似这远处的流水一般,不争先,争得是滔滔不绝。

他平静的心,居然也难得躁动了起来。

他如马童一般,牵着马带梅久走了两大圈。

梅久由原来的害怕,渐成了习惯,脸上也由忐忑不安逐渐由好玩兴奋的神情取代。

“我会骑马了?”梅久忍不住兴奋道。

傅砚辞闻言,嘴角抽动,本下意识地想要抬头斥她一句,缰绳在我手中,你骑得哪门子的马?

原地骑马?

可转头看着马上梅久兴奋得犹如秋收的苹果红彤彤的脸,闪亮如珠如宝的双眼。

到嘴的话从嘴里出来,莫名变成了:“很有进步。”

“再来再来。”梅久难得听到傅砚辞的表扬,也对自己渐渐有信心。

她轻松了,逐月也能感受得到,梅久双腿一夹,逐月也微微小跑了起来。

梅久很是高兴,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可苦了牵马的傅砚辞了,马儿静走,他是牵马。

马儿跑……

他便是小跑。

其实他本可以松开缰绳,目送梅久跑马。

他曾经也教过旁人骑马,扶上马打了马屁股一下,人不从马上掉下来,就算学会了。

军营里的将士们学骑马则更简单,指令下达,多则一日,少则个把时辰,就有学会的了。

不是没有人从马上坠下来的。

“傅砚辞,傅砚辞——”梅久跑着兴奋地喊他,可看到他阳光下他额头的汗珠,顿时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她尝试着想要停下来,可身下的逐月菜进入了状态,仿佛还想跟她展示自己的脚程。

梅久拍了拍逐月的头,“慢点,慢着些。”

逐月通人性,缓缓停了下来。

梅久拿出帕子,很是自然地将傅砚辞额头上的汗给细细地擦拭了。

傅砚辞没动,难得仰头看向她。

“你不能这么跟着我跑。”梅久小心地看了眼周遭。

“这里是军营。”万一被人看到,大将军的威信何在?

傅砚辞也出了汗,梅久给他擦汗手指无意间划过他额头,密密麻麻的痒。

“开心吗?”他问道。

梅久点头,“开心。”

她本想说今天就到这儿吧,谁曾想傅砚辞转头跟墨风吹了个口哨。

墨风松了手上的缰绳,一匹通体黑色马儿自远处飞驰而来——

傅砚辞根本不等马儿停下,只在马儿经过之时随手一抓马鬃侧身一跃,下一瞬已经稳稳当当立于马上。

梅久看得目瞪口呆。

自己还在马上练习原地踏步,旁人都窜天了。

逐月打了个响鼻,很是不悦。

似乎是不满傅砚辞当着它的面骑旁的马。

傅砚辞骑上黑马兜了一小圈已经调转了缰绳回来,抬手抚摸着逐月,“乖,你的更重要。”

逐月甩了甩头,好像才老实了。

“可累,再跑一跑?”傅砚辞抬手捏了捏梅久的手。

梅久其实刚在兴头上,之前也是察觉傅砚辞带着她跑了好几圈,怕累着他。

听他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好。”

傅砚辞轻笑了一下,“我松开缰绳了?”

梅久啊了一下,“会不会摔?”

“逐月不会摔了你,放心。你坐稳了,我在旁边能拉住你缰绳。”

梅久犹豫了片刻,郑重地点了下头。

惹得傅砚辞又一声轻笑。

傅砚辞身下的黑马似是很喜欢逐月,总是亲昵地往它身侧靠。

逐月湿漉漉的眼睛,趁着梅久和傅砚辞不注意,侧头顶了黑马一下。

梅久拉着逐月的缰绳,其实并没刻意加速,身下的逐月却好似已经受够了身后这匹黑布隆冬的傻马,扬蹄飞奔了起来。

马速不快时,梅久并不害怕,可等逐月速度越来越快,周遭的树快速从眼前倒退,风呼呼刮过她耳畔,她身子被颠得左摇右晃,有些害怕。

想要逐月慢些,可她一拉缰绳——

逐月却仍是不管不顾往前的跑。

梅久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响,明知傅砚辞离得她不远,还是喊道:“逐月,慢一点。逐月!”

可惜逐月不听她的,一心想要甩开身后的那个傻马。

人一慌就会大脑空白,梅久也是一样,她指令都记得好好的,可逐月越跑越快,她连着拉缰绳都不管用,便紧张地夹腿。

身下的逐月速度就更快。

梅久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想要回头看看傅砚辞在哪,心里忍不住腹诽:傅砚辞是傻吗?那黑马能跑过逐月吗?

给她宝马,自己骑着倒骑驴,速度上来了,如何能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