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梅久哪里知道岳霖心里想得什么。

就是觉得今天的傅砚辞怪怪的。

往常忙得人影都没有一个,今天好像特别的闲。

往常别说是一个石榴,堂堂侯府公子什么吃不到?

此时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像她能不给他剥石榴似得。

“我没有……工具。”梅久低头看着石榴半天。

傅砚辞低头看着她,虽未言语,眼神却好似她在说谎。

“匕首和碗。”梅久道,“帐子里有吗?”

前几日她在他帐子里都是在里间,总有人来找傅砚辞议事,她在里面干听着很是无聊,又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秘密知道多了,是会死人的。

所以他忙起来,梅久总是要躲出去。

一来二去,渐渐跟陆叙他们走得更近。

此时傅砚辞抬手掀开帘子人都进去了,又转身看向她道:“还不进来?”

梅久哦了一声,进了帐子,这个帐子袖珍了些。

虽然没有议事的大厅,还是有小隔间。

梅久在桌子上拿起匕首,又找来了碗,刚要动手,余光见到傅砚辞落座。

他眼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

让梅久有些脑壳疼。

她拿起匕首又放下,缓缓站起,傅砚辞不语。

梅久啊了下,“我没洗手。”

她放下石榴,赶紧跑到隔间里洗手擦手。

然后回来,看傅砚辞还好整以暇地坐在圆桌旁,顿时有些压力大。

——难道不是没洗手的缘故?

她坐定,顶着傅砚辞的视线压力,拿出帕子,小心地将石榴仔仔细细地反复擦拭,擦拭一遍两遍三遍……

傅砚辞还没走。

——还嫌弃不干净?

要不要给石榴再洗洗?

梅久正狐疑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傅砚辞道:“你在给这个石榴抛光?”

梅久:……

她看了一眼傅砚辞,长得如此帅绝人寰的脸,怎么嘴这么冷,说出的话噎得慌。

“没有。”梅久道:“我是怕大将军觉得不干净。”

“难道你给我剥个石榴,还要让我带皮啃?”

梅久:……

“这倒也不是。”主要是他在边上眼睛一直盯着。

是个人都觉得是盯着步骤啊。

难不成不是盯着剥石榴的步骤,是为了看她啊?

她早上起来照镜子,脸上的伤正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所谓见好就是淤青变成了打散的燃料瓶。

白的青的紫的黑的红的……

有点像变色龙。

女人嘛,从小她就学会了一个词,色衰则爱驰。

曾经上学看历史书,说汉武帝一开始喜欢卫子夫废了青梅竹马金屋藏娇的阿娇表妹,等后来卫子夫老了,颜色没了,就喜欢上了李夫人……

她好歹也是靠脸吃饭的,在金主二叔面前,脸被打成了这个德行,总是要躲着点,因此这几日,她也是刻意避讳着傅砚辞。

至于陆叙林怀远他们,她本就是他们的兄弟,长得再丑也不妨事。

这么一想着,梅久心里活动就有些多了,美人包袱也有点重。

自己朝着傅砚辞的这边脸,是好的那面么?

是不是侧脸更美一些?

她低头,调整了板凳,一会儿往右了一点,一会儿又往左稍微移了一点点……

如此改了几次,傅砚辞黑布隆冬的双眼终于闪过了一丝情绪。

他问:“凳子烫屁股?”

梅久:……

她没痔疮。

接连被傅砚辞噎了两下,梅久觉得自己想多了。

索性撸起袖子,摆正石榴,拿过匕首。

匕首一出刀鞘,银光乍现,险些闪瞎了梅久的眼。

刀刃很薄,仿佛吹发即断。

梅久下意识地想要抬手看看开刃,手没等碰到被傅砚辞一把捏住。

“你做什么?”

“我看一眼。”

匕首被傅砚辞先了一步夺了过去。

"你拿走匕首,我怎么开石榴?"梅久疑惑道。

傅砚辞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弄?”

梅久抬手指着石榴的屁股,画了个五角星。

“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这样——”

她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指甲干净没有多余的长指甲,也没有染乱七八糟的豆蔻。

分明只是一板一眼地教他如何行刀路线。

偏偏傅砚辞看着她的手指,以及指肚,后背忽然奇异地产生了错觉,一种她指尖行走在他脊背,和着汗水微微用力深陷其中的错觉。

微酥微麻,耳边竟然同时响起了她轻声的呢喃。

“傅砚辞——”梅久见傅砚辞似乎是走神了。

还有些奇怪,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

“你下刀啊。”梅久迟疑道,“不是让你按照我的方法切吗?”

傅砚辞其实并不喜吃石榴,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一般高门大户喜欢吃。

与其说是吃,更多是摆着看。

他出门的时候多,路途中遇到了,两手掰开,囫囵吃一口就赶路了,石榴吃起来一包水涩中带苦,怪麻烦。

他强忍着抬手劈开的冲动,难得配合她,“这样?”

“切得长了,短一点就好。”

傅砚辞依言刻出了一个五角星,梅久抬手接过来,掀开了开花的屁股。

笑着道:“你看,这样再顺着这几个果衣,来几刀——”

傅砚辞再次照做。

梅久将石榴接过来,顺着掰开,然后将上面果衣小心地拿下来。

完整的石榴就如开了花了莲花绽放开来。

同样绽放的是梅久打翻了调色盘却仍然活灵活现的脸。

看得人心里都跟着欢快了起来。

“怎么样?”梅久嘿嘿笑得十分得意。

“快吃。”她拿起碗,刚想拿起一半背过去敲敲敲,石榴就能下来。

却没曾想有一双手比她快了一步。

将石榴拿到了自己的面前,“挺好看。”

傅砚辞道,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仔细一看,其实他左边脸颊有个很浅很浅的酒窝。

之所以不明显,是没笑到位。

他也不吃,就这么将开了的石榴摆在面前。

光看。

梅久见他此时心情貌似不错,本想说,这是吃的,切得再好看,也只是石榴,看了能解渴?

不过见他比方才心情好,她自然不会多嘴惹他厌烦。

罢了,男人致死是少年,就当哄孩子玩了。

傅砚辞倏地问道:“给旁人切过石榴?”

梅久这个开石榴的方法是后来看网上学的。

当然给旁人开过,给她外祖母开过。不过此时此刻,她话到嘴边,莫名变成了摇头,“没有。只给你开过。”说完,她刻意装作不经意瞥了他一眼。

果然,他的神情似乎更愉悦了,“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他抬起手指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居然酸中带甜,后劲也是甜的。他慢条斯理道: “以后,也不要给旁人开。”

梅久心道:一个石榴,哎呦喂要不要搞得这么大阵仗。

开口就没注意:“好的,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