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见观音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米切尔此刻的心情,当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面具下的脸色宛如被打翻的调色盘。


“巴伦你把这叫做‘艺术’?!”金毛震惊失声。


以信仰为引线,星火自金属球内迸发,伴随轰鸣震响,烈火瞬间吞噬整个包间,并沿走廊快速蔓延。


好在艾伦足够警觉,及时扛着米切尔远离了危险,这才避免两人作茧自缚,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可尽管他们的反应已经算得上灵敏,那头米切尔素来引以为傲的金发依然被烫焦了些许,如今看过去如同鸡窝般杂乱而潦草。


“少爷别发愣,咱们该撤退了。”


“可恶……”没有时间为逝去的秀发惋惜,接下来抵达战场的是被巨大动静吸引过来的拍卖场守卫。


“快给我抓住他们,让这俩混账跑了就都等着掉脑袋吧!”守卫长面目狰狞地用力吹响警戒哨,高声指挥围捕行动。


“喂,你这样很不尊重人知道吗!”


米切尔愤愤跺了跺脚,从包里一把掏出剩下的所有“艺术”,默念三遍“赞美娘娘”,然后一股脑自包间窗台丢入拍卖会主场。


尖叫几乎就要刺破鼓膜,由信仰之力构筑的“祛伪屏障”瞬间包围上层空间,圣洁与宁和氤氲。


“此地心怀恶念者禁止通行。”


果然当地圣天母教会同样参与其中。


这种情况早已提前被他们考虑到,米切尔神色自若,优雅握上项链,用指节以奇妙又富含韵律的节奏轻轻叩响门扉。


于是一扇油画风格的窄门凭空浮现,吸收了周边所有色彩。他潇洒对行迹匆匆的守卫们摆摆手,转身同艾伦迈入门中失去踪影。


堪比灾难的混乱景象倒映于眼底,守卫长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坚持检查邀请函。


毕竟那两人装得也太像了!


平日的确经常会有大人物不愿配合工作,他们把检查视作质疑与冒犯,并因此闹出不少矛盾。


为了保住职位,他只能学会灵活变通,根据经验判断选择性放行。


谁知这次就倒霉碰上了既具有贵族气度,又一心专注搞事的“客人”呢?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眼见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守卫长脸色抽搐,也不再考虑追捕,而是担心起自己的性命。


思来想去,终于他做出了一个违背职业原则的决定,同往常一样开始厉声训斥下属:“都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查!”


“是!”


待众人彻底散去,守卫长深深呼出浊气,脚步熟练地七扭八拐跑向小门。


这将会是一场孤独逃亡。


可比他速度更快的是象征审判的鎏金细剑,干脆利落刺破那颗肮脏污秽的心脏,随后化作金色粉尘消散。


“如何,找到线索了吗?”福音天骑安德鲁放下手掌,冷冷嗤笑一声,转身望向自后方阴影里走来的白袍大贤者希尔。


听到同事的声音,希尔挽起头发眉目严肃,蹲下身子摸过那扇门扉曾伫立的地面,掌心神圣流淌。


“这股力量……奇怪,教会典籍内并无记载。”认知限制了她的思维,但这并不代表她蠢。


“安德鲁,我们走吧。”希尔勾起唇角,缓步向会场角落移动。


见状安德鲁不解挠头:“你什么意思,现在难道不该去平息客人怒火吗?”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放慢追随的脚步。


“本次拍卖失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那群豺狼可不会关心内情。他们只会抓住由头反复表示谴责,直到揽获足够的赔偿与好处。”


“这种情况下,‘诚意’比效率更为重要。”希尔先解答了疑惑,接着才抛出此行目的。


她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他们为何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安德鲁抓耳挠腮许久,最后遗憾认输:“别搞了,我脑子不好使,有话就直说。”


“呵呵。”这个反应希尔并不意外,她只是想要满足逗弄同事的恶趣味而已。


“说回正题。从我的角度看来,依凭暴力扰乱会场除虚张声势外几乎毫无作用,毕竟我们并没有太多实质损失。”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拍卖会依旧照常开启,仅需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利润。”她拿钥匙解开锁链,提起衣摆跨过门槛。


空气里难闻的气味令安德鲁微微皱眉,呼唤圣光驱散黑暗,“后面是关押‘货物’的地方吧,难道你认为他们会劫货?”


“或许吧,你可以把这当做一次感性先于理性的直觉判断,因为那两人并不像那种单纯为破坏而来的愣头青。”


希尔无奈摇了摇头:“如果真是团伙作案,那么他们费尽心思吸引注意的行为,就格外地耐人寻味了。”


闻言安德鲁不由得生起紧张感,提前构筑出圣剑,拽着希尔加快脚步赶往地下。


盔甲碰撞声足以展露他内心的极度恐慌——对丢失“货物”的恐慌。


与此同时,溶洞内部,光火悬浮于空照亮整片空间。


亚人们屏息凝神,齐齐望向那位忽然闯入视野的狐耳青年。


同为亚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卸下防备,可仍有更多人保持警惕,畏缩地拥挤在铁笼角落,生怕再度惹来祸事。


“你,你是谁?”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怯音,是多丽伪装着发出质疑。


她内心明白,很可能这就是众人获救的最后契机,必须抓紧每分每秒打破僵局。


幸好巴伦并未让她失望,优雅行礼回道:“我啊~我是来拯救你们的人。”


可这群亚人却没有任何反应,担心会遭逢另一场残酷的“服从性测试”,正如之前上演过的滑稽剧本。


被认定为拥有“逃跑念头”的马人少年短暂失去了踪迹,回来时已是半疯状态,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只是很快就在癫狂里没了生息。


“想必大家都很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吧。”


“接连数日,亦或数十日,漫长的黑暗让你们先后沉沦于绝望,以至于在此时也不敢有所行动。”


巴伦非常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没有表现出丁点烦躁,而是耐心用语言诱导蛊惑着这群迷茫的灵魂。


“被猎捕,被囚禁,被视为货物,日夜接受无声的摧残与折磨,直至成为他们心中合格的商品。”


“可我的同胞们啊,难道亚人就该被如此对待吗?仅仅因为体内流淌的血脉,他们就能全盘否认我们的人格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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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吗?”


“温暖的生命居然是能够用冰冷的金钱衡量的吗?”


他悲悯地拱手迈出脚步,落在地面无有丝毫响动,却又仿佛震耳欲聋。被那双漆黑眼睛扫过的亚人,尽数颤抖着低垂头颅。


“我并非想要批判社会的畸形,也并非任性地为所有纯人类下达定义。”


“但起码在这里,在这片罪孽汇集的土地,我们不该缄默无声。”


巴伦行径之处,暗影相伴相随,啪啪啪将一扇又一扇铁笼打开,如同传递着希望的星火。


空中兀然弥漫让人下意识跪拜称颂的气息,水墨画卷被缓缓展开,遥远又不知所谓的古老梵语隐约呢喃。


朵朵莲花奇迹般盛放,清香侵袭鼻腔,祂自无尽辉光内诞生。


一首二臂,结珈趺坐,手结定印,头戴天冠,端庄、慈祥、悲悯共同为祂铸就无上法相。


“此乃,观世音菩萨。”巴伦转过身去,垂眸虔诚一拜。


有亚人终于产生反应,黯淡的眼中闪烁明亮:“请问那……是神明吗?”


他们似乎难以置信,慌忙匍匐身子请求这位未知神明的救赎,哪怕笼子已经失去束缚之用,他们也不愿意踏出半步。


“请救救我们!请救救我们!”


音浪逐渐喧腾,观世音终于垂下视线,俯瞰那无数颠倒起伏的苦海浮生。


“众生何以了愿……”祂闭上双眼,扭过身子不再去看,宛如沉默雕塑。


“神明当真如此无情?”啜泣声满含悲痛,倔强地不肯接受现实:“难道我们被抛弃了吗?难道我们只能留在这里了吗?”


巴伦并未回答,不紧不慢走过最后一道铁笼。至此所有枷锁已被尽数去除,可依然无人行动。


他回首微微叹气:“佛不渡人,唯人自渡。”


“能拯救你们的存在,不是我,也不是神明,唯有你们自己。”


说罢,巴伦不顾无数亚人的卑微祈求,当即就要离开这片天地,并霸道地收回了所有光亮。


令人恐惧的黑暗即将再次降临。


“佛不渡人人自渡,佛不渡人人自渡……”多丽反复低声念叨这句话,好似突然陷入顿悟,拉着朱蒂飞快爬出铁笼,一路小跑追随那片光亮而去。


于是众人顿时有了领头羊,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曾经囚禁自己的笼。


自由是如此令人迷醉,却也令人迷茫,他们只是下意识机械运动双腿,亦步亦趋跟着那片远逝的火红。


“唯人自渡。”空气再度震荡,传来观世音那威严又悲怜的告示。


祂愿意给予苍生解脱的机会。


有尚康健者潘然清醒,越过众人逐渐加速,面向前方飞快奔袭起来。


也有伤残者落下两行眼泪,哪怕蹒跚拽着脚步也要拼命迈进,直至抵达光明普照的彼岸。


越来越多人或清晰或模糊地领会了其中真意,团团簇拥在巴伦与观世音虚影身后,互相搀扶着前行。


以光源为中心,影子投射四方,漆黑如深渊,却汇成希望满盈的汪洋。


或许那句话是对的。


唯有自救,才能迎来真正的救赎。


佛不渡人,唯人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