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魔王 作品
17. 华夏教会
冬三月里首次祷告，教堂比平日拥挤许多。位置有限的情况下，许多人即使选择站立，也要坚持继续等待。
巴伦如往日登上熟悉的高台，心态已是天翻地覆。曾经他必须借圣天母来伪装自己，现在他却可以毫无保留地展露信仰，公开传颂华夏诸神的丰功伟绩。
面对下方窃窃私语的暗涌，他轻轻抬起手臂，于是教堂回归寂静。在呼吸音都为之停滞的沉默里，巴伦嘴角微扬：“诸位，日安。”
“今日主题并非对圣天母的礼赞，而是一场答疑，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但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希望诸位准许我讲述一则故事。”
“无人反对，即为默认。”
这是昨天就和系统商量过的对策，毕竟巴伦不可能明目张胆打着“外神入侵”的旗号进行宣教。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异端将被审判处以极刑。
因此他必须扭转众人观念，从最开始便奠定“本土”基调，善加利用或真或假、虚实难分的传说，正如其他教会所做的那样。
“不知各位是否思考过，冬日何以诞生？”
巴伦视线缓缓扫过，随机点了一位女士进行回答。
她正是昨日广场上痛哭的羊妇人，为解决迷茫而来，此刻忽然被点名，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子。
“主教大人，我认为冬日源于‘苍寒冰轮’，因为祂的存在，霜雪才会准时降落，冬三月得以正常到来。”
“答案正确。”示意羊妇人坐下后，巴伦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在座各位大多对圣天母非常熟悉，那么我请问，祂，代表了什么？”
一位信徒自告奋勇作出回答：“根据教义，我主当为‘智慧’、‘疗愈’与‘净化’的象征与化身。”
巴伦面露赞同，潜移默化地将众人思维引入他所指定的道路：“通过以上问答，我是否可以总结为‘神明本质属于某些规则或概念的集合体，规则或概念因祂们而生’？”
“谁反对，谁质疑？”
“无人反对，依然视为默认。”
见众人已经开始思考，巴伦摊开双手，好似真心询问，又好似别有它意：“既然我们达成一致，那么谁又能告诉我，为何现世七神之列，无有象征春日之神？”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何以循环往复，千年如常，亘古不变？”
有人灵光一闪，举手忐忑道：“莫非主教大人是说，我们其实也有春神？甚至也有夏神和秋神？”
“只不过他们现在不存在？”
深深叹了口气，巴伦眉眼沉重：“虽然很遗憾，但我必须告诉诸位，祂们曾存在过，也曾将无上荣光遍撒大地，可惜时至今日……”
“祂们都已化为尘埃，被历史与时光的洪流吞噬殆尽。”
此言既出，教堂内轰然喧腾，一生所坚信不疑的，平日各大教会共同推崇的“诸神永存论”被打破，让众人不可避免地心神失守，几乎因此陷入虚无主义。
“荒谬！身为主教你怎能说出如此亵渎的话！大家不会真相信了吧，单凭巴伦一家之言凭什么妄议神明？！”
桑德尔怒指高台之上的狐狸主教，语气尖锐激烈，仿佛被火星点燃的干柴。
数十年来他都是圣天母的狂信徒，哪怕“每日一问”也未能让他产生丝毫动摇，自然难以接受巴伦的推断。
然而巴伦早已预料到会遭受抨击，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闲暇在脑海构思“女娲”的标识图案。
“宿主，这个版本怎么样？我已经按要求改过了，去繁就简，尽量同时保证鲜明、大气、美观且富有内涵。”
图面中央是被双手高擎的五彩石，厚重神圣，周围则是载歌载舞祭祀祝祷的泥塑小人，活泼灵巧。
“五彩石对应‘五行御者’，泥塑人则对应‘灵偶匠’，正巧与女娲可以赋予的职业相对应。”
听了系统详细的设计思路，巴伦终于拍板定下最终方案，当即挥手在教堂左右高空勾勒出两幅标识。
信仰在燃烧！
“诸位请肃静，如果有异议可以祷告后与我当面讨论，现在，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与体面，别让自己太过难堪。”
闻言桑德尔忿忿不平，但在巴伦和周围镇民的眼神围剿下，只能重新把气愤咽回肚子里。
他倒要看看这只假装光明伟岸的狐狸能搞出什么花样！
“那么容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呢？”
“不如就从混沌未开之时启程吧。”巴伦扬起笑容，迈入遥远而又古老的原初。
“最早最早的时候，一片死寂，没有空间，没有天地与四时，甚至没有‘没有’这个概念。”
“直至某日，世界迎来了转机……”
巴伦讲述了“道”的源头，之后阳清上浮阴浊下凝，接着宇宙天地诞生，八方万物形成……
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里，或多或少都有着神明参与。于是他又提到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伏羲卜卦演乐等无数传说，让众人不由自主地投入全部心神，生怕漏听一点细节。
他们同样为燧人的智慧而赞叹，为神农的功绩而崇敬，为大羿的勇健而喝彩。
要把这些内容放一起讲着实不容易，好在系统替巴伦投影了一道仅他可见的屏幕，提前备好的台词正随巴伦的思绪而轮转。
经过合理改编与串联，他成功将华夏众神与这个世界的过去接轨，潜移默化消解了大多数人心中可能滋生的陌生与排斥。
“我们必须承认，任何存在都并非永恒不灭，但神明为世界所做的贡献绝不会被抹去。”
“即使没有春神，我们依然可以享受春光。没有雨神，也不代表我们无法为雨露所滋养。神明不会真正意义上死亡，祂们所带来的影响将日复一日回响在这片土地上。”
“当信仰再度凝聚，原本消失的神明终会重现世间，展露祂的风采，我愿称之为‘神话复苏’。”
“而我巴伦，则有幸担任古老神明于此世的代言人。”
两幅标识逐渐扭曲，分别重塑勾勒出头生两角和人首蛇身的神像，栩栩如生俯瞰着教堂。
如今在众人心里，祂们便是从古老中复苏的实例，不由得生出拜服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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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其中多数平日并不常来祷告，因此没有被巴伦“推销”过神农，可女娲却几乎人人亲眼见过的。
祂那举手投足间改天易地的伟力已深深刻入记忆，蛊惑着他们交付全部所有。
巴伦放下双手，为一切点上句号：“这就是我想讲的故事，诸位还有疑惑吗？”
教堂寂静无声。
羊妇人泪光闪烁，恳切道：“巴伦主教，请问我能否信仰这位慈悲的女神？”
“祂不仅救我于苦难，更是帮我的孩子报了仇。往后余生，我都希望能够侍奉在女神左右，直到死亡将我带离。”
“当然可以。”巴伦面露欣慰：“实际上，神明早已向我下达启示，未来还会有更多远古存在复苏。”
“祂们都希望信徒能够因真心而虔诚，顺应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所以，这位女士我要问你，你是否完全出于个人意愿信仰女娲娘娘？”
羊妇人急忙点头，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决心。
“如此，祂便听到了你的愿望~”五彩石再度浮现，温柔化为云霞将羊妇人拥入怀抱，如同母亲俯首亲吻孩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的血液流淌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于是羊妇人伸出双手，五行之力在她的掌心流淌。
尽管微弱，但众人明白——她已不再是凡人。
气氛顿时更加热烈，或许有人真正交付信仰，或许有人依然盲目从众，或许有人仅仅为了那丝成为职业者的渺茫希望……这些巴伦通通不在乎。
只要加入进来，感受到神明为生活带来的改变，无论最初目的如何，他们都会自发维护个人利益，进而迸发无比强大的力量。
至于不同神明信仰可能会发生分歧？
对此巴伦已经有了打算，他暂且让众人平静下来，接着宣布了一项重要安排。
“诸位请听我说。长久以来各大教会泾渭分明，时有摩擦，为了宣教甚至不择手段互相打压。现实告诉我们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更是毫无意义的。”
“神农大神与女娲娘娘等神明不忍，决定将信仰归为一处，其名为‘华夏’。”
巴伦言辞逐渐激动，在空中用汉文唤出“华夏”二字，虽然看起来略显古怪，却莫名有股暖流澎湃心间。
“今日我奉众神之命，正式创立‘华夏教会’。”
“我们信奉的神明个体不同，但我们信仰的流动方向一致。我们将互为手足，同舟共济，破除不同信仰之间的可怜可怖壁垒，构造自由、平等、尊重的交流环境……”
桑德尔承认某狐狸主教的发言的确有可取之处，就连他也不免沉浸其中。
不过想到自己信仰了数十年的圣天母，他又觉得巴伦公然在圣天母教堂内另立门户简直罪大恶极！
怒火霎时涌上大脑，桑德尔当即领着与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零丁信徒夺门而出，试图让巴伦意识到他们的反对。
只可惜无人在意。
唯独系统陷入思索，对自家宿主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凝练与判定。
“根据人类词汇库检索，宿主此举往往被称作……”
“传销？”
巴伦如往日登上熟悉的高台，心态已是天翻地覆。曾经他必须借圣天母来伪装自己，现在他却可以毫无保留地展露信仰，公开传颂华夏诸神的丰功伟绩。
面对下方窃窃私语的暗涌，他轻轻抬起手臂，于是教堂回归寂静。在呼吸音都为之停滞的沉默里，巴伦嘴角微扬：“诸位，日安。”
“今日主题并非对圣天母的礼赞，而是一场答疑，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但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希望诸位准许我讲述一则故事。”
“无人反对，即为默认。”
这是昨天就和系统商量过的对策，毕竟巴伦不可能明目张胆打着“外神入侵”的旗号进行宣教。
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异端将被审判处以极刑。
因此他必须扭转众人观念，从最开始便奠定“本土”基调，善加利用或真或假、虚实难分的传说，正如其他教会所做的那样。
“不知各位是否思考过，冬日何以诞生？”
巴伦视线缓缓扫过，随机点了一位女士进行回答。
她正是昨日广场上痛哭的羊妇人，为解决迷茫而来，此刻忽然被点名，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子。
“主教大人，我认为冬日源于‘苍寒冰轮’，因为祂的存在，霜雪才会准时降落，冬三月得以正常到来。”
“答案正确。”示意羊妇人坐下后，巴伦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在座各位大多对圣天母非常熟悉，那么我请问，祂，代表了什么？”
一位信徒自告奋勇作出回答：“根据教义，我主当为‘智慧’、‘疗愈’与‘净化’的象征与化身。”
巴伦面露赞同，潜移默化地将众人思维引入他所指定的道路：“通过以上问答，我是否可以总结为‘神明本质属于某些规则或概念的集合体，规则或概念因祂们而生’？”
“谁反对，谁质疑？”
“无人反对，依然视为默认。”
见众人已经开始思考，巴伦摊开双手，好似真心询问，又好似别有它意：“既然我们达成一致，那么谁又能告诉我，为何现世七神之列，无有象征春日之神？”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何以循环往复，千年如常，亘古不变？”
有人灵光一闪，举手忐忑道：“莫非主教大人是说，我们其实也有春神？甚至也有夏神和秋神？”
“只不过他们现在不存在？”
深深叹了口气，巴伦眉眼沉重：“虽然很遗憾，但我必须告诉诸位，祂们曾存在过，也曾将无上荣光遍撒大地，可惜时至今日……”
“祂们都已化为尘埃，被历史与时光的洪流吞噬殆尽。”
此言既出，教堂内轰然喧腾，一生所坚信不疑的，平日各大教会共同推崇的“诸神永存论”被打破，让众人不可避免地心神失守，几乎因此陷入虚无主义。
“荒谬！身为主教你怎能说出如此亵渎的话！大家不会真相信了吧，单凭巴伦一家之言凭什么妄议神明？！”
桑德尔怒指高台之上的狐狸主教，语气尖锐激烈，仿佛被火星点燃的干柴。
数十年来他都是圣天母的狂信徒，哪怕“每日一问”也未能让他产生丝毫动摇，自然难以接受巴伦的推断。
然而巴伦早已预料到会遭受抨击，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闲暇在脑海构思“女娲”的标识图案。
“宿主，这个版本怎么样？我已经按要求改过了，去繁就简，尽量同时保证鲜明、大气、美观且富有内涵。”
图面中央是被双手高擎的五彩石，厚重神圣，周围则是载歌载舞祭祀祝祷的泥塑小人，活泼灵巧。
“五彩石对应‘五行御者’，泥塑人则对应‘灵偶匠’，正巧与女娲可以赋予的职业相对应。”
听了系统详细的设计思路，巴伦终于拍板定下最终方案，当即挥手在教堂左右高空勾勒出两幅标识。
信仰在燃烧！
“诸位请肃静，如果有异议可以祷告后与我当面讨论，现在，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与体面，别让自己太过难堪。”
闻言桑德尔忿忿不平，但在巴伦和周围镇民的眼神围剿下，只能重新把气愤咽回肚子里。
他倒要看看这只假装光明伟岸的狐狸能搞出什么花样！
“那么容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呢？”
“不如就从混沌未开之时启程吧。”巴伦扬起笑容，迈入遥远而又古老的原初。
“最早最早的时候，一片死寂，没有空间，没有天地与四时，甚至没有‘没有’这个概念。”
“直至某日，世界迎来了转机……”
巴伦讲述了“道”的源头，之后阳清上浮阴浊下凝，接着宇宙天地诞生，八方万物形成……
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里，或多或少都有着神明参与。于是他又提到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伏羲卜卦演乐等无数传说，让众人不由自主地投入全部心神，生怕漏听一点细节。
他们同样为燧人的智慧而赞叹，为神农的功绩而崇敬，为大羿的勇健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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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合理改编与串联，他成功将华夏众神与这个世界的过去接轨，潜移默化消解了大多数人心中可能滋生的陌生与排斥。
“我们必须承认，任何存在都并非永恒不灭，但神明为世界所做的贡献绝不会被抹去。”
“即使没有春神，我们依然可以享受春光。没有雨神，也不代表我们无法为雨露所滋养。神明不会真正意义上死亡，祂们所带来的影响将日复一日回响在这片土地上。”
“当信仰再度凝聚，原本消失的神明终会重现世间，展露祂的风采，我愿称之为‘神话复苏’。”
“而我巴伦，则有幸担任古老神明于此世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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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伦放下双手，为一切点上句号：“这就是我想讲的故事，诸位还有疑惑吗？”
教堂寂静无声。
羊妇人泪光闪烁，恳切道：“巴伦主教，请问我能否信仰这位慈悲的女神？”
“祂不仅救我于苦难，更是帮我的孩子报了仇。往后余生，我都希望能够侍奉在女神左右，直到死亡将我带离。”
“当然可以。”巴伦面露欣慰：“实际上，神明早已向我下达启示，未来还会有更多远古存在复苏。”
“祂们都希望信徒能够因真心而虔诚，顺应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所以，这位女士我要问你，你是否完全出于个人意愿信仰女娲娘娘？”
羊妇人急忙点头，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决心。
“如此，祂便听到了你的愿望~”五彩石再度浮现，温柔化为云霞将羊妇人拥入怀抱，如同母亲俯首亲吻孩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的血液流淌着一股神奇的力量，于是羊妇人伸出双手，五行之力在她的掌心流淌。
尽管微弱，但众人明白——她已不再是凡人。
气氛顿时更加热烈，或许有人真正交付信仰，或许有人依然盲目从众，或许有人仅仅为了那丝成为职业者的渺茫希望……这些巴伦通通不在乎。
只要加入进来，感受到神明为生活带来的改变，无论最初目的如何，他们都会自发维护个人利益，进而迸发无比强大的力量。
至于不同神明信仰可能会发生分歧？
对此巴伦已经有了打算，他暂且让众人平静下来，接着宣布了一项重要安排。
“诸位请听我说。长久以来各大教会泾渭分明，时有摩擦，为了宣教甚至不择手段互相打压。现实告诉我们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更是毫无意义的。”
“神农大神与女娲娘娘等神明不忍，决定将信仰归为一处，其名为‘华夏’。”
巴伦言辞逐渐激动，在空中用汉文唤出“华夏”二字，虽然看起来略显古怪，却莫名有股暖流澎湃心间。
“今日我奉众神之命，正式创立‘华夏教会’。”
“我们信奉的神明个体不同，但我们信仰的流动方向一致。我们将互为手足，同舟共济，破除不同信仰之间的可怜可怖壁垒，构造自由、平等、尊重的交流环境……”
桑德尔承认某狐狸主教的发言的确有可取之处，就连他也不免沉浸其中。
不过想到自己信仰了数十年的圣天母，他又觉得巴伦公然在圣天母教堂内另立门户简直罪大恶极！
怒火霎时涌上大脑，桑德尔当即领着与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零丁信徒夺门而出，试图让巴伦意识到他们的反对。
只可惜无人在意。
唯独系统陷入思索，对自家宿主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凝练与判定。
“根据人类词汇库检索，宿主此举往往被称作……”
“传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