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客 作品

22. 身为世子妃不日便会去拜见

“世子...这。”


张伯也料想了世子会对朝廷不满,但真正从本人口中听到感觉还是不一样。


因为粮草的事,军中大多人对朝廷都不满。而世子没有抱怨,而是变卖家产,筹钱去购买粮草,甚至节衣缩食,将自己的那份让给别人。


两相对比之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选择追随谁,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纪时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劝慰道:“张伯,你先养伤,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


张伯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没有挑明,但他知道,他们方才谈的是大逆不道之事。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前,说什么都没用。


“那要劳烦世子给狼牙关的兄弟们回个信,他们都很担心你。而且那里的胡人自从知道您不在后,就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如果您能回个信,想必也能让他们安心守城。”


纪时泽点了点头。


狼牙关虽然被称作关,但是其实是一道绵延百里的边境线,除了一块地下水丰富的地方建了城墙,周围大部分都是草原荒漠。


而胡人想要就是大梁国土上的那块水源,这也使得他们短暂地团结。


十五万大军如长龙一般蜿蜒驻守,只能眼看胡人骚扰,却不能合力迎敌。


他们已经忍得够久了,也是时候该反击了。


“我明白,张伯你养好伤之后就不要走了,留在边城吧。”


张伯愣了一会,“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纪时泽笑着摇摇头,“其他的将士想家不能回,是因为他们的故乡相隔百里,但是你留在边城也能继续守卫大梁,想必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


我自小长在军营,无家无牵挂。但看你们垂泪,也能明白你们思念亲人和故土的心。等忙过这阵子,我会将离着家近的将士调换,也让其他好几年不能回家的兄弟们,回家看看。”


“世子...”张伯眼里瞬间就出现了泪水,这不是难过的泪水,而是激动,感激。


他这一辈见过那么多当官的,但是真的切身实际为他们这些小兵找想的,也只有眼前这位人。


虽然此时还躺在床上,但他还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我替兄弟们谢谢世子了。”


纪时泽扶住张伯想要趴下的身躯,“大家都多有不易,你不必对我客气。”


*


屋外,纪时泽牵着魏嫣然的手走了出来。


魏嫣然看到屋外的人,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纪时泽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什么也没说。


原本被堆满花魔芋的庭院已经被张雪收拾了出来,她找了绳子将花魔芋捆成高高一堆,还贴心盖上了麻布遮挡烈阳。


院子宽敞了许多,张雪坐在庭院中,细心地刷洗着花魔芋。


眼见纪时泽和魏嫣然出来了,早就翘首以盼的张婶娘嘴上直道:“谢谢。”一边步子不停歇地进了屋子。


张雪站起来身,招呼剩下玩耍不知忧愁的小娃娃们去屋里和爹爹亲近。


等院子中只剩下三人时,魏嫣然拉出一个马扎,坐下和张雪一起清洗。


“雪姐姐,你怎么做活也不等我一起。”


张雪却笑不出来,她面色沉重道:“嫣然,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报答不了你。”


魏嫣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你给于我的是我拿什么都换不来的,这就够了。”


“可是...”


张雪还想说什么,便被魏嫣然打断了。


“如果我遭逢劫难,你会先考虑我是否能报答你,再选择是否帮我吗?”


张雪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魏嫣然将清洗好的花魔芋放在干净的水盆中,道:“我也是,所以我们这样就够,谁需要帮助就帮谁,其他的东西我们根本就不需要。”


张雪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与这样赤诚的人谈报答,谈恩情才是最不对的事情。她觉得她们之间虽然才相处了短短数月,却像是变成了家人。


魏嫣然转头一看,纪时泽早也坐了下来,坐在小马扎上低着身子清洗花魔芋。她问道:“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坐在这干这些做什么?”


他不是答应张伯要写信吗?怎么呆在这不动弹?


纪时泽举着花魔芋,一脸疑惑,“我坐这里干活啊?”


魏嫣然不知怎么的,心里有股愤慨,大概是别人那么着急,当事人却这么悠闲的气愤。


她直接站起身,揪住了纪时泽的耳朵。“人家张伯那么情深意切,你刚答应了,怎么转头就忘了要写信给狼牙关的事?狼牙关一帮人等着你呢,你难不成要等胡人真的攻进来,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的事?”


耳朵本来就是敏感的地方,况且魏嫣然的力气也不小。纪时泽忍不住把脑袋朝向魏嫣然手用力的方向抬高,以来减轻自己的魏嫣然对自己的影响。


“唉....”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但神奇的是他并不感到难堪。相反,他有种奇妙的感觉。


有人把他属于他的事情记在心上,关心他,催促他,这种感觉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世上,也有不少关心他的人。


有的是出于礼貌,有的是想从他的身上获得利益,还有的是出自同情和怜悯。


但或许是他生性不喜与人交谈,又生得一副冷面相。所以即使是有人真的出于好心,也只是点到为止。


像魏嫣然这般揪着他的耳朵,一副他不立刻就照做,就誓不罢休的人,从未有过。


他想,这也许就是张伯等人日夜思念的东西,如其他人所说的家的感觉。


确实很美好。


纪时泽求饶地举起手,一副绝不反抗的投降模样。


“你听我解释。”


魏嫣然道:“你解释什么,你快去写信啊,快马加鞭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狼牙关才能到。”


纪时泽道:“夫人莫急,是我没事先说清楚。其实在大夫看诊的时候,我就已经写好了信寄了出去。飞鸽传书,顶多一日,书信就能到达狼牙关。”


听到书信早就寄了出去,魏嫣然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


她好像错怪人纪时泽。


但是下一刻,她又觉得不对劲。


立刻又伸出了两只手,这才是分别揪住了纪时泽两只耳朵,直接把人揪得站起了身。


二人身高相差很大,纪时泽只能低着头,才能让魏嫣然够到。


魏嫣然毫不留情面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是不是故意等我错过你。”


一边清洗花魔芋的张雪看呆了,手上清洗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这场大戏。


纪时泽求饶道,“不是...”


魏嫣然道:“那是什么?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纪时泽解释道:“我是想让张伯赶紧休息,所以不想再多说。”


魏嫣然反应过来了,若是纪时泽当时说了,怕不是刚被纪时泽扶住的张伯就又要一顿赞叹纪时泽的先见之明。


“行吧,这次就放过你。”


说着,她恩赐般松开了纪时泽的耳朵。


纪时泽耳尖发红,就连脸上也微微泛红。“谢娘子,我以后不干了。”


张雪:......


她好像不该在这里,但是看都看完了...还是继续当自己不存在吧。


魏嫣然倒是丝毫没有愧疚感,她一把拉起了张雪,对纪时泽道:“既然你还不忙,就把明天份额的花魔芋洗出来,然后泡上。”


纪时泽默默捂着自己的耳朵,道:“是。”


魏嫣然说完转头就走,也不顾张雪的反抗,就把人拉出了酒楼。


来到街道上,天色已经临近傍晚,但来往的行人还是不少。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认出了魏嫣然,都齐齐向她看去。那眼神中透露出探究,或者讨好。


边城并不大,县衙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早就被好事者传开了。


不过,他们常去的酒楼里,老板娘新成婚的新郎官竟然是镇北王世子,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还是有不少人不敢相信。


镇北王世子可是打退契丹的大英雄,是整个大梁都崇拜的人。


魏嫣然抗住奸商的坐地起价,创新菜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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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贱卖助他们度过此次难关,也是英雄,也受他们敬仰。


这两位传奇一样的人物竟然是一对?


对于像戏曲的一样情节,边城的百姓很难相信。


直到那位让人熟悉的王员外从马车上探出头,一脸笑意喊道:“世子妃,您可安好。”


众人直接瞪大了眼睛。


王员外那明哲保身的作风,他们也是有所耳闻,能让他在大街上这样喊,那八成这消息就是真的。


“世子妃?魏小娘子,你酒楼里那伙计真是镇北王世子。”


魏嫣然还未回答,王员外抢先回道:“那当然,世子英雄神武,也只会拜倒在世子妃的石榴裙下,这怎么会有假!”


王员外笑颜如花,但发现魏嫣然冷着脸,立马收了神通。


果然随着王员外一句话下,人群激动了起来,纷纷涌上前,迫不及待地想和魏嫣然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王员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声“世子妃”做了多大的孽,赶紧撩起帘子,请魏嫣然和张雪上来。


街道上,车夫一边好言相劝拥堵上前的人群离开,一边架着马车小心翼翼避开人群。


外面人声鼎沸,马车里,三个人拘谨地坐着。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车厢里太挤了。


本来这车厢放三个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问题是这车厢里居然放着一只大鸟笼,里面大概有十数只乌鸦。


它们“吱呀吱呀”地叫着,同时不停地扑打着翅膀。这声音,甚至一度盖过了车外的吵闹声。


王员外抿了抿唇,道:“这是世子妃让我找的乌鸦,下人们无能,只能找到这些。”


魏嫣然一时无言,她道:“别叫世子妃,叫魏小娘子,实在不行就叫嫣然。世子妃听着太别扭了,而且纪时泽是入赘,你们都喊世子妃,莫不是把入赘这事给喊忘了。”


王员外闻声“嗯”了一声,末了又道:“但是镇北王府家大业大,府中的王妃原并非世子亲娘,还有一子一女。若是世子入赘一事传回去,恐怕这个家产...”


王员外适时的停顿,但魏嫣然明白他的意思,她问道:“镇北王府家产多少?”


王员外心领神会道:“镇北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也是当年帮着皇上打天下的人,更是唯一的亲王。河东百顷良田都隶属镇北王府不说,就连京中也有不少产业,再加上当年与契丹大胜获得赏赐,富可敌国虽然说不上,但是家产绵延子孙百年已绰绰有余了。”


魏嫣然心里算计着绵延子孙百年到底是多有钱,越算她脸上的笑意越深。


“那以后在外人面前叫我世子妃,咱私下里还是以前那样。”


王员外也笑笑,“魏小娘子不忘了我,我自然也不敢忘您的话。”


渐渐的,马车行到安静处不久,又听到了吵闹声。


“什么声音?”魏嫣然听着那声响有些熟悉,伸手扯开帘子,。结果看到了一辆豪华马车前,大摇大摆扇着纸扇的纪云乐。


她放下帘子,看向王员外。


王员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


魏嫣然也不想戳穿对方,她一笑,便提起车厢里的鸟笼就出了车厢。


她打开笼子,任由乌鸦飞出,黑压压一片遮住了她的头顶。


小黑凭空出现,张嘴叫了几声,立刻就吸引了原本已经逃窜的乌鸦来到它的身边。


另一边的纪云乐还在因为要受数十日的奔波才能回镇北王府而发脾气,可当他看到一大群乌鸦冲自己飞来时,他就不管不顾地跑进了马车里。


乌鸦没有因为他进入车厢就放过他,反而是跟着钻进了车厢。


原本藏身的地方,成了困住纪云乐的牢笼。


“啊啊啊!”


纪云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下人们忧心,却也不敢上前。


几分钟后,乌鸦有秩序地飞走了,这时候下人们才敢冲到马车里。


纪云乐捂着头上流血的伤口,被下人们扶着出了车厢,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魏嫣然。


魏嫣然如劲竹般傲雪独立,她朝纪云乐招了招手。


“替我向镇北王和王妃打声招呼,我身为世子妃不日便会去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