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出击

夜渐深,月照天明。


凤仪宫正殿的隔窗门密不透风地紧闭着,宫殿上下宫人皆被支出殿外看守,连只飞虫也不准放进殿中。


而一个披着墨黑长袍,面庞被兜帽掩住的高挑男子却一路畅通无阻地被春月引入凤仪宫。


他迈着乌皮靴,走到大殿中央,而后幽幽将兜帽摘下。


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暴露在殿中夜明珠的光晕下,如玉独绝。


站在李青棠宝座旁的慕云筝心意微动,莫名心虚地敛着长睫不敢看他。


贺子规右膝跪地,额首微低道:“娘娘,明日要呈上的奏书已全部准备好,请娘娘过目。”


他话音方落下,慕云筝便快步前来接过他手上的一小沓奏书递给李青棠。


肌肤相触时,慕云筝仿若被烫到般,指尖一颤。


李青棠一目十行地将奏书阅览完毕,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慕昌贪污赈款的事揭露后,不着急将幕后的赵扶蓁和盘托出。”


“先将此事交由刑部过问,待大理寺调查后引出背后的赵扶蓁,届时……”


李青棠轻微勾唇:“派你的玄刹营前去汴州,当场将他和与之勾结的知州捉拿回京,治罪。”


慕云筝蹙了蹙眉,终究是将深埋心底的担忧说出口:“娘娘,太子党羽素来如握不住的泥鳅般狡猾,此事做的这般容易,是否有诈?”


若是只活了一世的赵扶蓁,自然不是李青棠的对手。


但赵扶蓁前世便因着这事登高跌重,今生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李青棠凤眼瞥了一眼慕云筝,并未把她话语太过放在心上:“云筝,你素来是个谨慎的,此事本宫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太子放出的假风声,等我们上钩后再反咬一口。”


“但贺子规审问了涉案的十几个大臣,都是最初矢口否认,在重刑之下承认赃款流处——京城东市的瑞雪阁。”


李青棠沉默片刻,继续道:“而后本宫派人查封瑞雪阁,发现其看似是做着典当生意,实则是各路达官贵人的销赃地点,而你的母亲周纨,便是聚宝阁的实际话事人。”


慕云筝瞪大双眸,未曾想过此事竟然与自己的母亲还有关系。


“铁证如山,本宫不信也得信。”李青棠眼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不过你的担忧,不无道理。本宫趁他远赴汴州之时揭露此事,也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防止他留了后手。”


“这样哪怕不能就此把他扳倒,也会让他掉层皮。”


慕云筝眉心紧皱,始终未曾舒展。但李青棠话已至此,她也不便再唱反调。


细细算来如今离前世太子失势之时相差甚远,或许赵扶蓁方才重生,眼下又忙着处理汴州水患的问题,来不及分心应对此次李青棠的谋划。


于是慕云筝只能微微颔首道:“那臣便安心等候明日娘娘和贺大人带回的好消息了。”


李青棠不作回答,淡淡莞尔看向贺子规:“宫门已下钥,春月已将偏殿收拾好,让云筝领你过去,今晚就歇在凤仪宫罢。”


贺子规眸光从慕云筝身上掠过,而后狐眼微弯拱手道:“是。”


*


慕云筝方进了偏殿转身就想走,便被贺子规揽住细腰,拽了回来。


贺子规收紧臂弯,二人之间的距离仅仅隔着两层布料。


感受着面前人呼吸时身上结实肌肉的起伏,慕云筝咬了咬唇:“这是凤仪宫。”


贺子规并未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直觉告诉慕云筝,此刻的贺子规很危险,非常危险,她该赶紧跑。


可贺子规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他用空着的那双手从慕云筝腰侧穿过,将隔窗门紧紧关上。


“喀哒”一声,铜锁落下,仿佛落在了慕云筝心尖。


贺子规微微松开手心力道,慕云筝便挣扎开来退了几步。


可她退后多少,贺子规便朝她走多少,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直到慕云筝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贵妃榻,双腿撞上后失去了重心,眼看着便要向后一倒——


贺子规眼疾手快,欺身将慕云筝揽入怀中,转了一个旋身。


待慕云筝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了贺子规身上。


她下意识便想弹起身来,却被贺子规扣着胯骨,动弹不得。


“子规,你放我走,我…还要回摘玉阁。”


贺子规狐狸眼微微掀起,眸中似乎有些落寞:“云筝,你又不是宫中妃嫔,你那宫殿回与不回,又有谁会在意?”


慕云筝扭腰想扯开他的手,却听抱着他的人呼吸沉重几分。


贺子规覆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云筝…你若想走,就不要引诱我了。”


慕云筝面色飞红,剜了他一眼道:“你个不知羞耻的!”


贺子规心情大好,勾唇方想再调笑几句,狭长狐眼一瞥,却见慕云筝常戴着茉莉玉簪的那处发髻,空落落的。


倏地,贺子规脸色一沉,长眉压眼。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慕云筝云鬓,眯了眯眼睛道:“云筝,我送你的玉簪呢?”


慕云筝眸光微滞,心下打起了鼓。


还是被贺子规发现了。


前几日见过太子后,她将摘玉阁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茉莉玉簪。


那时她便知,这玉簪应当是丢在了宫道上。


事后她马不停蹄地回去寻,却不见玉簪踪迹,问了在那值班的洒扫宫女,也都说没见过。


因而从她今日见到贺子规起,便十分心虚。


以贺子规那敏感多疑的性子,她将这么重要的信物遗失了,不知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才能把他哄好。


所以她一直想逃。


殊不知她愈想逃,便愈显现出了她的不对劲。


慕云筝被戳破心事,垂下眼帘道:“我…它前几日不小心被我摔了,有些裂缝,我着人去修理,还没拿回来呢。”


贺子规蹙眉:“那玉簪是和田玉所制,极难撞坏,你又怎会…”


慕云筝俯首在贺子规唇瓣落下一吻,堵住了他的刨根问底:“抱歉…其实,我把它弄丢了。”


贺子规闻言一怔,抬眸看向慕云筝,面色稍缓:“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慕云筝对他热情褪去,不愿再将那玉簪戴着。


不过金银财宝而已,把这条命给了她,贺子规都不在乎。


扭曲的念头霎时在贺子规心中消散,他心下一动,弯了弯长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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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着慕云筝的腰顺势躺下,让慕云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慕云筝稍愣,扶着他胸膛道:“怎,怎么了?”


贺子规眉尾耷拉,佯装失落:“那玉簪我不眠不休雕刻了三天三夜,你便这般随意对待,我好难过,好生气。”


慕云筝被他说的更加愧疚,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贺子规嘴角翘起,伸出手将她外袍褪下,露出两截雪白的肩。


“你补偿我。”


慕云筝耳根滚烫,可看着那双炙热的眸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我…”


“好吧,就一次…再不能多了。”


贺子规诡计得逞,狡黠一笑,按住慕云筝脖颈吻了上去。


烟色罗裙翻浪间,旖旎春情乍泄。


*


“臣有本奏。”


肃穆堂皇的文德殿上,贺子规身着玄色绣旭日飞鹤官袍,脸覆半幅面具,朝着坐在玉台之上龙椅中的李青棠,遥遥一拜。


李青棠等候已久,摩挲了一下扶手上的龙纹,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尚书令但说无妨。”


“德贤,将尚书令所递的奏本呈上来。”


“喏。”身着朱红圆领袍的德贤拱着身从贺子规处取过奏本,再恭敬地传给李青棠。


李青棠将奏本徐徐展开,凝着其上内容许久,愤怒似乎从她的眉心一点一滴凝聚,最终化成一声冷哼。


都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此刻盛怒之下的李青棠带给大殿百官的威压,也不遑多让。


“慕昌!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李青棠一言激起千层浪,原本死一般安静的大殿霎时被窃窃私语之声填满。


慕昌迈着颤抖地双腿从官员行列中走出,跪在身处大殿前方的贺子规旁边,两股战战道:“皇后娘娘,臣,臣…”


李青棠见他支支吾吾,眯起美目倏地起身,眸露审视道:“慕昌,你可知罪?”


慕昌似是害怕极了,连头也不敢抬,脑袋几乎贴在大殿地砖上,汗珠大颗大颗从他锃亮的额头滚落。


“臣不知犯了何罪,请娘娘明示!”


李青棠见状,心中胜券又多了几分,冷笑道:“你素来胆小怕事,本宫却不知,你是个这么有胆量的。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贪赃枉法,拦截朝廷下发的赈款,尚书令递送的奏本十二卷,也无法详述你那罄竹难书的罪行!”


慕昌蓦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娘娘明鉴啊!臣怎敢,怎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青棠挥袖坐回龙椅上,凤目睥睨玉台之下文武百官:“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便是不承认,也得承认。”


李青棠阖了阖双目,痛心疾首道:“来人,将慕昌押至天牢,待刑部仔细盘查,势必要将慕昌以及他背后之人,一并连根拔起。”


慕昌吓得胆寒,不住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臣不过一时糊涂…”


慕昌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更洪亮的声音盖住。


“皇后娘娘且慢,臣有足以驳斥慕昌罪行的证据。”


李青棠烟眉皱起,循声望去。


却见英国公慕修松手持芴头,不卑不亢地看着李青棠,眼底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